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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样做贼的

我是怎样做贼的

我严格意义上的做贼应该是在十五、六岁,在那个下午之前我也在农民地里偷过粮食和菜,在老师办公室偷过老师没收的物品,在楼梯过道里偷过跟我一样的坏孩子藏在杂物中间的烟,在家里偷吃过鸡蛋、水果和糖,小时候我就因为偷吃家里托人从上海带来的大白兔奶糖而被妈妈很严厉地惩罚过;但是这些应该是一些小而不然的行为,相信我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们都曾经经历过。

我第一次做贼之前相当长的时间里特别想要一只打火机,七十年代流行的那种特别简陋的汽油打火机,我生命里最初奇迹的显示应该是从孩提时代想要什么就会莫名其妙地有什么开始。比如有一段时候我特别想要一只放大镜,一天下午我去我们家属区后面的山上玩,就在一座水库前面的土路边上的草丛里看到了一只放大镜。

那天下午我去我们厂子里的澡堂洗澡,我们厂子里的澡堂是下午四点开门,一开门的时候我就进去了。我们厂子是一个大厂,附近有两座村子和一个兰州军区空军的一个地勤团部,村子里的人部队的人都来我们厂子的澡堂洗澡。那天下午是部队人来洗澡的日子,命中注定我第一次做贼就偷了一个穿四个兜军服的解放军军官的打火机。

我们厂子澡堂的格局是这样的,一进门是一个小门房,就象现在的公共厕所的收费间一样,当时我们厂子澡堂的票价是五分钱。交了票后按照男左女右的格式,左面就是男浴室。挑开布帘进了男浴室,是一个很大的衣帽间,那时候的衣帽间特别简单,围绕着长方形空间排了一圈木凳,木凳上面有简单的挂衣钩,脱了衣服之后挂在衣钩上或者搁在长凳上都可以。更衣之后进去,就是淋浴间,里面是一个大池子和几排淋浴。

我第一次做贼的那个下午天挺阴的,我进去之后偌大的衣帽间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套军人的衣服挂在那里,衣服的主人已经进去洗澡。我鬼使神差地把手伸进了军服的口袋,里面有很多纸币和一只打火机,那是一只我心仪了很久的黑色打火机,于是我就把打火机揣进口袋然后进去洗澡。我第一次做贼的时候气闲神定、从容不迫而且直奔主题,虽然那个年代钱是很稀缺的东西,但是因为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打火机,所以我连动那钱的心思都没有—可见我是一个多么纯粹的贼,不象现在讲究贼不走空的下三滥,逮什么偷什么。

从那天下午开始了我的做贼生涯,虽然那个年代我家很穷,我曾经拣过破烂也拾过煤渣,但是我做贼的动机其实根本不是为了那些我偷来的钱财,我只是觉得那种过程非常好玩。我曾经是一个很用心思索而且胆大妄为的贼,比如我就敢在公共汽车上只有一个人站着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伸进人家的兜里掏钱。我当时最得心应手的是掏“平台”和摸“地洞”,至于“开天窗”则因为身高因素是我的弱项;从1976年左右开始到1981年参加大学考试之前的几年时间,我断断续续地做了很长时间的贼,甚至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很疯狂地天天在公共汽车上作案,却没有一次翻过把,这大约就跟我的用心思索胆大妄为和从不跟人合伙有关。

1982年我考上了大学,成了一个不出意外注定要做老师的人,从考大学的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做贼去偷人。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我都为这样的经历而揣揣不安直到我已经离开学校,离开教师岗位做了当时凤毛麟角的有文凭的社会闲散。我一个大哥在我倾诉完苦闷之后这样对我说:“那是你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你不懂事好玩,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你没有必要耿耿于怀。”

心锁被打开之后,我不再回避那段做贼的历史;我曾经在很多场合告诉过很多人我曾经是一个坏小子,是一个贼;只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当我的自我意识觉醒之后,做正直善良的人就是我矢志不渝的目标了。


2006年6月6日星期二

本文首发梦寻黄河之中国搏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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