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人家】
老李买菜
文：紫瑶轩
因工作的关系，老李与妻女两地分居，周末才能开车回家团聚一下。妻子是医院的医生，工作够忙乎的，周末还得给老李做点好吃的垫补垫补。多年来老李已经习惯了饭来张口，每次回家后往沙发上一靠，伸手拿起电视遥控器瞎转台，就等着饭菜端上桌来。
今天是周末，老李回来后，妻子却不在家。留了个字条，上面说是她值班，要他先买好菜，等她回来再做饭。
老李领了妻子的令牌，哼着京剧《空城计》里诸葛亮的唱段，迈着四方步到大门口去买菜。刚好在院子里碰到邻居周嫂，就与她寒暄。周嫂惊奇地问：“刚回来就出去啊？”
老李调侃道：“人家老婆说她不会买菜，叫我去买呢。”说完，嘴里继续哼着“龙格……里格……龙格龙……”径自朝大门口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周嫂不免失笑。你道咋地？他本来是家里的老小，结婚后一直是妻子伺候，何曾买过一文钱的菜？强调老婆不会买菜，难道他会买？
晚上，周家老两口正在吃饭，忽听门铃大作。开门一看，老李来了。看他气色不如下午那会儿，周嫂便不与他开玩笑。老周与老李是从小玩大的“抹泥”之交，请他入座吃饭。那老李倒不客气，也不说话，拿起馒头就着菜就吃将起来，又端起一碗稀饭，也不管冷热，“咕咚、咕咚”倒下喉咙，看来是饿坏了。他俩知道老李的倔脾气，估计是与谁闹别扭了，便绕过去说些别的事儿，但老李死活不啃气儿，光是低头“呼噜、呼噜”地吃喝着。
老周朝妻子使个眼色，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你去看看有什么菜，我与兄弟喝两盅儿。”周嫂马上站起来向厨房走去。这是他俩的约定，老周与客人说话时，只要老周找个理由这么一说，周嫂便会离开。
果然，老李开口了，他忿忿地说道：“老兄啊，我白白活了几十年呐，竟然连个菜也买不了。”
老周从酒柜取出汾酒与酒盅，倒满一盅放到老李面前，听他这么说，不由哈哈大笑：“买菜嘛，本来就是人家女人们的专利，既会挑好菜，又会砍价。咱去就有点不大好意思，只能随便抓起一把，放进称里，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人家说多少钱咱就掏给人家多少钱。买菜这玩意儿，我也玩不转。”
“是的咧！我就觉得放不下男人架子。自家爱面子不说，好心好意买回的菜却让老婆骂了一气，什么茄子是蔫儿的啦，西红柿上有疤啦，回子白呢，芯儿是烂的。你说这回子白的芯儿咱能看到吗？”老李被他妻子将了军，很是委屈，端起汾酒嘬了一大口，又“砰”一下重重地放在桌上。
老周为他斟满酒，认真地说道：“你看你，咋就不知道了呢？着了雨水的回子白，芯儿就容易烂，从外表看，是看不出来的。但刚刚下过雨，你就不会买干叶子包着的那种吗？乃是雨前砍下来的。”
“对呀！”老李一拍巴掌，“我咋就没想到呢？”
“亏你还农大毕业呢！喝酒。”老李最就佩服的就是老周的睿智。俩人举杯，一饮而尽。
周嫂憋着一肚子的笑，赶快把切好的熟牛肉、炒好的鸡蛋端上去，又回到厨房忙活。
“看人家嫂子多好，啊？悄悄地伺候着老兄，多贤惠咧。我家那个坐在那里生闷气咧，也不说给去我去做饭！”老李嘴里塞得满满的，拿筷子指着厨房。
“满上、满上。”老周大约害羞，拿酒堵他的嘴。周家平时是谁先回家谁先开工做饭，有时俩人一个弄菜一个做面，觉得很有情趣。周嫂也觉得老周越来越恋家了，从他主动买菜、做饭能看得出来。
“嘟、嘟……”来电话了，周嫂擦擦手跑到客厅接起来：“嫂子，那人在你家吗？做好饭等他呢。哪里也找不到，估计在你们家喝酒咧。”他妻子快人快语，声音很高。周嫂注意到饭厅里悄末声儿，他们一定支楞起耳朵在听电话里说啥，便提高声音说：“待会儿我催他回去，你们先吃着。”
“嗯，嗯，才说了他两句，他就甩手跑了，真是的。”
“还不是你平时伺候惯了，做点事儿就要工钱。呵呵。”周嫂说。
“没事儿啦，嫂子。让他早些儿回来。”
“要他接电话吗？……”周嫂还没说完，背后伸出一只手接过话筒：“就回去啦！就回去啦！”是老李，用很高的声音霸道地说着，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说完扔下话筒，急急忙忙回去了。
“这老李，跟小孩子似的。”周嫂笑着说。
老周应道：“嗯，就那鬼脾气、麦秸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