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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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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早捡了个钱包
初春的早晨,北京城乍暖还寒。微微吐芽的树枝,在蓝天下摆出婀娜的姿势,包裹了一冬的寒气,渐渐退去。
春至而万物喜,晨练的人们多了起来,慢跑的,散步的,耍刀的,练拳的,各行其便。鸟儿悠闲,跳着代代相传的舞蹈,轻舒歌喉,展现着原生态的纯朴之美。
在小区附近的道路上行走,偶尔能碰到马路添屎的小狗。只要心情愉快,踩坨狗屎也是浪漫的。这种浪漫并非人人都能碰到,幸运之神总是眷顾那些把头颅高高昂起的人。关于“狗屎运”的典故,或许就是从这来的。只是一种猜测,认不得真。
吴耐起了个大早,生怕路上堵车,耽搁了时间,没顾得上吃早餐,便匆匆挤上了公交。相当幸运,挤了个座,还是后排靠窗的。这个位置好,就算是赶上让座,也基本轮不上他这位置。
这不,说着说着,车上就因为让座的问题,发生了争执。
一位看上去很不一般的老妇人,也不算大,六十左右的样子,她和另一位看上去相当新潮的年轻姑娘吵了起来。吴耐早看明白了,事由大概是年轻姑娘没有主动给老人家让座,早已习惯了别人让座的老人家颇有些不满继而发飙,低声骂了年轻姑娘一句“没家教”,结果让姑娘给听见了,二人便开始了一场唇枪舌战。
老人家当然用的是长辈的口吻:“你家没有老人吗?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尊敬老人家?”
姑娘针锋相对:“你家没有儿女吗?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爱护后辈?当多少年居委会大妈了?闲事还管得真不少,要管回自个儿小区管去!”
老人家很生气,对着周围的人说:“看看,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我们老一代为社会做了大半辈子贡献了,想不到到头来落了这么个下场!”冲着周围摆了摆道理,又开始指责那位小姑娘:“哪有你这样不体谅老人家的?”
年轻姑娘开始接招:“别倚老卖老,你少来了!就你一人为社会做了贡献?我这每天水深火热的,上十个小时的班就得站着十小时。哪有你这么不体谅后辈的?”
老人气得脸色铁青:“没有我们老一代的建设,哪有你们年轻人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年轻姑娘当然不服气了:“没有我们年轻人拼命地缴税,哪来你们老年人的免费公交卡?哪来的钱给你们发养老金?”
老人家见这位姑娘实在不是盏省油的灯,便使出了绝招,捂着胸口皱起了眉头:“我不管,我现在让你气得呼吸都很困难,你得负全责,这个座位让不让你看着办吧!”
此时,旁边已经又有别人要为老人家让座了,其实,一开始争吵的时候就有人让,老人家就是不肯坐,就是故意站在这位姑娘的旁边,看样子,是非要让这位姑娘难堪不可。
不知是这位姑娘到了站,还是告饶了,总算站起身来,不依不饶地做出最后的反击:“得,得,得!您别下车,我这就下去帮您打120,免得您老人家在车上突然暴毙!我最讨厌你这种倚老卖老的,往车上挤的时候活脱脱的杨紫琼,上了车就扮演林黛玉!”说完姑娘挤向了车门。
老人家气哼哼地坐了下来,颇有几分得意。
形形色色的趣事吴耐在公交车上早已见多了。不过,像这种情形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今天不是去上班,是要去西客站接一位家乡来客。
吴耐住在樱花西街,租的房子,从这里到西客站,有相当的距离。一个人的旅程,无论长短,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寂寞。没有了热闹可看,他便盯着窗外的楼房店铺,分辨着记忆上的差别,以此来打发时间。北京城总是以惊人的速度吐故纳新。
疯狂的舍利:大早捡了个钱包
吴耐毕业不久便来到了这里,风雨十年,仿佛弹指一挥间,每天都在感受着北京城光速的变化。春笋般冒出的花园小区和写字楼,栉次磷比,一点点地洗去了老北京的沧桑和铅华。
对于吴耐来说,原本也曾经有过远大的理想,此时早就没了,仅仅只剩下一个想法——能在北京城拥有一套房子而已。事实上,相对于北京城的房价来说,这个想法已经很理想了。
没办法,房子只能想想,吴耐目前的境况相当于武大郎的身高,想要一下子长出武二郎的威风,不切实际。好在古人传了个道理,让人稍感安慰——师不必贤于弟子,哥不必高于弟。
行到半途,公交车上早已是拥挤不堪。上下班时间,北京的交通最是繁忙,车水马龙,几乎每一辆车都如同春运返乡的行包,塞得满满的,走得十分吃力。这也难怪,住在东城的人偏偏在西城工作,住在西城的人又偏偏在东城上班,不知是谁,让生活中处处都是矛盾。
走走停停,又是一站。车门一开,一群上班族费力地挤了上来。
车子晃悠着出了站,没走多远,司机便给了个急刹,公交车上集体趔趄了一回。
前面站着的一位很胖的女人生生地把头顶的拉环给拉断了,一下子扑到了司机旁边,扶住了,总算没有摔倒,司机看了看,没好气地说:“你当这是金的啊?愣往下薅!”
随即这位幽默的司机又探出脑袋,转头瞪着擦肩而过的一辆出租,怒冲冲地喊道:“你丫的抢什么呀?这是你的道吗?”很快,司机又收回脑袋,一边麻利地换着档位,一边气恼地嘟囔了一句:“这丫的,急着抢孝帽似的!就你一人儿急?这一车人个个比你急!”
虽说是无心之语,要是碰到爱咬文嚼字的乘客,听了此言,肯定会不满,好在没人较真。
公交司机的愤怒也让大家理解了,这不是他的错,自然也就没人发牢骚。再说了,天天挤公交的上班族早已习惯。一直不能习惯的,那就自己买车去,买直升机都成,只有人羡慕,没有人拦着。
吴耐身边坐着的这位美女,三十左右的样子,修长的身材,丰满的胸部,长长微卷的黑发披过了肩,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白晰的皮肤,标致协调的五官,怎么看怎么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似是香水又似是与生俱来的体香。比起车上挤在一起的歪瓜裂枣,真可谓是“谁与争锋!”这位美女叫柳青。
吴耐的心中念头一闪,将来自己的老婆要是能似身边这位,也就知足了。从上车一直坐到现在,上上下下的女人,吴耐早就看了个遍。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柳青身边还站着位美女,年龄和柳青差不多,小巧的身材,精致的五官,长得协调匀称,看得出她们是一伙儿的。这位美女叫徐静。
徐静站在柳青身侧的过道上,一只手扶着柳青的座位后背,另一只手搭在柳青的肩膀上。隔了一会儿,徐静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有些焦急:“看样子,今天又要迟到啦,唉,50块。”说的是她们的家乡话,四川口音,不算难懂,吴耐听得明白。吴耐在北京十年,各地的人见得不少,听得懂好多种方言。
柳青双手抱着放在腿上的背包,得意洋洋:“我昨天下班时就和老李说好了,今天帮我打卡。”说的也是满口的四川话。
徐静笑着,小声说道:“我们公司不行,管得紧,找人打卡的话,代打的罚一百,本人八十。哎,我说柳青,你们单位的老李对你挺殷勤的嘛,人也不错,挺厚道的,见谁都笑,好像男的都是他的亲兄弟,女的都是他的亲妹子似的!你们公司的一个部门吧?差不多就得了,别挑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柳青不屑一顾地笑道:“切!这北京城不光是房子多,男人更多。只要本姑娘一松口,排着队。本姑娘是不想结!”
徐静坏笑着:“你呀,是不缺偷情缺爱情……”
一听此话,柳青有点发急:“谁偷情啦?别自己一身毛,把别人也当成是妖怪。切!”
疯狂的舍利:大早捡了个钱包
徐静说道:“得喽,得喽,算我说错了,行了吧?从中学到现在,你还是一根筋,没变。我就不相信,女人过了三十还会有什么真正的爱情。物欲横流的时代,革命的本质不还是一个样?就是要过上好日子,决不能亏了自己。”
柳青笑道:“怪不得你闪电结婚,天啦,从恋爱到结婚通共才两个多月吧?好家伙,一下子房子车子全有了,一步跨入中产阶级。驾照什么时候领?我就等着蹭你的车呐。”
徐静说道:“快喽。你还是抓点紧吧。”
柳青说道:“我的驾照前年就领了,现在怕是白给辆车子也开不到家喽。”
徐静瞪了柳青一眼:“我不是说你驾照。故意转移话题。”
柳青嫣然一笑,说道:“我呀,誓将革命进行到底!”
徐静正色地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抓点紧吧。省得我这老同学天天替你发急。好啦,不多说喽,车上这么多人呐。”
柳青不以为然地说道:“切,谁认识谁呀?”说完,用眼睛的余光藐了身旁的吴耐一眼。
他们说话的过程中,吴耐一直玩着深沉,一副我烦故我在的样子,适当的时机会用眼光瞟着身边的柳青,“适当的时机”当然指的是既能表明自己的存在,又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对她的关注。吴耐偶尔也会偷眼看看徐静,估算一下她们之间的性价比。
柳青、徐静二人早就在时不时地斜眼打量着吴耐。吴耐虽然皮肤有点黑,长得还算帅,又比较健壮,现代的这类男性比小白脸更容易引起女人们的兴趣。
徐静和柳青都是漂亮的川妹子,二人中学时代就是同学,又是好友,在同一个城市读的大学,毕业后相约一起到了北京,自然是情同姐妹。
她们和北京城许许多多的打工者一样,向往着北京,热爱着北京,留恋着北京。刚来的时候,都曾经是那样的兴奋,好像所有的梦想、所有的期望都在北京城里搁着,岁月的沧桑,生活的艰辛,似灵魂深处藏着的一只蚂蚁,一点一点地啃去了最后的纯朴和有限的天真。每个人都经历了生活、感受了生活、理解了生活,只不过经历不同、感受不同、理解不同罢了。
公交车前头,一样的拥挤。司机熟练频繁地换着档位,偶尔腾出手来,端起旁侧架子里的不锈钢水杯,美美地喝上一大口。
有位焦急的乘客不停地看着手机,不知内情的肯定会误以为他是等电话或是等短信。其实不然,他只不过是看时间。
那位乘客犹豫了几次,终于对司机说道:“师傅,我说你能不能开的快点?赶不上时间了。”
早上的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尤其是从被窝里挣扎着起来的那会儿,更是让人留恋,多躺一分钟都是一种幸福,情愿在路上做个狼狈的行者,也要换取那惬意的几分钟,单身汉如此,更别说卿卿我我的那些情侣们。
司机操着北京人惯有的腔调:“我也想快呀,路堵成这样,快得了吗?坐飞机快,还不堵。”
那位乘客火了,指了指车上的标语,说道:“你怎么这样说话?就这样做公交文明使者的?”公交车上贴着“争做公交文明使者”的字样。
司机不再言语,也指了指车子前方贴着的标语:“请勿与司机交谈。”
柳青越过吴耐的胸前,从车窗探了探头。
马路上的行人匆忙地赶着路,连背着书包的孩子们也是急匆匆的。也有悠闲的,不是提着鸟笼的老大爷,就是带着小狗蹓弯的老太太。
一阵淡雅的香气从吴耐的鼻尖无声地沁入心脾,飘动的几根发梢不经意地撩在了吴耐的脸颊上。吴耐心头痒痒的,每个毛孔都要张开了似的,周身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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