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刚才我们老板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我也没敢发,唉。马上补!
接第一章:
麻袋摇摇头,转身走开,滑稽的蛋圆形影子从木长凳上慢慢地被拖走。
汽车旅馆院子里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脏兮兮的家伙,是些在洲际高速公路上运木材的卡车司机。他们未必是第一次见到扮猫,但是刚才马波问麻袋饿不饿让他们笑出了眼泪:“你问那个麻袋是不是饿了?哈哈哈哈…”几个壮汉笑得在地上打滚:“装吧!什么麻袋人!那下面不就是个普通人吗?就是有神经病!”
一个赤裸上身,只穿了条肮脏浅色牛仔裤的卡车司机粗声说:“这种怪人应该关起来。”
“这怪胎居然出来了,还敢到院子里来,真是见鬼!下次我要把那麻袋揭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肉馅!”另一壮汉也跟着嚷嚷。
马波拿起面包和报纸跑上通往自己房间的楼梯。他敲了敲扮猫的房门。
“谁,是谁啊?”门里是一个胆怯小女孩儿清脆的声音。
“我叫马波,住你隔壁。”马波已经猜到麻袋人是个口技者,能模仿各种人的声音,所以管理员才从来不知道袋子里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小孩。没有固定的声音,没有样貌,一般人是无法对这样的人产生认同感的,更不要说喜欢。但是那麻袋下面的是一个人,无疑!
“我很忙。你有事吗?”门那边这次传出来的是粗暴的男人声音,有点像马波楼上打老婆的男人。
“我想跟你打个招呼。”马波做最后的努力。
“你那块面包还在吗?”这次从门内飘出来的居然是马波自己的声音!
“在!”马波回答。
门开了,麻袋人站在门后:“可以把那片面包给我吗?”
“但我咬过一口。”马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手里的面包。
“没关系,我不吃。”扮猫这次用了成熟的女人的声音,稳重而平静,听起来像个中年医生。
“不吃,要它干嘛?”马波手里的面包只是一般店里都可以买到的白面包片,唯独有点特别的是,这块白面包比一般的大三四倍。厨师们特地给马波烘烤得非常厚实,够他两顿饭的。
“今天我要出诊。你要是没别的事,可以跟我一起吗。我会付一些钱,作为买你手里面包片的钱。一共500通用币够吗?像我这样的人出门有些麻烦。”扮猫邀请马波。
“好,但500通用币太多了,200就够。面包不用给钱。”
“那好,谢谢你。”这个声音还是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像曼波:“你只要帮我买电车票就可以,我不想跟太多人说话。你跟我一起走路就不会有人骚扰我了。”
出诊是坐电车去的。瓦肯小镇只有一条大街,街面是用圆石子儿铺成的,据说是以前为了让马车和驴车好走。在这条很宽敞的石子儿路正中间是一条路轨,有轨电车哐啷哐啷的驶过。这个镇子在任何尺寸的地图上都只是一个微小的点,行人们顶着北风走路,整个街道都看起来那么疲惫﹑阴郁和渺小,只有这有轨电车魂单影只地给瓦肯镇上些活气。今天大概是下错站的人最多的一天。售票员甚至忘了收钱,好奇的乘客想看又不敢看,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弄得木头电车座椅嘎嘎作响。
马波因为送了几天快餐对街道已经很熟,下了电车本来可以三步两步就走到他们要去的小巷里,可是他尽量把自己的脚步放慢,为了照顾麻袋人的步伐,也任由周遭路人的议论和眼光。
扮猫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颤抖:“一般人都不愿意看到我这样的人,所以我很少出诊,这次只能求你帮忙。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打架。”马波手里还攥着那块跟他的眼睛同色的面包片。
“为什么打架?为女孩儿吗?男孩儿都为女孩儿…”
“对,为个女孩儿,是我姐姐。”马波回答。
“弟弟为姐姐…”
“是的,我不喜欢别人笑话她。她没什么可被笑话的,她只是跟别人有一点不一样而已。并不是什么错,对吗?”
“跟别人不一样,在很多人眼中就是错的。人都喜欢跟自己相像的人。我不想做我自己,所以才这样把自己蒙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扮猫这次用了个女人的声音说话。马波想到也许曼波也是因为不想做自己才改了名字。
“连声音都可以随意变换,你蒙得很彻底了。大概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我姐姐以前总是说任何事情都应该自己来决定,包括叫什么名字。”马波懂这个。从小跟怪癖的姐姐相处让他懂得尊重别人的关键就是不要拿自己的想法去质问或判断。扮猫说话的时候,马波会听,也对话,但从来不提问。
“我在汽车旅馆房间装了一部电话,还在电台做了广告,只要想聊天的人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用他们喜欢的声音跟他们说话,这也算是一种心理诊疗吧。”扮猫跟马波解释着:“他们跟我聊天后,如果觉得心情好了,就汇款到我的账户上,我就这样挣钱。大家觉得打收费电话很安全,他们通话的只是个住在汽车旅馆的怪物。所以他们不愿意跟别人说的事都会跟我说…哦,这就是煎蛋的家。”扮猫停在一个数字是0的房门前面,从麻袋里伸出来一只带着圆形手套的“手”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极为消瘦,双腿发抖的男人。两眼周围硕大的黑眼圈和不健康的肤色,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具骷髅。马波觉得这人的双腿和牙齿随时都可以发出嗑吱嗑吱的响声。
“金银眼…”瘦男人盯着马波不放。
“煎蛋,我找到你可以坐下的方法了。”扮猫进门就说。
“蛋黄还没凝固,会流出来…我是半熟的早餐煎蛋。”那个自称煎蛋的男人说着这话,不住的颤抖。
马波看得出煎蛋很久都没有睡过好觉了,双腿发抖,一直把自己的背部紧贴着墙壁移动,或许是特别怕蛋黄流出来吧,或许这样才能让体力透支的身体勉强站得住。
扮猫将一把靠背椅放在煎蛋面前。
“我不能坐,蛋黄会流出来,太危险,我是半熟的早餐煎蛋。”煎蛋战战兢兢地看着椅子。椅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沉稳女医生的声音又出现了:“马波,把面包放在椅子上吧。煎蛋就可以坐下了。”这是今天中午扮猫看到马波把面包放在木长凳上而想出来的主意,只要煎蛋坐在一块面包上就不用担心蛋黄流走了。煎蛋都是放在面包上的。这天,自认为是个煎蛋的人坐在了马波那块咬了一口的面包片上。
“以后你只要带着这块面包,就算流出蛋黄也都吸在这里。这下你就安全了。”扮猫尽量用女医生的声音让煎蛋感觉到安全,然而今天夜里“他/她”自己将大难临头。
汽车旅馆的卡车司机中间,残忍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