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东方网记者毛丽君2月18日报道：结婚30年，她一直忍受着丈夫的打骂，却一直在等待某一天丈夫年纪大了，改好了，一家人可以过上和睦的日子，就连那柄捅死丈夫的水果刀，原本是用来削水果给丈夫吃的；为了阻止父亲对母亲的毒打，他奋力将比自己高大的父亲按到在地，眼看着母亲拿着水果刀捅向父亲，他却始终将父亲按压在地，直至死亡。今天，这出发生在上海浦东的家庭悲剧在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周锦华和儿子蔡怡赟因故意杀人被送上了被告席，死者正是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蔡国放。

案件原本安排在相对较小的第三法庭审理，上午10点，当东方网记者抵达庭审现场时发现，法庭的旁听席上早已坐满了人，庭外还有赶来旁听却无法落座的人焦虑地等待。经过协调，案子临时改至可容纳人数最多的第一法庭审理，即便如此，当旁听者悉数落座时，整个旁听区域已座无虚席。

周锦华90岁的母亲拄着拐杖，在她几个姐姐的搀扶下，有些颤颤巍巍地在旁听席第一排落座，橙色小瓶装的麝香保心丸被她紧紧攥在手里。而在她们身后挤满的，是周锦华同事、邻居、朋友，被告人尚无出庭，旁听席上已经唏嘘声一片。

丈夫酒后谩骂滋事 母子“合力”杀夫弑父

事情要从2010年10月16日说起。当天，妻子周锦华下班到家已经将近晚上10点半，丈夫蔡国放却依旧和两个同事在家喝酒，见周锦华回家，同事也就起身离开。“当时桌上已经有三个空瓶子了，他手上还有半瓶，我就叫他别喝了，早点休息。”根据周锦华的供述，事发当天，丈夫蔡国放喝了不少酒，酒后就开始数落在房间里休息的儿子，原来蔡国放一直为儿子上了5年大学没拿到毕业文凭的事耿耿于怀，周锦华随即请来邻居王某夫妇劝说，而蔡国放一直挂在嘴边“今天家里要出事”的一句话让周锦华心惊肉跳。

等王某夫妇离开已近17日凌晨2点，丈夫进屋后，周锦华收拾好茶几上的一片狼藉准备回屋睡觉，却遭到了蔡国放的殴打。闻声从隔壁赶过来的蔡怡赟看见父亲掐着母亲的脖子，将她按在床上扇耳光，便冲上前去，企图将父亲拉开，却被蔡国放推倒在地。于是，他再次上前，用胳膊擒住父亲的脖子，将他从母亲身上强行拉开，并将其按压在地，周锦华趁机逃出了房间。

“我对比父母好100倍地对他，他却这样对我，我当时心里又恐惧又愤怒。”从房间里出来的周锦华并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再次向邻居寻求帮助，她拿起了音响上果盘里的水果刀再次回到了房里，绕过儿子，向丈夫颈部以下的胸口刺去。

一心想要制止父亲蔡国放不再施暴的儿子蔡怡赟并没有意识到母亲周锦华的举动，当他意识到父亲死掐着他脖子的手松开的时候，低头看去，蔡国放胸前已经满是血迹。“当时他（蔡国放）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向我母亲挥去，我母亲被推到一边，按照我母亲的个性，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就这样结束了。”

出于怕蔡国放起身后会伤害到自己和母亲，蔡怡赟一直没有放开按压父亲的手，然而他并没有料到，摔倒后的母亲又拿着水果刀向蔡国放刺去，“我当时右肩受伤了，身体失去平衡，趴在我父亲身上，后来就听见我母亲在外面打110报警，我挣扎了好几回才从父亲身上爬起来。”

周锦华说，报警后，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儿子，他浑身都在发抖。然而此时的蔡国放，已经没有了心跳。

被告人当庭认罪悔罪 请求法庭从轻处罚

周锦华说，她只希望一家人可以在一起过着和睦的日子，可是这个梦想显然已经被她一刀一刀划得支离破碎。从1981年结婚至今，她和蔡国放即将迎来结婚30年的大日子，然而，数十年的忍耐还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彻底爆发了。

“我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他第一次动手打我，第二天我拿着衣服逃到了姐姐家里；儿子满月的第二天，他追到我妈妈家打我；曾经，我搬到外面租房子住，他拿着菜刀追着要砍我，还好被房东拦下来，救了我一命；曾经，我受不了他的打骂割腕自杀……”周锦华当庭讲述着几十年来自己的遭遇，她说，报警也报过，也想过离婚，但蔡国放一度用家人的生命威胁她，直到2010年6月，她和儿子同意放弃所有财产，净身出户，蔡国放才同意离婚，但却被办理房产分割的事情耽搁了。

检察机关认为，被告人周锦华、蔡怡赟共同故意杀死蔡国放，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刑事责任，且两人均有自首情节，可依法从轻处罚。对于指控的罪名，周锦华和蔡怡赟并没有表示异议，但一再当庭表示，两人均没有杀人的直接故意，被告代理人也表示，两人到案后均表示认罪、悔罪，希望法庭可酌情从轻处罚。

记者手记：


许多家庭暴力引发的案件，都被定性为“因家庭琐事”引发，东方网记者注意到：本案中，周锦华供述自己和儿子近30年来一直忍受着丈夫的打骂，曾经三度拨打110报警，蔡怡赟也表示，案发当天，起初听见父母争吵时，他并没有太在意，甚至蒙上被子，因为这样的争吵在家里实在太经常发生，他觉得烦。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周锦华几乎不跟外人述说自己在家里的遭遇，也不曾求助妇联等相关部门，以至于她所供述的情况是否属实似乎也没有十足的证据可以证明。

记得周锦华说，她一直等着有一天丈夫年纪大了，改好了，一家人和睦度日；蔡怡赟也说，他觉得父亲脾气暴躁主要是因为失业后心情低落，他和母亲一起期待着父亲正式退休的那天，说不定，到时候有退休工资了，他的脾气会改好。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没有等到这么一天。

最后陈述时，周锦华当庭表示，自己认罪伏法，但她的一时冲动，连累了儿子，希望法庭可以对儿子从轻处罚。而蔡怡赟也一度哽咽，他说，他还是相信亲情，希望法庭可以从轻处罚，给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庭一点希望，让他和母亲可以有勇气走下去。

(本文来源：东方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