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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没求完美,我只是让它没毛病

姜文:没求完美,我只是让它没毛病

东企:作为投资方,董平和马珂都劝你,“这次七成就行了”。这是低估你吗?
  姜文:不是。他们怕我做得太完美了,太认真了。一是怕耽误时间,二是怕做过了,人家不一定知道这叫好。我说我尽量、尽量。还有就是,他们说,你七成就已经是人家的九成了。我不敢这么想。我不这么想。他们还说,你看人家弄吧弄吧就拍了,还都不错啊。
  我理解他们的意思,是希望我做事别那么追求完美,希望我放松一点。其实我这次没追求完美,我只是让它没毛病,别一着火就塌了,就这意思。
  东企:《太阳照常升起》和《让子弹飞》的区别在哪里?
  姜文:《太阳照常升起》尊重生活本质,《让子弹飞》尊重电影本质。其实电影是一个门槛很低的东西,不能什么都往里装。一不留神装多了,就成《太阳照常升起》了。它和小说、戏剧、诗歌还不完全一样,必须尊重这样一个限制。它必须得深入电影天堂浅出,必须得这样。
  东企:董平说你有“电影处男情结”。你对电影很在乎,所以很讲究。越讲究,拍得越少。拍得越少,就越惧怕市场,越惧怕别人看不懂。董平觉得你应该大胆往前迈一步,也许《让子弹飞》就是你的市场成人礼。
  姜文:董平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作为一个成功商业人士来看导演,他的观点肯定是这样,但是也因此就局限在他的角度上了。他是想要挣钱的,分分钟都要挣钱。他是个生意人。从他的角度必须这么看事儿,成本越低越好,拍得越快越好。但是作为导演,我不能完全像他说的那么做。就像我跟他提的建议,他也不能完全接受一样。我说你可以休息休息,不要老挣钱,人生不一定完全为了挣影视天堂钱活着吧?他也不能完全接受。
  东企:《阳光灿烂的日子》公映的时候,你跟人合作过一个阳光灿烂制片公司。这个公司后来怎么就没了?
  姜文:当时是人家在做。我不做公司。因为这事第一不是我的强项,第二我的兴趣不在那,你要让我一算账我就头疼,我觉得大好时光算账多耽误工夫啊。但是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这是乐趣。反过来也是,我说大好时光写一个剧本,写200页这么多纸——当然现在他们很多生意人懂得这是价值,有版权。可以前哪懂这个啊,说,这能值多少钱啊?
  东企:可是贾樟柯说,现在连黑社会都公司化了。
  姜文:极端地说,国家都公司化了,比如你可以叫美利坚合众有限公司,不叫国。
  东企:如果有一天,你像安东尼奥尼那样都不能说话了,你还会坐在导演椅上吗?
  姜文:我觉得他有毛病。用葛优的话讲,有这个必要吗?你要说你是成吉思汗,死了也得在那杵着。可不是,你多大事啊,就拍一个电影,这事都犯不着。我将来老了就躺着,聊着,找一帮老哥们,吃点好的,画幅画,写写书,作作曲。另外一个人假如真的没有创造力了,您就歇歇。我们新人也不少。对广大观众来说,就是要看好东西,至于是谁的,不重要。万一你拍了几个好片,我们怀念一下,但是您没必要一直在这晃悠。老黄瓜刷绿漆,犯不着,我不干。我写写字去,我写写书去。我能写不错的小说呢。
  写书和拍电影不同,单枪匹马,拍电影好几百号人呢。可是上了岁数,单枪匹马更合适。我觉得我到了60,就不合适在这儿了。我找人家帮我干活,问怕苦怕累吗?人家说不怕苦,怕累。怎么?人说我都50多了,能不怕累吗,身子骨受不了啊。前天陈凯歌还跟我说,有个谁,在片场戴墨镜,睡着了就不被人看出来。我说受那罪干吗啊,干点别的不好啊。我不干这事。我睡觉快播电影天堂得找一个特舒服的床,现场怎么能睡觉呢。我说这事,你要是受罪了,观众也受罪。导演还是业余一点好,您是生龙活虎的也好,充满荷尔蒙也好,总之您是有精力有精神的,焉了吧叽的那可不行。
  东企:如果有一天电影审查制度放开了,你觉得中国导演做好准备了吗?
  姜文:能做好的就做好,做不好的还是做不好。大不了全坏了,这有什么不行的。一共才多少人啊,这帮人全没有了,那换茬新的,一点不影响。一代人来,一代人去,太阳照常升起。多大点儿事儿啊。
  东企:有人说你和影片男主角张牧之很像,都下了山、进了城。
  姜文:这个问题很敏感,回头跟你单聊。这也得看进城之后的结果。好在我不是一个人进城的,我还绑架了另外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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