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布拉格

　　我父亲不要，非要偿命不可。过了两三天他弄了一伙儿人，到那去把日本人打死了三个。他想这没关系呀，一个人五百两银子，我拿一千五百两银子就是了，你打死我两个，我打死你三个，给你一千五百两。

　　张学良口述历史■张学良口述 唐德刚撰写
　　当时，海沙子的第二个首领就是汤玉麟，看见海沙子一死，他就带着部下投降了。汤玉麟不是我父亲的老底柱，所以后来汤玉麟总是不大好。我父亲原来只有十几支枪，加上海沙子带来的二十几支，就有了四十多支枪，后来又自己弄了点儿，便有了五六十支 枪。
　　过了一段时间，辽西一带出现了“四霸天”，我父亲就是“北霸天”，势力相当大。
　　义和团运动结束后，公家要对辽西一带进行有次序地清理，不论谁一说土匪，准会提到我父亲。有人说我父亲是被招安的，这件事我至今都不明白。因为那时我父亲还出去打仗，而且还打过土匪呢。我小名叫双喜，就是因为父亲出去打了个胜仗，回来时正赶上我降生，真可谓双喜临门，所以我的乳名就叫双喜了。
　　我父亲被“招安”后，上面给他编了一个管带，管带可是相当于一个营的兵力。当时我父亲只有一百多支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看重我父亲。
　　“招安”时我已经四五岁了。我记得，父亲的管带里有四个哨，但有的不是他的，而是公家派来的军队。


　　那时，当过广东主席的朱字桥是父亲的上司，后来当吉林督军的孙烈臣也是那时公家派来的。
　　做了管带后，我父亲驻防到新民府，那个新民府的知府姓增，叫增韫。
　　我父亲的脾气很大，那时新民府离奉天有一百二十里地。那里有日本娼妓，当兵的就去玩，结果和人家打架，被打死了两个。我父亲一下就火了，马上办交涉，一定叫人偿命，要凶手。那时都是官府来办交涉，交涉办完了，一个人赔偿五百两银子。我父亲不要，非要偿命不可。过了两三天他弄了一伙儿人，到那去把日本人打死了三个。他想这没关系呀，一个人五百两银子，我拿一千五百两银子就是了，你打死我两个，我打死你三个，给你一千五百两。
　　不过这事儿闹得很厉害，父亲的军队被调离了新民府，到了辽源州，辽源州在现在的吉林省内。
　　我的原配夫人就是那时候订下来的。这事在那时还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人们都认为我父亲带的是土匪军队。
　　后来蒙匪闹起来了，为首的是陶克陶胡和一个叫牙什的人。当时，由黑龙江、吉林、奉天调来的军队都打不了他们，就把我父亲调过去了。我父亲虽然把蒙匪打了，但苦可受大了，那时追击蒙匪到外蒙，直到砍下牙什的头才回来。
　　由于父亲剿灭蒙匪有功，清政府就要赏他一个功名。但父亲坚决不要，而是将这个功名分开了，一是给了我奶奶一个诰封，二是给了我一个五品的户部郎中官衔。当时父亲和母亲拼命让我念书，就想让我当文官，因为他们觉得当文官阔气。我还正经穿过那五品的朝服呢，家里人都开玩笑说：“小毛孩子就带红顶子了。”
　　清政府倒台前后，我父亲每年都到省城去一两次，那时候的总督就是赵尔巽。我父亲曾经说过，他没有怕的人，只怕赵尔巽，因为赵能说他。
　　一次，父亲去奉天领饷，拜谒赵尔巽。赵对他说：“你来得很好，我明天就预备死了。”父亲听了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死呀？”赵说：“明天奉天的文武官员，就是革命党人，要推举我当什么委员会的委员长，就是都督一类的职务。我是保皇党，他们推举我，我绝对不会答应，如果要举立我，我就立即自尽。”
　　我父亲对赵说：“你先别想着死，要死大家一起死。你先把明天开会的事情具体说说。”赵尔巽就详细说了第二天开会的事，那时的会叫咨议会。我父亲说：“好，你让我明天也去看看。”
　　第二天开会时，我父亲的军队都在会场外面候着。会一开始，革命党的首领蓝天蔚就宣布：“我要选赵尔巽当什么委员长，大家赞不赞成？”话音刚落，我父亲就忽然站起来，把手枪“叭”就放在桌上，嚷道：“我不赞成！”
　　在主席台上动枪还了得。当时蓝天蔚一声儿也没吱，大家也哑口无言，就这样那个咨议会被我父亲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