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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菩提树与腊八粥

沉默,菩提树与腊八粥

沉默,菩提树与腊八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暖暖的酒气和花香,凉凉的晓风和残月。有些话,不到离别的时候不能说,因为,怕伤心;而真到了离别的时候,却又不必说,因为,已无心去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是酒醒后沉默——那是一种真诚纯粹的脆弱,伴着淡淡的头疼一笑而过。回忆像徐徐打开的卷轴,无声的写意里,藕断丝连地情绪,演绎着死生契阔的传说。也只是传说,眼泪可能是难过也可能是解脱,笑容可以是思念也可以是解嘲。或许,当时的确是醉了,记忆从来都是不靠谱的东西。沉默,不过是强悍地捍卫某种内心的柔软,死无对证的自欺。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志大才疏也好,眼高手低也好,总有一些时候落差大得让人叹为观止,然后无话可说。胜者王侯败者寇,纵使可以找到无数的原因和理由,但开口便是懦弱。沉默不是反对,也不是认可,它就只是沉默,维护地是一种可怜的自尊,或者可敬的生命底线。至于到底是可怜还是可敬,那却也仅仅是别人的态度。因为在意别人的态度,却又找不到两全其美的交流方式而沉默——这不是“自欺”,因为心里很明白,或许,也无关“欺人”,毕竟,没有人有权强制别人敞开心扉。看开了就是寒山寺的钟声,看不开就是枫桥夜泊的沉默,无所谓对错,但的确有点啰嗦。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有些东西已经死了,但它仍然活着;可能是某个人,可能是某种思想。希望和绝望并存是一种有趣的现象,除了极少数可以达到阴阳平衡,更多的则是呈现某种邪恶的扭曲。至于要区分那到底是“永垂不朽”,还是“阴魂不散”,是“换汤不换药”,还是“借尸还魂”,语言和思想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帮助,唯一能依仗的也不过是“感受”。这类沉默,源于语言天生的局限性,因为那类问题,通常不是玩笑,而更容易让人玩命。如果是宣传部的,那台词就是;“什么也不说,祖国需要我。”如果是保密局的,那台词就是:“祖国需要我,什么也不说。”颠来倒去,不如沉默……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不是所有的沉默都关乎国计民生,也不是所有的沉默都意味着孤独。沉默,也可以是一种交流的手段,比如《国语》中的“道路以目”,比如“拈花微笑”中眉来眼去的光头师徒,比如“眉目传情”的相如文君,比如浔阳江头枫叶荻花中铮铮作响的琵琶。没有了语言,不代表没有了声音,或许可以更加动听;也不代表就没有了交流,或许可以更加灵动鲜活。“此时无声胜有声”,需要的是情怀;“于无声处听惊雷”,需要的是信心。沉默不是死寂和屈服,也可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撕裂和隔阂到了最后,只要保持了最本质的善良,依然可以“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年的腊八,菩提树下,大和尚接过那碗牧羊女的乳糜时,说的是“谢谢”还是“阿弥陀佛”?悟道日的天花飘落,演化一出步步生莲的立地成佛,只是,那嘴角的乳香是否也已随尘缘斩落?佛曰:“不可说。”从此,布衣芒鞋的和尚,以化缘的名义,沿门托钵。或许,某个偏僻的寺庙里,泥塑的“金身”面前,也会多一缕来自牧羊女的香火。当年那个快饿死的和尚,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佛陀。从被拯救者到拯救者,戏剧性的身份变迁,或许,早已被忘记,剩余的,也只是沉默。很久以后,有个中国人打破了沉默,他说:“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慢慢地,开始学着沉默,只是偶尔,仍然无法戒掉内心的思索。
“想那么多干什么?”朋友问。
“明白是非。”我答。
“有什么用?”又问。
“不知道。”我嗫嚅道:“没准将来会有用。”
有时候觉得很有趣儿,就这点没用的东西,竟已是此生最后的“善良”,在一个急需善良的社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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