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福建省屏南县的一次招聘,证实了人们一直以来关于“内定黑幕”的猜测。在收费票据管理所人员的公开招聘中,该县财政局设定了“国外学士学位、国际会计专业”等7条标准。这些严格的标准与职位工作很难称得上匹配,却让一名“领导的女儿”成为唯一符合要求的报考者,并最终被顺利录用。
在这场“量身定做”的公开招聘里,“内定”的姿态是如此直白与明晰,其荒诞感几乎盖过了人们本应表达的愤怒感受:那些原本在私下悄然进行的暗箱操作,如今以一种毫不遮掩的架势,大大咧咧地摆在了人们面前。
必须承认的是,对于这个正在逐渐变得焦躁的社会而言,就业中的不公与黑幕,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形。事实上,在公开招聘前“内定”人选,是一种官场上潜在的风气,“打招呼”已经变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甚至,“拼爹”的话题一度占据了报纸和网络的头条,成为舆论的讨论热点。
但是,在过去的大多数时间里,这些内幕与不公仅止于台面以下,是少数人才心知肚明的话题。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些内容是私密而隐晦的,它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魔鬼,只存在于身边的流言或者自己的揣测中。而台面以上的世界,依然维系着表面的公正与公平。
而在屏南的这场公开招聘里,魔鬼居然大大方方地露面了。台面上的公平被轰然击破,不公与黑幕就这样被固化成了一张白底黑字的招聘启事,仿佛戴在魔鬼面前的一张鲜艳的脸谱。这脸谱上画着潜规则的能量,也画着权力的傲慢,他们如此清晰地存在,不惧怕任何质疑的目光,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你甚至看得到他嘲弄的笑容:没错,它已经用这些细致的、量身定做的条件,明明白白地勾勒出了一个候选人的形象,而这个人,显然不是你。
对于那些普通的求职者,对那些试图通过公正的考核改变命运的普通百姓,这样的场面实在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四处躲藏的魔鬼堂而皇之地站到了光亮中,藏在台面下不为人知的权力运作也丢弃了遮掩。更为巧妙的是,他们的荒诞登场并没有违背政策
法规。屏南县发布了招聘启事,并且制订了一整套笔试、面试的流程,即使在设定条件的时候稍微严苛了一点,也并没有违反相关的规定,如果没有网友的举报与媒体的施压,这样的运作几乎不存在任何风险。
于是你不得不感到悲哀:那些原本就在容忍不公的普通人,除了继续容忍,他们简直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们看到权力正在渗透到法律所无法细致规范的每一个角落,我们也看到权力正在慢慢遮掩人们所期待的公平与正义。而这一次发生在屏南的闹剧尤其值得我们警觉:它的傲慢让人瞠目,它的直白让人不安;而面对这样的直白和近乎狂妄的不公行为,上级政府部门的容忍、漠视,就显得耐人寻味。
如今,在舆论介入后,屏南县委已经出面表态,称县财政局和人事局两位局长在招考聘用过程中失职,对二人进行停职检查。尽管这迟来的调查更像是对外来压力的妥协,我们仍然对此表示欢迎,因为它起码意味着一场具体的闹剧被叫停。
但这很难叫人满足。因为对此闹剧的反思也同样重要。几天来,经由媒体发酵,这次荒诞的公开招聘印证了人们对黑幕的猜测,肯定了人们对不公的怀疑,降低了人们对政府部门的信任。它让许多心怀理想的人转而相信现实的残酷,相信一些既成的现状会抹杀自己的全部努力,而自己的人生轨迹看起来并不会因为奋斗而有所更改。而这些,是亟需被改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