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那年那月那玩具

那年那月乡下的孩子很少有玩具，没有变形金刚，没有布袋猫，没有机器狗。--------
没有玩具不等于他们不玩耍；他们的玩具来自于大自然，来自于他们的创造；只要亲近自然，只要热衷于生活和创造，无论刮风下雨，不论阴天晴天，只要想玩时时处处有玩具，一年四季有玩具；不玩则已，一玩就玩得开心玩得踏实。
春天来了，漫滩遍野都是鲜花；小姑娘们一边挖着野菜，一边采摘着不知名的野花，你扔在她的头上，她插在你的脖子里，相互嬉戏相互打闹，充满了无限乐趣。春风扬柳的时日，那些顽皮的男孩子，把柳树的枝条盘成圆圈顶在头上饰演《南征北战》；细枝条一个个从底部捋起，捋到顶端就变成了“毛桃子树”；主枝折断拧成柳笛，大孩子吹粗的，小孩子吹细的，呜呜吟吟满滩遍野都是柳笛的声音。抬头是玩具，低头也是玩具，只要你会创造：几张牛皮纸，一团丝线就制成了风筝；沟渠里的黄胶泥扣了来，三拌两砸揉一揉，撮一撮，你捏饺子，他做小卧车，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向往，或许有人还捏成哇呜，晾干吹来别有情趣。并不是所有的玩具都需要制造，有的玩具就在大自然里，马莲花、芦苇芯采了来放在嘴里稍稍一吸气或一吹气就叽溜叽溜的叫个不停，你唧溜她唧溜，漫滩遍野的小鸡和小鸟在唱和，大自然的孩子就是这样的穷乐子。-------
夏天到了，沟渠里洼地里到处都有水。最有趣的莫过于大中午的那场水仗了，你扎猛子，他翻筋斗，快活的象个鱼儿。逢上星期天和节假日，帮生产队放牲畜或给自家的猪挖野菜总要找点时间逗乐：把沟渠里的水泼在渠拜上，刺溜滑下来就是人造滑梯；把渠水里的鱼抓了来喂猪，看着小猪吃得那个欢实劲儿着实的叫人开心；把从枯渠拜和毛草屋里掏来的小麻雀拴在老猫的尾巴上，看老猫兜圈子，更是快活无比。就这样，沟渠里的鱼儿年年抓，年年不见少；墙窟窿里麻雀人人掏人人捕，总还是那样多得没个完。----
秋风送爽的日子，月白风清的夜晚，孩子们聚在一起不是玩老鹰叼小鸡就是玩捉迷藏，直到大人们扯着嗓子喊的时候才肯罢休。白天如果是星期天你再看：这边一伙那边一堆，你和他玩打老鸨比赛，他和你玩箍老和尚，四个人在一起玩官兵捉贼。小姑娘在踢毽子，小噶子在打“老乡”，小姑娘和小噶子合在一起跳方打方包；好静的孩子在玩创造，把马莲叶子采了来，编成马莲塔，拧成马莲鞭，懂事的孩子搓成马莲绳，等待大人们明年捆绑庄稼；还有的孩子创造成谜，用马莲编成马莲蛇，用芦苇叶子编小鸡，用废旧自行车链条做成火枪，用废旧扑克和葫芦皮制成鸽哨戴在领头鸽的身上呼啸翻飞吊人眼球。-------
冬天来了，孩子们用木版制成冰车，用木棒削作陀螺，用马尾巴毛制鸽撒，用自行车内胎做跳绳和弹弓。冰车在冰滩上滑溜，陀螺在平地上旋转，被套住的野鸽在扣子上扑腾，被击中的麻雀在伸腿，给孩子们带来无数欢笑，也惹来旁观者的无数眼球；小姑娘跳小噶子闹，嬉笑打骂无穷乐趣无限快乐。下雪了，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堆起雪堆进行着自己的创造：辣椒是雪人的鼻子，黑炭块是熊猫的眼睛，乱扫帚是白马的尾巴，尽情地堆疯狂地玩。文静的孩子找来高粱秆子，剥掉皮，做眼镜，做风车。这样的眼镜装模作样，这样的风车转得欢实。植物可以当玩具，动物可以供驱使；活的可以玩，死的也能变花样。杏核被用来抓着玩，羊孤拐被女孩子玩，猪尿泡被男孩子吹大当球玩，玩炸了绷在小碗上当鼓玩，牛的肩胛骨羊的肩胛骨钻两眼儿，栓上两个纽扣就是牛羊响板。--------
那年那月穿得烂，那年那月吃不好，那年那月大人娃娃精神不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