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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鬼子心的新四军战士

吃过鬼子心的新四军战士

1938年,日本侵华日军打到了我家乡安徽怀远县。当时负责防守的是李宗仁的广西军。广西军象征性地挖了挖战壕,没放几枪,一夜间不知撤到哪儿了。你一撤平民百姓可就遭殃喽。任人宰杀,是什么感觉?我记忆太深了,当时我全家分散逃难,俺娘带着我随着逃难的人流无目的乱跑,逃到寿县中心渡,黑压压的人群挤在一起,鬼子的飞机追着平民百姓狂轰滥炸,扫射了一整天。河里漂满了尸体,血染红了河水。河两岸四处堆放着乡亲们的尸体,被屠杀的十有八九是妇女、儿童、老年人。日本鬼子屠杀中国人血债累累。

我和母亲侥幸逃过这场劫难,我无法忘记那一幕惨景,现在一闭眼,那染红的河水,死难者的惨状,刻在脑子里——抹不去!母亲指着死伤的乡亲对我说:“儿子,当兵要当打鬼子的兵,不打鬼子的兵当不得。”我知道广西军当不得,亡国奴当不得。
1939年,家里穷得吃不上饭,饥饿,还常挨打,地主儿子老欺负我,把我鼻梁打断了。我没跟俺娘打招呼就去找我大哥去了,我大哥是新四军的排长,我知道大哥的部队是穷人的队伍,是打鬼子的队伍。当时我的心愿就是杀鬼子、吃饱饭。

当时部队每天都要行军打仗,我还没枪高,跑得慢,常成了行军队伍的尾巴,连长还得派老战士带着我。我参军那天登记姓名,我没名字,大哥想了想:“就叫曹明吧,明天的明好记。”我的名字可以说是新四军起的。

1940年我父亲找到队伍上硬要接我回家。我是不愿意的,吃不上饭,还被有钱人欺负,在新四军我心里踏实。连长让我回家再长两年,等能扛动枪再回来,我大哥也觉得留下我在队伍上有些拖累,让我回家过两年再说。这样我的第一次军人生涯不到一年就结束了。

回到家去九龙岗矿上打零工,煤矿被日本鬼子占了。日本人根本不把咱矿工当人,我年小体弱,井下的活干不动,在井上扛坑木,扛不动,小鬼子的大皮鞋就踢过来,嘴还骂咧咧的:“小孩的,偷懒的干活,死啦死啦地。”我是牙咬了又咬,忍气吞声。有一天有个老鬼子喊我去他家伺候他和鬼婆子,我一气之下再一次没同爹娘打招呼,去新四军找我大哥去了。

1941年,我去老地方找我大哥,我归心似箭呀,百十多里路,没停地跑呀走,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一支队伍。我问他们是哪部分的,有个干部看我说话口气挺大,他反问我是哪部分的,我说我是新四军,我要找老部队,找我大哥——曹德兴。干部告诉我:“你大哥他们部队打到天长县去了。我们也是新四军——凤阳独立团,你不要去那找他们了,就在我们这干吧。”当天发了杆枪,在县政府门口站岗,虽然没能找到老部队,从那时起就算参加了革命队伍。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是革命,也不知道共产党,我听母亲的,当兵当杀鬼子的兵,参加这样的队伍没错。

1942年是抗战最艰苦的时候,我们连同独立团团部一同向凤阳山转移,我们同一队鬼子兵遭遇,很快就接上了火。那时我们的武器太差了,一个连没一挺机枪,每个战士才配三发子弹。日本鬼子一个小队就配一挺机枪,他们火力比我们强大得多,小鬼子的机关枪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连长指导员带上有战斗经验的老战士硬顶了上去,我的三发子弹也放掉了。班长让我往山里撤。班长说的话我记忆犹新:“你扛好枪,往山里跑,活下去。”我撤离了战斗,玩命地跑出了鬼子机枪的射击范围。晚上被打散的部队重新集结,团部小鬼班的人也撤到了山里,我找我们连,小鬼班的班长告诉我,打散了,别找了,跟我们一起走吧。这一仗我们牺牲打散的人很多,独立团政委也负了重伤。我找班长没找到,他牺牲了,或撤到了别的地方?后来我再也没见到班长。今天在你面前活生生的,明天也许永远见不到了。我们连长负了重伤,胯骨被打,后来伤口感染化脓,我只能烧点开水给他洗一洗,没有药治,最后肉烂生蛆,没多久就牺牲了。那年月,在敌后作战,日里埋伏,夜里行军,饭没煮熟,一声令下就得进入战斗,打的很艰苦。新四军每时每刻都在坚持抗战,寻找一切能消灭日本鬼子、汉奸的机会。
1943年,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由一个穷放牛娃,成为共产党员。在独立团一连我是连部通讯员,我们指导员叫周衣冰,他经常给我们这些不识字的战士讲课,讲共产党八路军、新四军。我知道了毛主席和反法西斯战争,还知道了希特勒就快完蛋了。

周衣冰(原北京军区司令员),腿负过伤,走路时腿有些送跨,往前尥尥地,他打仗勇敢果断。周指导员经常带领我们化妆成百姓突袭日伪据点。突袭之前摸清敌情,然后突然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周指导员打仗向来是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他指挥的战斗干净利索,他在场我们打起来心里有底,信心十足,把把成功。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在日伪汉奸面前,振臂一挥,大吼一声:“动手!”我们迅速解决了鬼子汉奸。

1943年,在一次伏击日军的战斗中,我连包围了一小队日本鬼子。小鬼子打仗也是顽抗得厉害。剩下最后一个鬼子还端着枪哇啦鬼叫。我的老班长,我的入党介绍人,冲过去缴鬼子的枪,这小鬼子照老班长的头就是一枪,老班长壮烈牺牲,我们扑上去活捉了这个小鬼子。那时活捉一个小鬼子付出的牺牲太大了。在押送鬼子去旅部的路上,我真想一刀宰了这鬼子,老班长死得太可惜了。对待日军战俘,新四军可不像日本鬼子那样。那小鬼子在关押他的房间里哀声叹气,没有了往日的凶蛮,你喝斥他,他低着头不吱声,日本鬼子也有低头的日子。


有顿饭我们吃得有点野蛮了,但是对待日本兽兵我倒没觉得过份。我们连端掉了一个日伪区公所,这个据点的鬼子汉奸可恶得很,我们打进据点时牺牲了好几名有经验的侦察员。我同侦察班长联手,掏了一个肥胖的鬼子汉奸的心脏,我把这颗心脏送到连部做饭的地儿,让他们连同猪心肺一块给炖了。开饭了,团首长也来了,我作为通讯员站在他们身边,炊事班把一锅肉汤端了上来。首长见我不动筷子,夹了一块肉就塞到我嘴里,我没嚼一下就吞了下去。我见首长们谈笑间连汤带肉的把一锅肉吃了个干净。怎么说呢?现在看我们那时是过分了点。战争是无情残酷的,我也知道吞下的是什么,我没什么可顾忌的,战场上你死我活,不是我吃了你,就是你吃了我,就是这样。我们那时更多的时候是用刀杀人。我认识的一个战士,外号“骚子”,身上总是血迹斑斑,我问他,怎么搞的,就一句话:杀鬼子杀的。我们的胆气从哪来,从杀死对手那来,战场上没有什么道义可言。日本侵华日军什么罪恶没犯下,我们浴血杀敌就是为了结束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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