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成来要回去看奶奶,没有在我这里住。
吃过晚饭,我擦了擦嘴,纸上带着红唇印!
我没擦胭脂啊!哪来的红唇印?
我呆呆的盯着它看,嘴唇的形状好像是笑兰!似乎要说出温馨的话来。
我好像习惯了我身体上这些部位的改变。我叹了口气。
那个唇印也闭合了一下,我听得真切,她也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不敢照镜子了,赶紧扔掉纸巾,我决定开着灯,上床睡觉。
晚上似乎一直没睡好,不停得有些影子在我面前晃。耳朵里全是“嘭澎”的脚步声。我醒来了,索性不睡了,点着一支烟,看神龛里的纸人,纸人歪了,我把她扶起来,拜了几拜,脚步声没了。
想起灶间的对联:“晨昏定省三叩首,早晚洗手一炷香”,我洗了手,焚上三炷香,氤氲的香气弥漫草堂,缭绕在我的身边,我的嘴唇没什么感觉了。
我再次躺下,睡着了,睡得很香甜。
迷迷糊糊的听到敲门声。我睁开眼,屋里的光线还很暗。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哀婉,沈约低回,我听得痴了。
这时候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伴随着一两声鸟鸣,我去打开门,门外站着是……
第七章 头
成来!
他完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进门,他就到处乱瞅。
“你找什么?”
“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在我梦里,现在她来到你家了!”
成来告诉我,那个女人进了我的院子,在院子里走动,后来干脆进了屋,在我床前晃动。“他还吻了你呢!”成来目光错乱,他已经被我的事弄得七荤八素的。
竟然还吻了我!那个女人!
我们走进屋,侧面墙上的镜子里,赫然全是唇印!
那些唇音杂乱无章,但绝不互相重叠,唇印特别好看,我又想起了笑兰的嘴唇。
我出去的时候,这些唇印就有了?我想不起来,可是我觉得如果那时候就有了,我应该看到的吧?
三炷香已经成了灰烬,屋里的香味还是很浓。
在这烟味、沉香的味道中间,还有一丝其他的味道,好像是女人身体上的体香。
如果没有认识笑兰,我不会能分辨出来。
我们呆呆的望着那些唇印,他们竟然在慢慢变浅!我们两个盯着镜子,一动不动的,好像两个雕塑。
那些唇印终于慢慢褪尽了。
我突然想什么来,赶紧跑到厨房,口袋上还有未褪尽的唇印,而我一直都没有收的胭脂盒子,大开着,里面的胭脂用了很大一块了!
昨天做豆腐的时候,我记得把头绳收起来了,放在堂屋里,放在纸人旁边的。现在我盯着“过床”看,感觉又有了,头绳缠在那里,可是成来刚一跑过来,头绳也不见了。
我们回到堂屋,去看纸人,我们看见了头绳!
头绳扎在纸人的那几根头发上,成了一个竖起的小辫!那纸人就那样,似乎脸上漾着笑!她很满意!
简直是匪夷所思!
成来拉了拉我,我们来到外面,成来满脸惊恐的说:“你有没有感觉,那纸人很像你的那位姑娘!”
那还用说!我也发现了。
成来这才第一次面对着我看:“宜哥,你的嘴唇好像也变了!”
我苦涩的笑着,我早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天亮了,我决定还是去卖豆腐。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洗过了脸,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变了!可是又还是原来的我样子,给人的感觉是这一切变化很自然,让人容易接受!
这真是太奇特了!
天已经冷了,挑着豆腐走路,很快就热了,我觉得浑身都在出汗。
我已经走过了横梁村。在横梁村,我的豆腐卖得很好,我现在往石门村走去。石门有洞,叫做四门洞,日子久了,大家都叫“四迷洞”,我小的时候经常去玩,往往在里面走上好长时间,才从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门出去,后来四门洞内发现了很多骷髅,老人们就不让我们去玩了。
现在我走到洞口了,走过洞口就是石门村,我向洞口望去,没有什么异常,和以往一样。
我现在有点疑神疑鬼,一有点风吹草动,我就觉得是针对我。唉!真是草木皆兵呀。
来到村里,我的豆腐很抢手,我挑着几乎空了的挑子,往回走。再度走过四门洞时,习惯性的抬起了头,看了看洞口。
洞口黑黝黝的,深不可测。
我盯着洞口看,看了有一分钟。
洞口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身子不可见,只有头!
头上没有五官!看上去狰狞可怖。
我揉揉眼睛,再度看去,那个头消失了。
我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女人的头。脸很长,就像窄脸鬼。
这会预示着什么?我根据以前发生事情的逻辑,去想。这一想感觉特别可怕!
难道我的头也会变?我害怕了。头,怎么变?
走过横梁村,我来到李嫂子家里。给她们放下豆腐,李嫂子问我,“你怎么打算呀?”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可是我现在这种状态,怎么办呢?
李嫂子迷着眼,问我:“兄弟,你的脸越来越秀气了!我以前没发现呢。”
我最害怕这个!千万别告诉我我的头也越来越扁了。
毕竟,连我比较得意的鼻梁都矮了!
我说:“总要到明年春天吧。”
我想起笑兰,满心的温馨。
回到家,先去看那张扑克牌,那是晴雨表,我好了解下一步的情况,还是黑桃Q,没什么,我盯着看,黑桃皇后的脸也变长了。不那么严肃了,脸上有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叹了口气。
现在我的生活缺乏规律了,我似乎也接受了这一切的安排,只要不是想害死我,我对于其他的一切倒是可以接受。但是,在恐怖的后面,我的兴趣越来越浓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弄明白这一切。
这一切都有一个女性化的倾向,冥冥中的主宰者一定是一个女性,她是谁?她为什么对我这样?我仔细回忆近来的一切,自信没有冲撞哪路神仙,那么,为什么?
我的头有点大了。不是体积变大,你知道的,我们都习惯这么说。
我做着豆腐,这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做的豆腐嫩而绵软,实在是祖传,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不能为了挣钱,一斤豆子能出多少豆腐?我知道我比别人少出四分之一,这就是豆腐质量好的秘密。
锅里,水开了,豆腐块在凝聚,没有向周围分散,而是向中央聚集,渐渐的,聚集成圆圆的一大块,形状,竟然酷似一个人的头颅!
我看着豆腐锅,有点欲笑无由欲哭无泪的感觉。水还在滚着,在豆腐块的中间就出现了五官,眼睛在睁开,嘴巴在翕动,鼻翼也在扩张,凑成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在笑我?
我不愿意再看下去,这两天我特别注意我的头,可是实在没什么呀。
我重新调整了炉中的火,中央翻翻滚滚,这个头颅终于消失了,消失的过程给人以狰狞之感,我感觉我自己的头被周围无数的力量向外拉,终于慢慢的拉开。
做完了豆腐,我去洗刷,脸盆中的清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影子,只有一个,那当然是我的,可是我不认识!主要是,头的形状变化了。
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往镜子里照去,是的,就象是在哈哈镜里照自己,头被拉长,已经完全是一个女性头了,如果头发再长点,那就是笑兰了!
我摸摸自己的头,不发热,也没有血,一切都是完好的。我需要找个人印证。
成来站在我面前,看我脸上的肌肉在哆嗦,问我怎么了?
我也很奇怪,难道他没觉得我的头变化了吗?这是多么明显的事情!
可是成来没有吃惊的表情,这反倒让我奇怪,是不是他对于我的一切变化都麻木了?
“我的头!”
“你的头怎么了?”
“难道你看不出?”
“还是那样啊!”成来也很困惑。
我疑惑了。看看镜子里,还是我刚才看到的样子,形状都好像变了,而成来竟然看不出!
第八章 牙
我的头更疼了。
纸人没有止住一切,难道是笑兰?我下定决心争取春节前结婚。希望笑兰的到来能够结束这一切,否则,我可能就不用结婚了,说不定不用做什么手术我就可以变性了。
哈哈!想到这里,我竟然大笑起来。而成来给我弄了个莫名其妙。
我先到横梁村,豆腐很快就卖完了。我来到李嫂子的家里,李嫂子在家。她看见我,竟然也没有表示诧异,看来我的头的变化还没有完成,我要加紧采取步骤制止这一切。
“嫂子,我想在春节前结婚,你看可以吗?”
“可以啊!笑兰昨天还来了。”
“哦?她怎么说?”
“呵呵!看把你急得。她当然是想让我试探你的意思。”
想起笑兰,我特别兴奋,脸竟然红了。
“那就托您给带个话,我后天去送日子。”送日子,就是要去告诉女方什么时候结婚。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去,住在那里不回来了。”
笑兰告诉过我,她现在是跟着哥哥嫂子过日子,22岁的姑娘,当然愿意早点离开家。
我高兴的回到家,决定明天好好去赶集。
在集上买了些点心,还有几瓶好酒,收拾好了,精神特别好。说也巧,这两天一无意外。
早晨,天刚亮,我就起床了,我要早点走,笑兰家离横梁村还有10里路呢。
笑兰在村头迎接我,脸上是羞涩的笑,而我,感到一丝浓浓的暖意。
没有太阳,也没有风,天昏昏黄黄的,似乎要下雪。
我来到笑兰家,李嫂子大笑着奔出来,见了我,宛如一个婆家人:
“兄弟,走累了吧?先喝点水。”
我憨憨的笑着,接过笑兰给我倒的水,我见到了笑兰的哥哥和嫂子,他们是朴实的庄稼人,一看就属于敦厚老实的那种。我感到了久未有过的家庭的温暖。我的眼睛有点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