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分享下孔二狗的《黑道悲情》~
序言
2009年7月,二狗曾目睹了一次日全食。据说,这是五百年一次的。
尽管二狗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但是二狗现在真不确定还能不能再活到下一次日全食。所以,二狗还真认真的肉眼观测了一下。当时,二狗站在上海浦西某高层的窗边儿,窗外一直在下雨,时而暴雨,时而淅淅沥沥,天一直不是很晴,但是,传说中的白昼变黑夜的日全食始终没出现。
二狗当时以为被月亮放了一次鸽子。挺自责,以为这是恶有恶报,自己成天放读者的鸽子,终于也被月亮放了一次。但二狗只自责了不到5分钟。因为月亮很讲究,最终还是没放鸽子。
只见,忽然间,上海这个不夜城一片漆黑,似乎是从未曾有过的黑暗。在高层上往下看,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微弱车灯发出的光亮。黑暗大概持续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天又亮了。
二狗忽然觉得很没劲,因为二狗在日全食之前就知道了即将日全食,也早就知道了五分钟以后日全食将会结束。
这就没有了忽然进入世界末日的惊讶与惶恐,更没有重见天日再获新生的喜悦和兴奋。早就知道了开始和结果,这过程,显得就没那么重要了,就好像是自己在看电视一样。
在这个时候,一向有点儿文艺青年情结的二狗忽然想回到蛮荒时代,那是一个根本无法预测何时日全食而且也没文字记载日全食现象的时代。
设想一下:蛮荒时代的二狗因为没衣服穿而且天也太热,所以只能一丝不挂。他浑身都是肌肉,所以有些性感。他眼睛里偶尔还有些野性,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站在黄浦江边的绵绵细雨中拿一个破叉子捕鱼,虽然一只都没捕到,但是捕得很认真,很投入。忽然,天空一片漆黑,二狗惊慌失措,跌坐在黄埔江边儿。1分钟、2分钟……5分钟,天又亮了,二狗发现居然世界末日没有来临,自己居然还活着,二狗先是楞了几分钟,然后二狗欢呼雀跃,然后二狗仰天长啸,然后二狗扔了鱼叉绕着黄浦江跑……
二狗充分享受了这个过程,二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神奇的几分钟。
这才是人生。
跑题跑得太远了?不是。
在这个小说里,会出现那么一群像二狗一样来自蛮荒时代的人,他们刚刚在蒙昧中不知所措的经历了一次一片漆黑的日全食。这时候,太阳刚刚出现了一点儿光亮,但是,还在偏食着。
那一年,是1982年,距离文化大革命结束6年,改革开放刚刚4年。
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曾有过接近狂热的政治信仰,但在1982年,他们有了个共同的名字:待业青年。
下文中,二狗就是我,我就是二狗。这个故事,全非我亲见,但都是来自于相当相当相当真实的传说。
刘海柱酒后欲“行凶”
据说1982年的元旦前后的那个冬天是我市百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气温直逼零下40度,我市西边那条大江的江面上冻起了一个又一个大包。这个景象,山海关内的国人肯定是不曾见过,因为这即使在东北也不常见。
就在1982年的元旦那天下午,那个大雪纷飞的下午,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匆匆的向火车站走去。
事后大家知道了,他之所以这么急,那是因为他要去打架,那把黑色的雨伞就是他那天后来横扫千军的武器。那时候并没有电影《黄飞鸿》,大家并不知道远在万里之外的曾有一位武学宗师一把铁伞横扫了广东。可是这人,为什么就这么有创意呢?这是为什么呢?当然,多年以后大家发现了,此人无论是穿着、打扮、坐骑乃至性生活都极具创造力。但此时,大家显然还没发现他有这天赋。
据知情人士说,他那天打着一把黑色钢骨伞去打架,完全是出于无奈,因为天上下着鹅毛大雪,他却穿着一条新的蓝色“的确良”裤子和一件新的军大衣。如果不打伞,那么这军大衣上的雪化了以后能在衣服上面结出冰碴子,这天寒地冻的,得冷死。而他只带伞没带武器的原因是那天他喝多了,忘了,忘带了。
他很酷,在赶往火车站的路上没露出过一丝笑容,这可能是因为他天生就酷,可能是因为他喝多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被冻得面部表情僵化了。他身高约178cm,但体重却不到110斤,鼻梁高挺薄嘴唇,眉清目秀,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留着小分头,油光铮亮。以当前的眼光看,此人绝对是个帅哥,充满了骨感美。要是他也像二狗一样写书,然后再染个黄头发,肯定超越郭敬明成为女粉丝追逐的对象。但他不会写书,只会开汽车、修汽车、打架。而且,以1982年中国人的正常审美取向来看,他也不算帅哥,因为那时候都是以胖为美,胖说明富裕、家庭条件好,就他这身材,一看就是五保户家庭里出来的。其实他并不是五保户,不但家庭条件挺好而且还是个复员军人,据说他当兵时表现还挺优异,但是自从复员以后就不怎么靠谱。
他复员以后当了我市东北郊某工厂的一名普通工人,但由于屡屡在街头打架被工厂除名,现在是纯粹的无业游民。有一个并不十分常用的词:“浑人”,这个词就形容他的。因为此人虽然心地还算是善良,但是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他的家人和朋友都没少因为他的莽撞跟着他吃苦受罪,但他还一如既往的“浑”。通常人们心中莽汉的形象都是又粗又壮胡子拉碴的人,可这人的存在就充分的确定了这是个思想误区。因为他虽然瘦,但是绝对是我市的第一莽汉。
他叫刘海柱,今天要赶往距离我市约30公里的段家屯。据说,那个屯子盛产惯偷,近期在市里经常盗窃自行车,当地派出所也知道这件事儿,但是和这群惯偷蛇鼠一窝,根本不管。
在半小时前,刘海柱在酒桌上听一个朋友说起了这件事儿。他的这个朋友在半个月前也丢了自行车,十天前去段家屯找到了那辆车把上刻着自己名字的永久自行车,找到的同时也遭遇了当地村民的毒打,车子没要回来,但门牙却掉了两个,现在一说话就嗖嗖的漏风。
刘海柱听说以后,看了看那个朋友四处漏风的牙,没多说一句话,穿起了新的军大衣,拿起了黑伞,径直走了出去。
“柱子哥,你去哪儿?”
“我去找点东西。”
说完,刘海柱就消失在了冬日下午的鹅毛大雪中。据当事人回忆,那个冬日的下午,太阳只有盘子大小,挂在天上像是一个不怎么亮的黄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