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烫（下）
烟花烫（下）
文字：烟头
接触多了，逐渐知道那个烫烟花的女孩子叫“小杨”，是其中一伙混混头子的马子，两个人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都不爱回家，却也没在外面租房子，就是在大学周边的娱乐场所游荡，录像厅的夜场沙发经常就是他们的睡房。
我想想自己16岁的时候，已经上到高二，被绑到高考这架战车上，完全没有自主的意识与独立的精神，更没有可以支配的时间、空间，自由简直就是奢望。从这个意义上说，小杨这“两口子”是幸福的，但这自由的代价又是什么呢？我当时没有答案，得到答案是在以后的一个夏日里。
那天我起得还比较早，但昨晚店关得比较晚，各种酒水杯、点心盘、冰激凌碗之类的器皿堆满了吧台，我把它们一一放到水桶里，提着到洗手间去洗。我们的顾客都不知道，杯子是在方便的地方洗的，否则的话饮用起来心情应该会大受影响吧。想到这里，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当我打出门的时候，赫然看到小杨和她的男朋友居然靠在我们店门前的台阶边睡着，着实吓了我一跳，应该是喝了酒吧，两个人身上弥漫着很大的酒气。我把那个小混混叫醒，与还在迷糊状态的他一起把小杨抬到屋里的体操垫子（我看店就睡在这些垫子）上，又把混混安排在她身边睡了，这才出门，从外面把门带上，奔厕所洗家伙什去了。
要洗涮的东西太多，我足足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等我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小杨先醒了，出门依旧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我走过去，放下水桶，问了一句：
“醒了？”纯属废话。
“嗯。”她应了一声。
“昨晚什么事那么高兴啊，没少喝啊，到哪儿喝去了？”
“就在台球厅，两瓶白酒，一对一吹来着。”
“没看出来，有量啊。”
她忽然抬起胳膊，给我看，我一打量，那个烟花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块平整粉嫩的新皮，可能为了掩饰那块皮肤颜色的差别，她在边上纹了粉色的蝴蝶，新皮就掩映蝴蝶的翅膀下……
“怎么想起整它了呢？”
“家里给我找了正经工作，被看到这个不好。”
“哦。”我心里想：浪子也好，浪女也罢，总得回头，回归到主流社会。
“那个是我自己烫的，当时就是为了决心跟他在一起，才烫的。”
“哦。”烟花如果没有了，当年的决心还在吗？
“我找了工作，就不能跟他总在一起了。”这其实是不言而喻的，一个正经上班的女子还能跟混混总在一起吗？
“嗯，你也好，他也好，早晚都得长大，都得面对社会。”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这话估计长她一辈的老人都说不出来，太虚了。
“你跟他说吧，酒也喝了，别也告了，我走了。”她站起身走下台阶，往远处去了，没有迟疑，更没有回头。
当我进屋的时候，混混跟他躺下时的姿势都没变，依旧沉睡未醒。可当我打开窗子，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紧闭的眼睛缝边闪着晶莹的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