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生命里一个令人疼痛的符号 精华
姐,我生命里一个令人疼痛的符号
文、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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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笔太久太久,早已没了写字的欲望,再度提笔,一种素不相识的陌生与遥远感,让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有了匪夷所思的气息。
昨晚,意外接到姐打来的电话。话筒那端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恹恹的,软软的,听着让人揪心。我问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陪她去医院复查,她支支吾吾地应了几声,仓促之间把电话给挂断了。再打过去,听电话的人已换成姐夫,姐夫的口吻倒是轻松,他“敷衍”我的外交辞令分明滴水不漏:“妹,你姐没事,她这几天上班老加班,大概是累了,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你就别担心她了,有我呢!”听了姐夫这番话,我知道他们两人都联合起来骗了我,姐的声音与状态却是骗不了我的,她的身体又不适了。
1 姐没用手机,所以我很少打电话给她,只是姐夫在她身边时,我会打到姐夫手机上找姐来听电话。老实说,自姐几年前生病后,平素给她打电话成了一种心理素质大考验。在这种约定俗成的模式下,我有了一种狭隘的理解——姐的声音就是她身体的代言人:声音高亢明亮时,她是健康并开心着的。反之,就值得“怀疑”。 毫不夸张地讲,姐的健康就是卡在我们全家人心中的一根刺,她的健康,也超越了我人生追求的极致,甚至,胜过我未来的婚姻与爱人。
躺在床上,想起姐近几年与病相抗的生活,我的心又开始了辗转难眠的跋涉旅途。睡不着,索性起床,拧开台灯,从案头抽出一张白纸,拿着签名笔漫不经心地在纸上涂涂画画,纸上的每个符号都是夜色与思绪的写照。
身体被躲在暗夜一隅的蚊子咬得生疼,全身也随即被痛楚击中。这个夜晚,注定再也无法平静如水了。我的心被一根线扯住,这头是牵挂,是惴惴不安,是无尽的祈盼……而那头,就是姐。
2 姐大我几岁,她皮肤白晰,个子高挑,五官偏欧化,比我洋气漂亮多了,加上她更早走入社会,不免见多识广,于是,会穿衣打扮,也较精通人际交流。与她相比,那个时候的我相形见绌,封闭且害羞的,性格方面,也全无现在的开朗活泼,用如今的术语讲,是“我一直活在她的阴影里”,呵呵。
在我以学习成绩为傲的时光里,也曾把她当成自己的偶像,私底下拙笨地效仿着她的风格,发型,衣着,还有迷人的笑容。
十几岁时,正是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年纪。总有几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找我,在我受宠若惊得无可逃遁时,却意外得知,原来他们是借我讨好姐姐的。再后来,我成了姐的专用邮递员,传信,帮带一些小饰品,大家心照不宣。现在想来,那种情形,犹如一个自卑的丑小鸭以45度的视线斜望着身旁那只翩翩起舞的白天鹅时,四周响起汹涌澎湃的掌声,却是与己无关……那种懊恼,至今难忘。所有这些,姐是不知道的,我也从未给她讲过,那是我深藏在岁月光年里的秘密与自尊,呵呵。
我承认,姐的青春时代是动画片里描述的无所不能的美少女战士。论争宠,我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她的。她聪明,又伶牙利齿,在父母、亲戚、朋友、乃至异性眼里,缘,等等,我都未战先败。
直到我离开家离开姐,直到她恋爱,她已婚,她育子……这一切,都改变了。她不再是我的偶像,而是我唇齿相依生死与共的亲人。
3 2007年的那个秋天,是我印象里最冷最无情的日子。记得我在剪发,接到家里打来的报急电话时,连身后的理发师也感受到了我的慌乱与颤栗,等我六神无主打通姐夫的电话,被告知姐已经在同济医院的急救室里。姐患上了一种慢性疾病,突发的症状让她瞬间昏迷不醒。
赶到同济时,看到病床上的她,被密密实实如蜘蛛网一般的管子给缠绕着,那是我生命里第一次领悟到最令人疼痛的符号。娇气的姐何时受过这种罪?她的鼻子,她的手,还有一些难以言表的身体角落,被流淌的点滴给声声敲打着,期翼着她的苏醒。
姐出院时,我帮她抱着重重的行李,什么也没说。送她和姐夫上车时,我们终于忍不住了,抱头痛哭,不知道哭什么,反正,我们都是厌恶苏打水到死的那一类人,病,是敌人,而医院,是仇人。我把医生交代的话吞进肚子里,和姐夫在内的家人细细嚼碎,丢于荒野。是的,姐姐的健康就交给我们了,没事的,我们与医院就此永别,必须的!
4 三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熬过去了。我们一直都坚信,胜利在望。但是昨晚,我放入肚中的牵忧又浮出来了。或许,姐一直没我们想得那么轻松,她是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的,但是她能管住自己。疼不轻易与人诉,痛不轻易予人说,甚至是她深爱的老公和孩子。而这样的隐忍,才是我最最担心的。
我在猜测,当姐看到这个标题会有怎样的感慨,因为,她一直都不大懂我,我们可以亲密地促膝长谈一夜,但却怎么也走不到彼此的内心,我们之间总隔着点什么,说不清那是什么,或者是境遇,或许是代沟。当然,血浓于水的关系让我们这一辈子都值得珍惜,但,在某些事情上,我们永远无法相互理解。这一点,她还不如那些与我一同欢笑嬉乐的异姓姐妹。每每想到这点,我就觉得很悲凉,那种悲凉,属于我,也属于姐。
踏着脉博跳动的节奏,我自然而然地敲下一段话——姐,你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键盘,亦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