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随笔】 儒帝误身更误国 精华 推荐
儒帝误身更误国
早就闻听建文峰的大名,说那上面几百年前曾住过皇帝。重庆这地方,青山高峰不少,可有皇帝的山峰庙宇这却是独一无二的。新年第一天,来到南温泉,从花溪河边起步,沿一条弯弯曲曲、平整光滑的青灰石阶,爬爬歇歇,走走停停,沿路观赏。约莫两千级,整整一小时,爬得浑身大汗,终于到了峰底。
到了建文殿峰底,抬头仰望,一堵瓦红院墙出现在眼前,庙门上写着“建文遗迹”四个褐黄色行书大字。从庙门中穿过去上行十数米,建文殿就显现在眼前。这是一座明代品字型庙宇式建筑,两边是不大的偏殿厢房,中间是平地。厢房相对而建,距离七八米,一边盘腿坐着一位灰色古代衣装的村姑,另一边站着一位白衣锦裙的仙女。传说那位村姑因隔三差五端来鲜桃侍奉建文帝,最终得为正果,羽化成了仙女。平地正面上方,登上十来步石梯,便是正殿了。进入殿内,建文帝身着黄袍锦服,眉清目秀,相貌儒雅,端坐在中央,身边两旁各站立着一位太监模样的侍从。殿内左右两侧还各塑立着一员武将,双目圆睁,威风凛凛,形似天神。殿堂建在峰尖,面积不大,些许时间就观赏完毕。转出殿堂,看过玉泉,便下了峰尖寻一林木茂密处的石凳闲坐休憩。面对迷茫的树林,不仅想起关于建文帝的两个“谜团”来。
建文帝叫朱允炆,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孙子。因其父和大哥均先于朱元璋而亡,按排序继位的律例,当了明朝第二位皇帝。建文帝从小受儒家思想熏陶,刚一登位,就宽和行政,以儒治国,吹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恰好与前朝严律截然相反,文人士子竞相爱戴,也受到老百姓的拥护。可是,其祖实行的建藩分封制,虽替他拔去了骄兵悍将的毒刺,却给他留下藩王拥兵自重,尾大不掉的恶瘤。当时藩王多为他的叔父,权力最大的是四叔燕王朱棣。朱棣是朱元璋的四子,明朝的开国重臣,曾在冀北边陲多次打击元兵,功劳显赫,被朱元璋赋予镇守北边的重任。为了巩固政权,建文帝上台不久就开始削藩。藩王们出于自身利益,便纷纷反对,四叔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变”。经过三年的血火争斗,剽悍勇武,身经百战的朱棣最终取得了胜利。建文帝却在燕王攻进京城涌金门时,便不知了去向。是而明朝改换年号,开始了朱棣为帝的“永乐盛世”。
据说,建文帝逃离京师后,就到了南方。因为“靖难之变”的战场主要集中在河北、山东、安徽一带。南方仍然是建文帝的势力范围。使人奇怪的是,建文帝到了南方,完全有能力反扑,可他却并未那样做,而是由得朱棣篡权,听之任之。朱棣为了名正言顺,则必须“处理”掉前朝皇帝。因为自古以来,立一帝就必须废一帝,前朝皇帝尚在,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新君主。于是,朱棣便四处打探建文帝的下落。可建文帝行踪飘忽,怎么也找不到。直到二十多年后,密探深夜回营,向朱棣作了两个时辰的汇报,才停止了追寻。而此期间,建文帝究竟身在何处?又为何不思重掌大统?就成了千古之谜。如此一来,关于建文帝的行踪就有了多达近十种的传说,甚至说他漂流到了海外,郑和下西洋就是为了寻找他。重庆这个山峰原来叫建禹山,也是因为建文帝在这里避过难,后来才改名叫建文峰。历来的史学家为这两个谜团,绞尽了脑汁,却总因证据不足而始终不能定论。
想那建文帝自幼便受儒家思想教诲,仁心宅厚。他所构画的治国蓝图,太富理想化,充满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色彩。登基伊始便大兴仁政,削藩贯彻儒家制度。可自古儒家难治国,仁慈不带兵,强硬的实力派从来都不会听命于儒者。尤其是像朱棣那样带甲十万,骠骑千乘,手握重兵,又身经百战的藩王,更是不会俯首贴耳的了。藩邦之域之于他,犹如一国,俨然可称君王。要是一旦削了藩,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而建文帝,即便是在你死我活的血腥战争中,还念念不忘儒家仁慈,多次严令部将“勿使我背上杀叔罪名”,几回错失了灭掉朱棣的机会。因为在儒家看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理念,就是为人处世的根本之道,也是帝王之道。他以此理念对待自己的敌人,深厚的儒家观念已然愚腐,与春秋时宋襄公的临阵退让相比,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了这样的观念,失掉江山就是正常的,失掉帝位也不思恢复大统,也是自然的了。也因此,他也就只能以隐姓埋名,流离四方,来躲避杀身之祸了。因而,城头变幻了大王旗,与其说是朱棣凶狠,还不如说是建文帝儒弱,实在是儒念误国又误身啊。
新年的阳光从云层中钻出来,穿过密林照在面前。小憩已毕,顺着另一条石梯坡道沿阶而下。回头望了望建文峰和依稀可见的那道红墙,心里叹息道:重庆有皇帝的山峰庙宇,这里是独一无二的,可有这样的儒家皇帝大概也是独一无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