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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似秋凉

痛似秋凉

  盘山公路上,一辆长途汽车熟练的爬坡、拐弯,仿佛在显示着这对于它来说有多容易,它对这里有多熟悉。
  空气中,都是快乐。
  前面是一对母子,母亲温柔、笑颜如花,孩子穿着干净的小衣服咿咿呀呀的说着他暂时还不懂的话,他们的声音不大,周围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他们左边是一对中年男女,正在小声的争吵着什么?男人有时会面带严肃,但是很快就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或是别的什么。
  争吵也是幸福。爱情从来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必须遵守的规则。
  他们的后边是一个男孩子,正在努力的发着短信息,等待回复的时候就抓起一本薄薄的杂志,看上几眼,然后马上拿起手机,失望;再看看书,又像听到什么似的再拿起手机……
  可爱!
  我看看乔,他也盯着那个男孩子,然后和我对视一笑。
  一定是在谈恋爱,这个时候与恋人有关的任何消息都像圣喻,毫不忽视,心情也简单的如同爱人控制的水龙头,从来也不失效。
  爱情就是伤心、快乐、伤心、快乐、伤心……
  我们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能看得到右边陡峭的山崖,我问乔“你每年都走好几遍,为什么还害怕?”
  他没有回答,仍旧不看山崖。
  我们是很普通的人,每天早晨揉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随便在嘴里塞点什么就挤车去上班,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从来不请假,生了病也最好不去看医生,现在不是有非处方药了么?买来吃吃就好了。
  不敢看医生,不是怕花当时的那一点钱,而是怕医生冷酷又威严的嘴里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比如你营养不良、比如你过度疲劳、比如你应该定时去补牙、体检、两个月验一次光、换一副眼镜……
  这时候心里的恐惧就需要用更多的钱来满足,我们还没有奢侈到能够为精神安慰而买单。
  特别是我们买了房子,当然,现在还住在狭小的租住公寓里,但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家了,也许那个时候还没有钱装修,可是我不在乎住在没有木地板没有超大屏幕电视机的屋子里。为了它,我们要交按揭,于是,清早起床的时候都会一脸凝重,因为我们又欠了一天的债:2700/30/2=45,将近1/3的工资,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迟到、中午因为加班吃了麦当劳并且又去看了一场国产电影的话,这一天我们就白干了!
  
  你一定以为我们很痛苦,错了,我无比幸福!
  我的全部财产:我的智慧、我的快乐和我的爱人,都在我眼睛能够看到、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没有任何事情还能让我更关心,这使我无比踏实,无比快乐,还有什么更好的呢?
  就像一个富人,如果他把钱全都抓在自己手里,那他也就能安然入睡了。
  我们去另一个城市去看他的父母,要经过这样陡峭的山,他不喜欢这些山,他说他们让他感到很压抑,仿佛它要夺走他的什么东西一样。
  “什么东西?”我问,“你的坚强?哈哈……”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那会很重要。”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我倒是不在乎,还很兴奋的站起来向下看,好深的峡谷,下面是土黄的山路,再向下根本看不到底,似乎不是我们上来的路,看上去渺无人烟。
  乔紧张的抓着我的手,好像我可以隔着玻璃掉出去。
  
  天气很热,所有的人都昏昏欲睡。乔也睡着了,我看着他英俊的脸,挺拔的鼻子,心里偷偷的想,这一次他是不是会向我求婚了?昨天不小心从旅行包里翻出一只小巧的丝绒盒子,又赶紧放了回去。看他睡着的可爱样子,想着等他说“嫁给我吧?”的时候应该做个什么样的表情,是惊讶、狂喜还是不屑一顾。这一定得好好演习,将来等孩子长大了,孩子的孩子长大了,会问起的!然后我们就互相打趣着,讲这个时候的事情。讲我们是怎样的相爱,又是怎样的度过一生……
  
  忽然,前面响起一个男人惊恐的尖叫声:“车,车啊……”
  我也觉得车子转弯的速度有点不同寻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的东西都被弹了起来,我的身体也飞在空中,车子像一个被抛出的球一样,沿着自己应当的路线坠下去,群山在窗外旋转、再旋转……
  车子里没有说话的声音,偶尔传来急促的喘息,夹在呼啸的风声里,我的手忽然被抓住了,是乔。
  我不知道他这是不是有意识的动作,还仅仅是条件反射,但是已经足够让我温暖,足够抵挡这骇人的惊恐。我只能回应身体的语言,我使劲向他靠过去,希望能帮助阻挡纷沓撞来的各种东西,或者仅仅是共同承受!
  不知多久,是一声钝响、又一声、再一声……
  车子应该是在滚落,因为行李从架子上被挤了下来,夹在我们中间,乔的手是冰凉的,我的一样。
  人们尖叫起来,那是怎样的叫声啊,像一群在火炉上的蚂蚁,像被忽然烧干时发出的短暂而杂乱的“滋滋……”声,瞬间就会消失。
  
  车子终于不动了,我的周围是那样的安静,为什么没有爆炸,我还以为汽车出了问题都是会以“轰……”的一声结尾,我还以为自己会在那样的声音里结束思想,然后被慢慢当作燃料来消耗这一堆钢铁,然后骨肉模糊的等待着人们发现。
  让我高兴的是,我可以和乔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有人能把我们分开,包括贫穷、包括富有、包括一切神圣与罪恶的理由。
  我们作为灰烬,将永远在一起。
  
  疼,浑身都疼,像有人拿利刃一点一点割着我的身体,慢慢插下去,又慢慢抽出来,无数把,无数个人,在认真的割着我的肉体,而灵魂,我也许不再害怕了。
  我像回过头,虽然我知道周围都塞满了东西,但是我还是使劲向左转我的头,使劲!
  果然,我转了过来,我看到了他们——刚才幸福的人们。
  前面的母子被甩到了对面的座位上,下面是那对中年男女,他们相互依偎着交叉在一起,被挤得扁扁的贴在座椅上,像一对哀伤的布偶。
  那个孩子夹在座椅和车顶中间的仅留的缝隙里,白白胖胖的脸蛋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地方曾经长过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的母亲,我只看到他的母亲的头,头发散落在空中,一绺一绺都是带着鲜血的皮肉。
  那个发短信息的男孩子?他的手机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只看到那双发短信的手交错着叠在乔的腿上,骨头白森森的露在外面。
  乔呢?我的乔呢?
  我使劲又回头,我们面对面了。
  他甚至还保持着刚才睡觉的样子,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看,我说过什么?这个山崖,我说过我不喜欢。”
  行李架被跌散了,一根金属管子直直的插在他的胸前,血正慢慢的流过他,流向我,流在我雪白的裙子上,一片一片殷开去……
  他死了么?
  可是我还没有,我只是疼,钻心的疼,我真希望自己已经死了,可以和他去同一个地方。
  
  然后我听到前面有人在呻吟,很轻的,就像田间清澈的露水声,是水,但是只是露水。
  他瑟索着,好像在掏着什么?然后绝望嘶哑的低吼了一声,再也没有动静。
  估计是想和别人联系吧?在找手机。
  我要不要和别人联系,会不会只有我活着。忽然我怕起来,这个时候不怕死,怕活着,也许怕的只是孤单吧!
  我轻轻碰了碰乔,希望他能像以前逗我的时候那样,慢慢睁开眼睛拖着长音说,“睡醒了……”然后在我额头上轻吻一个唇印。
  他真的动了,轻微的一下,但是我看到了,我使劲向他的方向蹭,想越过头顶的包裹,可是我还是只看得到他的头,我感觉我们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不能动,而我们唯一的交流就是紧紧交握着的手。
  他又动了一下,然后慢慢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我的泪水弥漫着,哽咽的问:“宝贝,我们还活着么?”
  “是啊,睡醒了……”
  
  风从破烂的窗子吹进来,有了些许的凉意。
  如果不是车祸,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他的家,也许现在已经坐在饭桌旁边等候着全家的聚餐了。
  可是现在。
  我问他“宝贝,你还能动么?”
  他的脸上全是痛苦,微弱的声音“我的全身都被卡住了,动不了。”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和他贴在一起,但是一样动不了,除了我的头还可以慢慢的转。
  他的伤口在流血,眼看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也许下一秒钟就会像这里所有的人一样没有了任何气息。而且我不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他甚至问我,“宝贝,有没有觉得哪疼?”
  我哪都疼……
  不过现在好像好点了,于是我说,“不知道,好像不是那么疼了,麻木了吧”。
  他的眼睛里全是怜惜,“真不应该带你来……”
  “不,我不觉得可惜,起码我们还活着,以后咱们就算共过生死了。”
  “哼哼……”他还笑了。
  他又说,“我们应该求救,这里这么深,没有人会发现,要是在这儿待上一天咱们都会死的。”
  我想起手机就在随身的包包里,于是使劲想把手缩回来,但是好像真的卡住了,根本动不了,我又动动身子,包还在,可是咫尺之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手机的声音,是短信的声音,谁的手机在响,他的主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听。
  乔的眼睛忽然亮了,他说,“宝贝你听,声音就在附近”。
  果然,就在我们的耳边,我借着微弱的光仔细看,原来它就掉在我和乔中间的行李里,听声音,是那个男孩一直攥着的那只手机。
  我用头拱过去,行李太多,真后悔,昨天要是少拿点东西就好了,还疯了似的非要给他们带回上个月去云南的特产,真怀疑自己怎么没有把那个小小的公寓一起搬来。
  手机就在包的褶皱里,我已经看到了它,它还在亮着,生命的灯火……
  乔一动也不动,估计是累了,他绝对不会死的,刚才还在笑的,我叫他“宝贝?宝贝”
  “恩?我累,我想睡一会。”
  “不行,宝贝,要是睡了可能会醒不过来。”
  他听话的睁开眼睛,脸上有血。
  我们一起拱那只手机,看到键盘,然后他顶着机器,我用舌头按下了“110……”!
  
  忙音……
  忙音……
  忙音……
  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毫无防备的声音响起来,“这里是110,您什么事?”
  我惊的几乎说不出话了,然后是狂喜。
  “我们的车摔下来了,现在都不知道还有几个人活着,你们赶快来吧?”
  那个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在什么位置,请尽量准确的形容一下。”
  “在盘山道大约中央的位置,刚才好像过了一个小小的加油站,然后我们就在拐弯的地方掉下来了。”
  那个声音很惊讶,“那么高掉下来的?现在你在哪?周围是什么地方?”
  我不能回头,乔看着外面,虚弱的说“秋凉峡谷……”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入夜了,乔似乎越来越虚弱。他甚至不能再说一句话,只是发出含糊的“呜呜……”声来告诉我他还活着,或者只轻轻的攥一下我的手掌。
  而我也这样回应给他。
  我不愿说话,在这样寂静的地方,连鸟鸣都没有的地方,除了我们全部都是死人,他们会嫉妒能说话的灵魂。于是我保持沉默,和我的乔做着手心里的交流。
  我使劲攥他的手,他的动作越来越微弱,甚至都感觉不到了。
  我觉得我的手湿了,粘稠的越来越粘稠的,一定是他的血,他的胸口还插着那根手指粗的金属管,如果不止住流血,我想他一定坚持不到救护的人来,我要救他。
  忽然我想到了我的行李,里面有云南带来的白药,我想那一定是可以止血的,虽然想到了多么艰难,但是为了让他也活下来,我一定能做到。
  我的动作他一定感觉到了,他勉强睁开眼睛,问“宝贝?什么?”
  我笑笑,虽然他看不清楚,“我记得包包里有云南白药的,找找看。”
  “你哪疼?”他紧张的问。
  “没有,我想给你。”
  “那你找到了也没办法给我涂的,宝贝,休息一下,别浪费体力了。我们能等到救援的。”
  我没有放弃,继续用牙齿咬着行李的拉链,那“撕拉撕拉……”的声音在我听来就是天籁!
  然后我一样一样把包里的东西叼出来使劲向其他的地方丢,幸好上面的都是小件。
  这时,我发现了那个小盒子。
  我的停顿又引起了乔的注意,“宝贝,别找了,”他几乎都没办法发出声音了。“我们现在应该尽量别动。”
  然后他看见了。
  我们的眼睛看着对方,只有眸子里闪着光。
  他很窘的样子,“本来,本来想到家以后再给你的,现在”……“现在,……”
  他似乎在鼓足勇气,或者说是鼓足说话的力气,他的喘息声里带着液体破碎的声音,像无数个小泡泡在他喉咙里爆炸。
  “你,宝贝,你愿意……愿意嫁给我么?”
  我哭了,是的,这是我绝对没有排演过的一幕,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哭。
  然后他居然可以从少了很多东西的包上面伸过头来,勉强的吻了我的头,或者仅仅是头发。
  然后他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那样安静平和的一歪,不动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但是我知道,他攥着的手还没有放开……
  不论怎么样,我要救他,我可以。
  我用牙齿咬起小盒子,一歪头,没有舍得扔出去,把盖子咬开,吻吻我的结婚戒指,要是有一点光就好了,真想看看我的戒指是怎样的美丽,有着怎样动人的光芒!
  但是,现在我又在寻找了,寻找救命的云南白药,也许那只是一个信念,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能救我的宝贝。
  不知多久,我的嘴触到了那金属的外壳,我欢喜的就要叫出来,嘴上粘稠的估计是我的血,是我柔弱的嘴唇和坚硬的物体摩擦一遍又一遍的产物,不过我不在乎,我找到了。
  我把它固定在行李的角落,咬开盖子,粉末洒了出来。
  我伸过头去,用嘴叼着那管救命的药粉向下倒,然后用我们的手慢慢涂抹在他的伤口上,我能感到那根金属彻心的冰冷!也许是我碰到了乔的伤处,他醒了,看着我,说“你是最棒的,我的宝贝。”
  我笑了,是的,因为有你在身边,我永远是最棒的。
  我发现我们的嘴唇可以碰到了,我轻轻吻上他的嘴,我们的血慢慢融合在一起……
  现在我真的累了,我想睡,他温柔的嘴唇让我迷醉,那鲜血的芬芳吟唱了末日的希望,我想大叫,我想叫醒周围所有的亡魂,因为相爱,我们可以完成任何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慢慢逸出的思想只是在一点一点向远的地方延伸……
  我的理智还没有模糊,我还在和他说着话,说着我们的第一次相遇,说我们互相的一见钟情,说我们的幸运,说我们的爱情……
  他没有睡过去,他也就不会死,但是他不能做任何动作,只是安静的听着,像个无知、纯洁孩子。
  远处越来越吵了,灯光朝着各个方向发散着。
  是他们来找我们了,我抬起头,急匆匆闪过的灯光下乔的脸是那样的苍白,像一具冷漠的尸体。
  我要告诉他们,我们在这,我使劲喊,但是他们听不到。我想回过头去,于是我再一次握了握他的手然后用尽全力向后抽,用力向后抽,是什么断裂的声音,我顾不了那许多,我用自己的手臂推开挡在窗子上的椅子以及行李架的残骸,我用肩膀撞开早已碎裂的玻璃,我用头弄出一个免强能容纳我的洞,于是我钻了出来,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走了出来,冰冷的风立刻吹透了衣服,凉彻心肺。
  居然是这样的容易,我不过是失去了一部分身体,天啊,我的自由,我们的生命!
  我像胜利者那样跌跌撞撞的向有灯光的地方跑去,一只翅上带血的飞蛾。
  我边跑边叫,“在这边,车在这边……”
  人们纷纷向我的方向跑来。
  我知道,我成功了!
  
  当我用尽力气爬回车子的时候,救护人员已经用激光焊条弄开了车体,抬出一具又一具尸体。他们无不面目全非,仅仅是像人的形状。
  其他人正在奋力的寻找,他们认为有一个幸存者。
  没错,我的宝贝,他还活着,他就在最后靠近窗子的位置,我着急的大喊着,人们迅速的工作着,我的乔被抬了出来,人们大叫,“在这,他还活着,天呐,真是奇迹,快!快!医生,……”
  人们纷杂着把他放在地上,让医生检查伤口。
  他脸的另一半完全没有了踪迹,胸口的管子被拔了下来,他的腿是扁的,像刚才那对中年男女的样子,但是他还活着,是的,还活着。
  我的眼泪滴在他血肉模糊而又万分苍白的面庞上!
  “从那么高掉下来!”医生喃喃的说,“居然还能打电话叫人,居然还在伤口上擦了药!”
  他一边做紧急的处理,一边掩饰不住惊奇的对旁边的人说,“他最重的伤就是胸口,在他前面一定有什么东西作为缓冲,要不然这根管子的力量足够扎到车外面了。还有,要不是这些药,他早就流干了血死掉了,绝对等不到咱们来,都好几个小时了!……”
  “人的力量真是无穷的……”
  “是啊,真幸运!”
  人们纷纷表达着意见。
  是啊,人的力量真是无穷的,真幸运!
  
  另一边,人们还在拉出尸体。
  他们叫了起来,“天啊,是一个人!被穿在管子上了,就是刚才那根管子。她的身上有一个穿透的大洞!”
  “怎么这个样子了?”有人叹息!
  “那是因为她坐在全车最危险的地方,经历了所有的撞击,这样已经是不错的了!看她所有的肋骨都扎出来了!不过没有她,那个活下来的男孩绝对没有这么幸运。”
  “管子穿过了她的所有内脏,在车子摔下来的时候就把腹腔里的东西都搅乱了。”
  “也就是说车子还没着地她就死了”?
  “那当然!……”
  “她的身体都碎了,胳膊不在身上,腿也彻底断了,除了头,没有什么地方是完整的……”
  我真高兴,刚才我的乔只能看到我的头!
  
  我慢慢走过去,我的脸上全是血,嘴唇已经没有了皮肉,露出了惨白的牙床,里面闪闪的是……
  人们也看到了,用手电照亮那里!
  “是一枚戒指,她嘴里含着一枚戒指呢!压在舌头下面,真是奇怪。”
  我笑了,借着光我看到我的结婚戒指,一枚小小但是璀璨无比的钻石。
  我凝视着它,我要看看我的戒指是怎样的美丽,有着怎样动人的光芒……
原来恐怖也可以这样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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