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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共我赏花人

当时共我赏花人

第一章 有死者自远方来(1)
二十四岁之前,我与死神素未谋面,彼此陌生,双方都遮遮掩掩的不愿正面打招呼,当然,各种各样的死亡在这世界上层出不穷地发生着,其花样之百出,足以令人惊诧死神的想象力,同样的结局,他就是能在过程中玩出花招,我记得美国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小说家叫欧.亨利,其小说一向以“情理之中,意外之外”的结局令人称道,我觉得死神的修养也不比他差,甚至,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每天,在电视上,在马路上,在传闻里,在谣言中,无时不刻,都有人以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式死去,我并不觉得这些死亡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死对于我而言,仅仅是一个事件,一个构成世界必不可少的事件,仿佛花开花落,日升月落,当然,这些死亡还作为确凿的证据,让我确信死神的存在,仅此而已。
这使得我有一个错觉,以为死神一直都是这么犹抱琵琶的,但是我错了,就当我以为我们之间一直会这么相见不如怀念下去时,他托人给我打了个招呼。就像素未谋面的人有一天突然亲亲热热地拍着你的肩膀,毫不见外地和你说话一样,你一定会吓一跳。
我也是,不仅吓了一跳,简直就是吓坏了。死去的是我的一个同学,他和我同姓,我们都姓马,我记得在上学的第一天,当我们互相介绍了自己后,这家伙就拍着我的肩膀,就像现在死神拍着我的肩膀一样,用一种我觉得难以接受的亲热,对我说,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语气之肯定,让我颇为怀疑他和我们家祖上到现在还有什么联系,否则不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虽然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但是这念头也就溜冰一样,在脑海一下子就闪过去了,同姓的人见了面,为了表示热乎,往往都会说这句话,谁会放在心上呢?起码我不会,不过在我的生活圈子里,姓马的人很少,初次见面的人听我介绍自己姓马时,往往都会来上一句:“马?马回回?”这时候我往往很深沉地告诉他:“马,马超!”其神情之凝重,往往叫人吓一跳,假如此时我有大刀在手,听我说话的人完全有理由相信我会手起刀落,将之斩落马下。在马氏历史上,有名的人屈指可数,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已经是我能想到的仅有的名头响亮的,可以用来提高身份的人了。

作者: 张佳竹

第一章 有死者自远方来(2)

所以当我在学校里遇见一个同样姓马的同学时,不自觉地对他有了一些亲近感,虽然在他拍我肩膀的时候我很想告诉他,我并没有练金钟罩铁布衫,拍的时候犯不上这么用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很快地熟了,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这位马同学在与我相处中,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亲热,其程度远远地超过了一般的同学之间的关系,以至于我的朋友吴远对他表现出的黏糊劲毛骨悚然,忍不住压低声音警告我:“别跟这厮走得太近,现在江湖风闻他想追你呢!我觉得吧,你们再这么发展下去,完全有可能最后走到一起,到时候摆喜酒的时候可千万别请我,两男的凑一块,你说你们谁穿婚纱合适啊?”


我被他说得头皮发紧,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确实对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刻意保持的距离相当明显,只要不是缺心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而让人惊奇的是,他似乎对此毫无知觉,仍然对我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亲热劲。而他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


相反,在与他人的相处中,所有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他的机敏与敏感,不夸张的话,完全可以用狮子眼神爱抚下的小鹿来形容他。所以他对我冷漠的后知后觉足以让我们所有人惊讶。吴远诧异地对我说:“我怎么感觉这小子像陷入了情网似的,被爱冲昏了头一样,压根感觉不到薄情郎的无情。”并拟了一个话本题目,叫做“痴情女痴情终不悔,薄情郎薄情惹*”,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我会遭受天打雷劈的笃信不疑。这小子文学系出身,才子佳人的小说没少看,拟个标题将我气得七窍生烟完全是小菜一碟。


虽然对他异于平时的迟钝感到不解,但是因为他的热乎劲,我也不好对他表现得太过冷漠,所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朋友关系,只不过在接下来长达四年的时间里,让我难以忍受的是,每次只要一见面,他就基本上都要对我说这句话:“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而且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其认真,其凝重程度在脸上表现出来,甚至称得上阴森,看着他说话的表情,每次都让我背后发凉,毛孔处凝着霜,有几次甚至忍不住激伶伶地打了寒战。
第一章 有死者自远方来(3)

我曾经严重地警告过他,不要在我面前再说这句话,否则我们就划地绝交,而每次他都是冲我笑笑,而下次依然如故,其顽固程度完全可以用“屡教不改”来形容。我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去,暗地里常常在想莫非五百年前我欠了他几吊钱,让他追到今天来讨债,所以反反复复地说这句话,目的就是让我想起来,不要赖账?
为了不让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每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都抢在他前面,打着哈哈先说了:“知道知道,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嘛。”我指望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之后,就可以逃过一劫,让他放这句话一马,不然老说老说的,我怀疑这句话都已经塞在他牙缝里了。不过令我哭笑不得的是,即使每次我抢先说了这句话后,他居然也是每次都点点头,用一种附和的语气,说:“是啊是啊,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而且说话的时候洋洋得意,似乎对我们之间的英雄所见略同感到颇为欣慰。
吴远对他的执着目瞪口呆,多次当着他的面对我说:“哼哼,不止五百年前你们是一家,照你们现在的感情,五百年后,你们还是一家!”不过他对此听而不闻,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该说的还是一次也没落下。
不过让我们奇怪的是,虽然见了面他对我亲近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跟我结成儿女亲家,但是如果不是自然地碰上,他从来不会主动找我,平时也是独来独往的,从不和谁扎堆结派。大学四年,他甚至从来没打过一次电话给我!而等到放了寒暑假,他更是消失得无比及时,几乎是“噌”的一声人就不见了,让人怀疑是不是这破学校招不到人,所以上课期间向虚空里借了个人出来,而等到一放假就还给了虚空,才会让他消失得如此彻底,以致我们一放假就完全找不到他曾经存在的证据。
毕业的时候,他也根本没有表现出什么伤感来,只是淡淡地跟每个人点点头,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诸如“有空联系”之类的客套话,搞的我们班上一些多愁善感的女生还挺伤心,私下里痛斥道,大学四年,跟他原来只是点头之交!言下之意是他们之间必须发生点什么让街坊邻居传扬一时的事才会让这些女生觉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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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对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分手的时候除了再次强调了那句让我听了牙龈会发痒的老掉牙的话之外,只不过额外奉送了一句话,一句让我到现在想起来肝胆俱裂的话。
他当时冲我微微一笑,用一种我现在想起来诡异无比的语调对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
毕业近一年,他毫无音讯,从来没有联系过我,而且据我所知,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位同学。就当我以为我们会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彻底生活在两个完全不会交叉的世界里时,他的家人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是的,是他的家人,而不是他本人。
就是这个电话,像一个晴天霹雳,将我霹个正着。在这个电话里,他的家人歇斯底里地邀请我去参加他的葬礼!而且说着说着就语气急迫,几乎是冲着我吼了起来,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他死都记着你呢,死都记着你!
我听得几乎崩溃,他家人的阴森语气让我胆战心惊之余,十分怀疑他们是不是想把我骗过去给他儿子陪葬。
而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毕业时他对我说的那句话,不禁心尖一阵颤抖。他算定了我们还会见面!而且是用这种会让人头皮紧张到可以拉弓射箭的方式。我被他吓坏了!
我不知道怎么放下了电话,一整天失魂落魄,毛骨悚然。一个毕业近一年不见的同学,从来没有他的什么消息,冷不丁他的家人打电话给你,要你去参加他的葬礼,听好了,是葬礼,不是婚礼!换了你,你是什么感觉?
而且,据说——他家人信誓旦旦的口气让人无从怀疑——要我去参加他的葬礼,是他自己的主意,而且在临死前反复叮嘱,仿佛我不去的话会让他死不瞑目。一个同学,临死之前对你念念不忘,不是因为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想拉你垫背,可就是要你去看看他的死相,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崩溃?
再而且,当我想起他在毕业前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就更让我抓狂了,毕业时他就完全料到了,他料到了我们还会见面,在他的葬礼上!每当我想到这句话,就两腿发抖得几乎要瘫成一滩水,感觉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那话算是伏笔吗,要把我吓死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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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他家人电话的那几天,我惶惶不可终日,整天提心吊胆,一闭上眼就能听见他幽幽的在我耳边说,我们还会见面的,我们还会见面的。而他的家人的电话也在一边煽风点火,他死都记着你呢,死都记着你!我的神经在崩断的临界线上徘徊。
挨了几天,我终于扛不住了,给吴远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赶到我住的地方,我一刻也不能一个人呆下去了。电话里吴远诧异地对我说:“什么事这么急啊,我这正忙着呢,您要不着急,我就等忙完了再赶过去,你要实在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就要驾鹤西去,你在电话里把要交代的事就给我说明白了,省得等下天人永别,叫我后悔不迭。”
我冲着电话喊了起来:“少废话,赶紧给我过来,我扛不住了,在房间里呆着就觉得旁边有人,吴远,”我声音软了下来,冷得像刚从冷藏室取出似的,让我自己都忍不住毛孔一松,“你快点过来,晚了可就见不着我了,我感觉我这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这藏着,我看不见它藏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我下手。”
吴远听我说得挺严重,也感觉出我声音的不对劲,收起他一贯的不正经,追问道:“什么事这么严重啊,还有个看不见的东西,你没喝酒吧,大白天的就幻视幻听了?”
我缩了缩肩膀,强自笑了笑,放小了声音,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死人了。”
我感觉到吴远被我吓了一跳,手似乎抖了抖,电话里传来一阵绵长的干扰声,然后听见吴远没喘过气来的声音:“谁死了?不是你杀的吧?”声音虚得就跟人是他杀的似的。
我好言安慰他:“别紧张,不是我杀的——也不是你杀的。你还记得马诗礼吗?对,就是我们班那个为了几吊钱,从五百年追我追到现在的那个家伙,死了。怎么死的现在还不明白,你赶紧过来,他找我了。”
我能想象吴远听了这话,差点把电话扔出去的神情,半晌才听见他的声音,估计刚才在地上摸了半天手机,只听他道:“什么,他找你了?这厮够执着啊,为了几吊钱,犯得着吗,都追了五百年了,我估计他还要再追你五百年,你看这不是死都要拉着你吗,我说你不如就还了他钱吧,不就几吊吗,你要实在没有,我借你得了。诶诶,不对啊,他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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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一口气,感觉喉咙口发干,道:“你先过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快点啊。”
吴远从我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没再说什么,很快就赶了过来,他现在是一名编剧,如愿地实现了小时候的理想,在广阔的天地里发挥他的蒙人天赋,时间上也自由的很,因为根本就不坐班,只要按时按量交稿就行,刚才对我说没空,估计是在绞尽脑汁地赶什么蒙骗群众的稿子。
吴远赶过来的时候,我正坐立不安地等着他,听见门响起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他有我住的地方的钥匙,我也有他住的地方的钥匙——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赶过去把门拉开了,他一个没留神,差点扑我怀里,站直后就嚷了起来:“我说你这安的是什么心啊,不会眼巴巴叫我过来就为了让我扑你怀里感受温暖吧?”
我没理他,把门一开就回刚才坐的沙发上去,然后往旁边一让,空出个地方,示意他过来坐下,吴远看我脸色惨白,又一言不发,满腹狐疑地过来坐下了,看着我,等我开口。
旁边坐了个人,我心里觉得好多了,虽然脑子还是有点乱,吴远看我半天不说话,不耐烦地道:“干什么摆出一副思想者的姿势啊,你要是忙着思考人生,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得回去把稿件赶完呢,最近灵感来了,我得把它留住。”
说着作势要走,我赶紧一把扯住他,调整了下思路,道:“马诗礼死了。”
“知道了,”吴远道,“你不是在电话里说了吗,节哀,你说也真是的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呢,唉,他和我们同岁吧,都才二十四呢,我记得他跟你挺好。你说干点什么不好。”说得好像跟死神有的商量似的。
我失神地道:“好什么啊,毕业一年了,我们从来没联系过,这不,第一次跟我联系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让我去参加他的葬礼,你说他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他对我居心叵测。怎么谁都不请,就请我去啊,葬礼啊,我长这么还没被邀请过呢,你说我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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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吴远咂了咂嘴,“请你去参加葬礼?他们家人怎么知道你电话,怎么联系的你啊?是有点奇怪啊,怎么同学里谁都不请就请你啊,他们家人也真会挑人选,会不会是看你们是同一个姓的,才让你当代表的啊?按说同学一场你去送他一程也是应该的。”
“不是他们家人要请我去,”我一想起他们家人的阴森语气就不寒而栗,再想起马同学临毕业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就感觉雪上加霜,“是马诗礼要我去参加他的葬礼的,他在临死前反复交代家人要我去。为这事我两天没睡好觉了,想起来就两腿颤颤,你说这事怎么搞的,我有那么大人格魅力吗?老实说,我对这事的恐惧程度,远远超过了因为失去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而产生的震惊和悲伤。”
“这正常,我理解你,谁要是一年没联系我,突然间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我也得肝颤,何况这还是死前反复交代的,就跟要拉你垫背似的。”
“是啊,”我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他们家人会不会看马诗礼对我这么念念不忘,干脆就趁我去的时候把我留下陪他了?这几天我一直胡思乱想,你还记得吗,在我们毕业前,马诗礼就跟我说了一句话,这话现在一想起来就让我眼前一黑,他说我们还会见面的,现在回想,就跟他死了一定要我去参加葬礼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似的。他怎么算得那么准啊,啊,一定会见面,在他的葬礼上?”
“他跟你说过这话?我不记得了,他果然对你另眼相看啊,我记得他跟谁也就点点头,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怎么对你这么关照啊。这么看来确实是有些可疑,就好像一年前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就拿到了死神的请帖似的,知道一年后自己会死。你答应去了?”
“还没,当时我一听这事就迷迷糊糊的,应该是含糊其辞了吧,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他葬礼是在后天,停七后下葬。你说我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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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听起来挺像个阴谋的,不过唯一的破绽就是你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好让人处心积虑的啊,谋财是算不上了,难道是谋色?”


“这事阴不阴谋的我倒无所谓,就是觉得它透着一股诡异,好像是死神在耍什么花招,我有预感,如果我真去了的话,一定会被那里的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弄掉半条命的。我的预感一向很准,六岁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感觉自己脸上粘糊糊的,结果七岁的时候和一个八岁的家伙摔跤,被他扔到烂泥沟里去,啃了一嘴泥,脸上那粘糊糊的感觉和六岁时候的梦一模一样。”


“敢情你这梦还有延后性的,有效期挺长啊,”吴远被我噎住了,瞪着我半天,才道:“那你是想去还是不去啊?”


我抖了抖肩膀,向着他靠近了一些,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死掉的马诗礼这时候也在场,听着我们讨论关于去不去参加他的葬礼的问题,我压低了声音,怕被他听见似的,悄声对吴远说:“我不想去,可是又不敢不去,我总觉得吧,这事好像是谁憋足了劲要我钻圈套,即使我不去,这事也不算完,总还会有什么后着等着我。你说我该不该去啊?我现在方寸大乱,什么主意也拿不了,让我自己拿主意保准后悔。”


“你什么时候拿完了主意都要后悔,”吴远噎了我一句,又挠了挠头,道:“不过看你现在芳心大乱的样子也不像能拿什么主意。我觉得吧,你还是去吧,如果你不去,说不定人家马诗礼就亲自来请你了。”


“你别寒碜我,”我被他说得有点缩成一团,“我现在神经特脆弱,有点杯弓蛇影。”


“你还是去吧,”吴远叹了口气,“毕竟大家同学一场,跟你相处得也不错,人家说不定就是死前念着你,想让你送他一程,有些人就是会对特定的人感到投缘,你干什么把人都想得这么坏啊。再说人家专门打电话给你,不去说不过去啊。”


“可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迷迷糊糊中有个看不见的阴影在其中潜伏着,正伺机向我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我也感觉如果不去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是又有强烈的排斥感,我觉得我有点害怕,尽管不知道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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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恐怖小说看多了啊?”吴远没好气地道,“看不见的阴影,还张牙舞爪,我看你就够张牙舞爪的了。去吧,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不能让人觉得人走茶凉,死了连个葬礼都不参加,显得咱们无情无义。”


“行吧,”我听他这么说,知道不去是不行了,况且他说的也有道理,人家亲自打电话请你去,如果不去的话太失礼了,我自问虽然做不到五讲四美,可还算个讲文明讲礼貌的四有青年,太失礼的事我一向做不出来。而且如果这事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同学身上,我一定二话不说就去了。因为马诗礼的事有不合常理的地方,才让我想东想西,犹豫这么久的。


既然决定去了,我反而卸下了了心理包袱,用力地往沙发后一靠,问:“照你这么说,我们还非去不可了?去就去,他的葬礼是大后天,你说我们是明天去还是后天去?”


“什么我们我们的,”吴远听了我的话,马上跳了起来,“谁说我要和你一起去?人家也没请我,我去了不是自作多情。你就别想着算计我了。”


“敢情你刚才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鼓动我去,是因为这事没发生在你身上啊?”我也跳起来,“我真要去了那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你这就叫借刀杀人了知道不?你别狡辩,即使你不是故意的,可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过意得去吗?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然后凭着良心说话,我拉长耳朵等着你的回答,我倒要看看,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是不是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来。”


吴远被我一通话说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颓然瘫在了沙发里,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叫我准没好事。你老这么处心积虑要拉我下水,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倒不会内疚?”


“有一点,”我回答,“不过一想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所有的内疚就烟消云散了,你完全活得到一千年,什么事也害不到你。哎,你说我们这么一去,会不会真遇到什么事啊?我老是心神不宁,感觉要出什么事似的。这感觉从他家人打电话给我那天起就一直挥之不去。跟你说了之后还好一点,之前几天我一直坐立不安。”


“你那是典型的自己吓自己,”吴远对我嗤之以鼻,“我怀疑你有被*狂想症,就你那三两骨头,谁会惦记着算计你啊。”


“但愿吧,”我看着他一张无所谓的脸,莫名其妙地又感到了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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