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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人温庭筠与艳妓鱼玄机的师生恋悲剧

唐代诗人温庭筠与艳妓鱼玄机的师生恋悲剧

文章摘自《酒暖回忆思念瘦:唐诗宋词里的风花雪月》 作者:陈清华 出版:电子工业出版社
菩萨蛮
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温庭筠的词,写得真是太好了,那么虚无缥缈,那么轻快而空灵。你听听“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读起来那么美,那么意犹未尽的感觉。暖香惹梦,惹得人心里痒痒的,有恋爱的感觉。我一遇到心情不好或者工作疲惫,就想读诗词,读一会儿就什么都忘记了, 进入到那个低碳的世界里去了。
上面这首词我用今天的话“翻译”一下,大意如下:一个美女,睡在水晶帘里面玲珑的颇黎枕上,在这上面睡觉的女人干嘛呢?相思怀念呢,屋里并不冷,暖暖的,香炉上焚着香,连绣着鸳鸯的锦被都是香的,这样的环境下少不了惹梦。江边那绵长而细软的柳丝,刚刚发新芽,看上去朦朦胧胧,像笼罩在一片烟霭之中。春天来了,大雁开始向北飞了,大雁一字飞过时,天上那一轮残月就要消失了。
藕丝衣服上染上了浅浅的、像秋天一样的颜色,在正月初七那天,我剪的五彩花朵,戴在头上,一定比其他人剪得好看。我的双鬓被一朵鲜红的花朵隔开了,玉钗呢,在头上也好像能随风飘动。
这样美好的词,确实不太好“翻译”,用今天的话讲出来就不是那个味道了。我们只是感觉,温庭筠写得美,太美了。“温八韵”名不虚传,果然大才。这样的才子竟然屡试不中,可见大凡考试,都免不了埋没天才,今天如此,唐代也不例外。
温庭筠能将汉字驾驭得出神入化,却独不能驾驭自己的命运。他的一生就是穷困潦倒的一生。我有时候想,是不是另类天才在哪个时代都难以被主流社会所接受呢?你看,那个时代李商隐的诗也写得好吧?同样不得志,总是遭人排挤,同样承受落魄之苦。温庭筠和李商隐还是好朋友呢,两个人私交还比较深,人们常常将他们两个叫为“温李”。可是,人家李商隐至少在长相上没那么丑,温庭筠不一样,他太丑了。《旧唐书》里说他貌丑且不修边幅,那个时代的人给他起个外号叫“温钟馗”。温庭筠长得太“惊世骇俗”、“随心所欲”了,这似乎昭示了他一生的悲情命运,这种丑相甚至延续到他的孙子。孙光宪在《北梦琐言》中记载:温庭筠有个孙子,官至常侍,别无他长,就是善于隐僻绘事。后来游至四川,本来想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到州牧门下做个门客,结果当面被拒绝,理由是他长得太像他爷爷温庭筠了,长得太悲情了。
温庭筠长得这么丑,但人却这么风流,而且颇有男人魅力,以至于让鱼玄机这个著名的美女难以忘怀。
温庭筠和鱼玄机的认识应当是机缘巧合。鱼玄机是晚唐著名的才女,女诗人。原名幼薇,字蕙兰。鱼玄机的父亲是个落魄秀才,因病过世后,鱼玄机母女生活无着落,只好帮着一些妓院洗衣谋生。温庭筠长得虽丑,却很风流,是个著名的浪子,喜欢在妓院里混。他就这么认识了鱼玄机。那一年,鱼玄机也不过11岁左右。温庭筠看鱼玄机聪明伶俐,就收她为弟子,教她写诗,也顺便照顾一下她们母女的生活。快60岁的时候,温庭筠得到一个做巡官的机会,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他得离开长安,离开鱼玄机,到外地去了。在一起不觉得什么,离开了才觉得缺少什么,心里空落落的。鱼玄机觉得她爱上老师温庭筠了。于是连续修书,表白心迹。温庭筠虽然风流,但师生的界限他还是坚守了。该怎么拒绝鱼玄机呢?他想了好久,决定将少年才子李亿介绍给她做老公。
李亿对她还不错,但是李亿老家的老婆见丈夫带着鱼玄机进门就不客气了,先是打,然后赶出家门。万般无奈,李亿将鱼玄机送进一座道观内,说三年后再来接她。她成了道姑,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叫道号“玄机”的。
“过尽千帆皆不是”,三年的等待,是一场空。她开始改变自己,不再等什么男人。她成了艳丽女道士,什么男人都陪过夜,不少男人成了她的入幕之宾,把个修行所变成了妓院。后来因为争风吃醋,一时失去理智,把情人的贴身丫环鞭打致死。这起命案很快被搞到官府,声名狼藉的鱼玄机被判处死刑,斩首。那一年,鱼玄机还是个妙龄少妇,26岁。
温庭筠在千里之外,听说自己的学生落得如此下场,痛心疾首。而他自己呢,日子混得也很狼狈。在襄阳当小小的巡官时,温庭筠与段成式、周繇等一起交游,喝酒,酬唱。后来,离开襄阳,去了江东,又到了淮南。
每到一处,温庭筠都喜欢和歌女厮混、不检行迹。大家都知道他的词写得好,但他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名声,总是讽刺官员,得罪了一些人。有关温庭筠品行不太好的话就这样被传来传去,传到了现在。也许,正因为温庭筠的生活经历太失意,所以,他在无意中将词中的美女写得总是那么寂寞,得不到人的欣赏。
温庭筠 (约812—870),唐代诗人、词人。本名岐,字飞卿,汉族,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是花间词派的重要作家之一。唐初宰相温彦博之后裔。《新唐书》与《旧唐书》均有传。年轻时苦心学文,才思敏捷。晚唐考试律赋,八韵一篇。据说他叉手一吟便成一韵,八叉八韵即告完稿,时人亦称为“温八叉”、“温八吟”。诗词兼工,诗与李商隐齐名,并称“温李”;词与韦庄齐名,并称“温韦”。温庭筠,古籍上记载的有两位:一位是唐代著名文学家,另一位是五代十国晋丞相桓文之门客。
温庭筠虽为并州人,但他同白居易、柳宗元等名诗人一样,一生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地度过的。据考,温庭筠幼时已随家客居江淮,后定居于鄠(h
关于温庭筠的生年,史籍无载。温集旧注断为唐穆宗长庆四年(824年),夏承焘《温飞卿系年》以为生于元和七年(812年)。近年陈尚君《温庭筠早年事迹考辨》云生于德宗贞元十七年(801年)。梁超然《唐才子传校笺》同意陈尚君所考。以温庭筠生于贞元十七年算,卒于咸通七年(866年),则他享年66岁。温庭筠少敏悟,同其他有成就的诗人一样,自幼好学,苦心研习,除了善鼓琴吹笛外,尤长于诗词。《旧唐书》本传中说他“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逐弦吹之音,为侧艳之词”。词有《握兰集》、《金荃集》,今不传。唯《花间集》中尚存有其词六十六首。《北梦琐言》说温庭筠“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在我国古代,文思敏捷者,有数步成诗之说,而像温庭筠这样八叉手而成八韵者,再无第二人。   这样有才华的人,却数举进士不第。今可考者,唐文宗开成四年(839年),温庭筠将近40岁时开始应举,未中,只在京兆府试以榜副得贡,连省试也未能参加。究其原因,大约是受宫中政治斗争之害。因为杨贤妃的谗害,庄恪太子左右数十人或被杀,或被逐,沙汰殆尽,随后庄恪太子不明不白地突然死去。温庭筠被卷进这起政治斗争中,没受灾祸已算不错了,哪还指望中进士。在他步入科场前,便注定了不能及第的命运。开成四年应举不第后,温庭筠在鄠郊住了两年,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二年抱疾,不赴乡荐试有司”。当时是真病,还是畏祸待在家里,不得而知。唐武宗会昌元年(841年),温庭筠41岁时,到淮南与李绅相见。早在温庭筠8岁时,便与李绅相识,可谓自幼为友。到唐懿宗大中九年(855年),温庭筠又去应试。这次应试是沈询主春闱,温庭筠却由于搅扰场屋,弄得满城风雨。事件的起因,是温庭筠有“救数人”的绰号,即在考场帮助左右的考生,因此这次沈询将温庭筠特别对待,特召温庭筠于帘前试之。温庭筠因此大闹起来,扰乱了科场。据说这次虽有沈询严防,但温庭筠还是暗中帮了八个人的忙。当然,这次考试又没能中。从此之后,也就是说从55岁起,温庭筠便绝了这门心思,不再涉足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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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救人,虽属不该,但从这里可看出温庭筠的才能。同考场救人一样,温庭筠还帮过相国令狐绹的忙。温庭筠出入令狐馆中,待遇甚厚。当时唐宣宗喜欢曲词《菩萨蛮》,令狐绹暗自请温庭筠代己新填《菩萨蛮》词以进,嘱咐温庭筠千万不要泄漏出去,而温庭筠却将此事传了开来,令狐绹大为不满。温庭筠看不起令狐绹的才学。唐宣宗赋诗,上句有“金步摇”,未能对,让未第进士对之,温庭筠以“玉条脱”对之,宣宗很高兴,予以赏赐。令狐绹不知“玉条脱”之说,问温庭筠。温庭筠告他出自《南华经》,并且说,《南华经》并非僻书,相国公务之暇,也应看点书。言外之意说令狐绹不读书,又尝对人说“中书省内坐将军”,讥讽令狐绹无学。令狐绹因此更加恨他,奏他有才无行,不宜与第。由此可知温庭筠一直未中第,非其才学不高,皆因当权者所嫉也。不仅才高不第,反倒落下了品行不好的坏名声。又相传温庭筠在传舍遇到微行至此的唐宣宗,因不识为皇帝,曾傲语诘之。   温庭筠搅扰场屋后,贬隋州隋县尉,当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大中十一年(857年),徐商镇襄阳,辟为巡官,此时温庭筠已56岁。在襄阳,温庭筠与段成式、周繇等交游酬唱。在襄阳待了几年时间,唐僖宗咸通二年(861年),徐商诏征赴阙,温庭筠随后也离开襄阳,去了江东,此时已经61岁了,次年冬又回到了淮南。此时的温庭筠,虽诗名颇著,但已自潦倒,不检行迹,与贵胄裴诚、令狐滈等博饮狎昵。当时令狐绹出镇淮南,温庭筠因其在位时曾压制过自己,虽是老相识,也不去看他。咸通四年(863年),温庭筠因穷迫乞于扬子院,醉而犯夜,竟被巡逻的兵丁打耳光,连牙齿也打折了。他将此诉于令狐绹,令狐绹并未处置无礼之兵丁。兵丁极言温庭筠狭邪丑迹。因此有关温庭筠品行极坏的话传了到京师。63岁老翁,被打折了牙齿,并且落了更坏的名声,温庭筠只好亲自到长安,致书公卿间,申说原委,为己雪冤。随后即居于京师。   咸通六年(865 年),温庭筠出任国子助教,次年,以国子助教主国子监试。曾在科场屡遭压制的温庭筠,主试与众不同,严格以文判等后,“乃榜三十篇以振公道”,并书榜文曰:“右,前件进士所纳诗篇等,识略精进,堪神教化,声调激切,曲备风谣,标题命篇,时所难著,灯烛之下,雄词卓然。诚宜榜示众人,不敢独断华藻。并仰榜出,以明无私。”将所试诗文公布于众,大有请群众监督的意思,杜绝了因人取士的不正之风,在当时传为美谈。而此举又给温庭筠带来了不幸。他完全以文判等,且榜之于众,已遭权贵不满,又所榜诗文中有指斥时政,揭露腐败者,温庭筠称赞“声调激切,曲备风谣”,更为权贵所忌恨。所以,宰相杨收非常恼怒,将温庭筠贬为方城尉。因主持公道而招忌被贬,所以纪唐夫送其赴方城时,诗云:“且饮绿醁销积恨,莫辞黄绶拂行尘。”遭受此次打击,再次被贬,年事已高的温庭筠在咸通七年(866 年)冬抑郁而死。《唐才子传》云“竟流落而死”。未知到方城后不久而死,还是未到方城便死了。一代才子,困顿失意而死,千载而下,人共憾之。他恃才傲物,蔑视权贵。所以纪唐夫送他赴方城诗又云:“凤凰诏下虽沾命,鹦鹉才高却累身。”   当时权贵,可以排挤、压制温庭筠,使他仕途多舛,生活坎坷,却压制不了温庭筠的才华四溢。温庭筠终以他杰出的文学成就成为文学史上千古不朽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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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晚唐著名诗人,温庭筠诗词俱佳,以词著称。温庭筠诗词,在艺术上有独到之处,历代诗论家对温庭筠诗词评价甚高,被誉为花间派鼻祖。王拯《龙壁山房文集忏庵词序》云,词体乃李白、王建、温庭筠所创,“其文窈深幽约,善达贤人君子恺恻怨悱不能自言之情,论者以庭筠为独至”。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云:“词有高下之别,有轻重之别。飞卿下语镇纸,端己揭响入云,可谓极两者之能事。”又载张惠言语云:“飞卿之词,深美闳约,信然。飞卿蕴酿最深,故其言不怒不慑,备刚柔之气。”“针缕之密,南宋人始露痕迹,花间极有浑厚气象。如飞卿则神理超越,不复可以迹象求矣。然细绎之,正字字有脉络。”刘熙载《艺概》更云:“温飞卿词,精妙绝人。”温庭筠在词史上的地位,确是非常重要的。   《花间集》收温词最多达66首,可以说温庭筠是第一位专力填词的诗人。词这种文学形式,到了温庭筠手里才真正被人们重视起来,随后五代与宋代的词人竞相为之,终于使词在中国古代文坛上成蔚为大观,至现在仍然有着极广泛的影响。温庭筠对词的贡献,永远受到后人的尊敬。   温庭筠的诗,写得清婉精丽,备受时人推崇,《商山早行》诗之“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更是不朽名句,千古流传。相传宋代名诗人欧阳修非常赞赏这一联,曾自作“鸟声茅店雨,野色板桥春”,但终未能超出温诗原意。   温庭筠诗词集,据《新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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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羊城晚报》2010年10月8日B05版,作者:仲玩,原题:《“主战”的秦桧》

南宋秦桧是著名的投降派人物,他因陷害抗金名将岳飞而被牢牢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过,很少人知道,他原本却是个力主抗金、反对求和的强硬派。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兵南下进攻东京汴梁,当时还在国子监担任学正(掌学规与训导)的秦桧慷慨上书,告诫朝廷金人贪得无厌,别指望通过割地来满足他们的欲望,千万不可松懈武装守御,要广开言路择其善者而从之。结果朝廷却派他跟随张邦昌去金营议和,秦桧认为“是行专为割地,与臣初议矛盾,失臣本心”,于是连上三章,终于推辞掉这个屈辱的差事。

这样一位主战派人物,为什么会在南宋偏安江南后摇身一变成为死心塌地的主和派呢?《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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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北京日报》2010年10月18日19版本,作者:周建刚(作者单位: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原题:《谈谈理学的是非功过——以“理学空疏论”、“以理杀人论”之说为论域》

理学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官方学问,朱熹是理学的代表人物。左图为《朱熹书论语集注残稿》。

时至今日,很多人在提到朱熹理学的时候,都会想到四个字:“以理杀人”。其实,这是一种十分简单化的片面看法。大约半个世纪前,李约瑟先生曾对理学(李约瑟称之为“新儒学”)有如下评论:“现代中国的知识分子所以会共同接受共产主义的思想,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因为新儒学家(二程、朱熹)和辩证唯物主义在思想上是密切联系的。换句话说,新儒学家这一思想体系代表着中国哲学思想发展的最高峰,它本身是唯物主义的,但不是机械的唯物主义。实际上,它是对自然的一种有机的认识,一种综合层次的理论,一种有机的自然主义。”那么,今天我们究竟该怎么科学看待理学呢?

“扬之则使上天,抑之则使入地”,恰是理学命运的写照

理学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官方学问,自元代以来,朱熹注释的《四书》就成了科举考试的标准课本,朱熹本人也被尊为“朱文公”,并跻身为从祀孔庙的“十二哲”之一。明清时期,“诋毁程朱”甚至成了一项正式的罪名。但在统治者极端推崇的同时,也不断有学者对其提出尖锐的批评。朱熹生前曾和陈亮、陆九渊等人有过激烈的学术论辩;明代心学兴盛,王阳明不满朱熹,但又以《朱子晚年定论》的形式调和、掩盖二者的矛盾;清代的颜元则直言“必破一分程朱,始入一分孔孟”,认为宋明以来的人才不举、文化没落都应该由朱熹来负责。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在“打倒孔家店”的呼声中,以朱熹为代表的理学文化又成了传统礼教的代名词而遭到人们的唾弃。北魏时的史官魏收曾说,历史记录能改变人们的命运,“扬之则使上天,抑之则使入地”。玩味朱熹理学的历史命运,魏收的话似乎也道出了几分真理。

近代以来对理学的一些负面评价,主要集中在“理学空疏论”与“以理杀人论”

总结历史上对朱熹理学的批评之词,有两点是值得人们注意的:一是“理学空疏论”,二是“以理杀人论”。事实上,近代以来对朱熹的一些负面评价,主要也集中在这两点,其来源是明清学者们的传统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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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清代顾炎武提出“以经学为理学”这一口号之后,“理学空疏”就成了清代学者的共识。但顾炎武的论调还比较委婉,对朱熹也保持了适度的尊敬。在清代反对朱熹最为激烈的当数博野颜元,也就是“颜李学派”的开创者颜习斋。颜元目击明清时变,认为程朱理学培养出的“人才”只懂得“正心诚意”这一套内省式的修养方法,却完全没有经世济民的实用才具,因而对时局没有任何裨益。由这一点出发,他甚至讥讽朱熹理学是“禅学”,并将帖括(科举)、禅宗、“宋家道学”(理学)并列为“世之三大害”。

应该说,颜元的概括性批评并非无的放矢,但对于朱熹本人来说却是不相对应的。儒学的核心在于追求合理的世间秩序,历史上有责任担当的仁人志士前仆后继,“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无不是受到这种儒家价值观的激励和感召。在这一点上,朱熹和历代儒者并无二致。但理学与汉唐经学的区别在于前者以“内圣”为“外王”之本,即强调个人心性修养,以“正心诚意”的心性修养作为实际政治的根本,并试图由此入手建立和谐的世间秩序。

清代对朱熹理学的批判还有所谓“以理杀人论”。这源自于考据学家戴震在《孟子字义疏证》中的著名论断:“后儒不知情之至于纤微无憾是谓理,而其所谓理者同于酷吏之所谓法。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戴震反感理学家提出的“天理”和“人欲”对立的说法,认为这种理论藐视人的自然情感,形同“酷吏之法”,从而造成了一种虚伪而残忍的社会风气,“人死于法,犹有怜之者,死于理,其谁怜之?”戴震的论断成为后人反对理学的有力口实,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礼教杀人”的口号更是不胫而走,以朱熹为代表的宋明理学遂成为专制和腐朽的代名词。

所谓“存天理,灭人欲”,在理学的流变过程中被严重地曲解了

“理”是理学的核心范畴,戴震在这一点上对其展开批判,可谓击中要害。但细读戴震的言论,他的批判实际上是针对“后儒”而说,其中的核心含义则是指控权势者对“理”的滥用。朱熹理学本质上强调道德理性(理)对自然情感(欲)的优先价值,但也并不完全抹杀自然情感的存在地位。如他说:“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所谓“存天理,灭人欲”,更多地是指消除那种过分膨胀的私欲而非一切感性欲望。在理学的流变过程中,这一点被严重地曲解了。首先是明清时期的“道学先生”之流,虽然号称“理学家”,但已丧失了理学初起时的哲学思辨能力和社会批判精神,仅能读几本《语录》,断章取义地掇拾一些零篇碎句,将所谓“天理人欲之分”扭曲为束缚民众身心的理论教条。其次则是帝王专制有意识地推崇程朱理学,将其树立为统治臣民的工具,于是“天理”也就演变成为权势的代言人。读一读清代诸帝,尤其是雍正和乾隆的诏谕,动辄以“天理人心”指斥臣工,就明白戴震所谓“以理杀人”的具体所指了。

理学家的“理”不仅是抽象先验原则,也是政治领域中对抗君主专制权力的利器

理学的产生与宋代的政治文化密切相关,余英时的名著《朱熹的历史世界》对此有过精确的阐述。理学之“理”与其说是对中下层民众而言,不如说是对帝王执政而言。宋代理学家希望通过帝王的“正心诚意”树立良好的政治典范,而“天理”就是他们制约皇权的有力工具。余英时先生分析说,朱熹不满南渡以后南宋帝王的君权独盛,有意识地将《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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