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quueww

在王小帅的电影《日照重庆》中都没有变，在他的同辈导演的作品中也没怎么变。第六代导演最近一个显著的集体变化是，他们都开始了非线性叙事。章家瑞的《迷城》用悬疑线头把一个简单故事折腾得百转千回，捎带手批评了有病的社会。张杨的《无人驾驶》用时空倒错把几对男女表现得纠结万分，揭示了现代人经常处在“无人驾驶”的情感状态中。王小帅《日照重庆》用倒叙和反刍把一起劫持事件回放得迷雾重重，顺便触动了父子之间的战争和心结。这种主动求变的进取姿态是值得赞赏的，但这种穿梭叙事技术性很强，运用好了尺水生波，金婚风雨情运用不好就会阴沟里翻船。就这三部电影来说，《日照重庆》比那两部更偏于艺术片，而倒错手法的运用也更为夹生。艺术片诉诸于人的心灵坎坷，静水深流的推进能渗透人心，线性叙事是最合用的武器。商业片诉诸于人的感官快感，千回百转和层层剥笋能够增加观赏的情趣和兴味。《日照重庆》的核心诉求是要我的爱金枝玉叶探讨亲情的疏离问题，是典型的艺术范儿，却用了商业片的一惊一乍叙事手法，多少有些拧巴。片中比较动人的段落几乎都是长镜头的日常记事：婆婆来了比如王学圻扮演的父亲卷儿子巨幅照片的那场戏，而影片藏着掖着的讲述方法只是带来了故事的割裂和堵塞感，把人红七军急得够戗，却不能增加表现力和震撼力。是的，有耐心的观众还是能感觉到影片的诚意和故事的悲剧性，进而回想自己和父亲的相处状态，可是一定也有很多观众，在还没有触摸到影片的核心价值观时，便已魂游天外或者缴械投降了。当然，你可以一如既往地怪罪人心不古，艺术片没有生存空间，可是你也不能忽视影片本身在目的和手段之间的断裂。《日照重庆》的故事取材于发生在重庆的一则新闻。男主角是一个长期漂泊在海上的船长，因为忙于工作而忽略了家庭，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对孩子的教育也失职了。某天他接到一个通知，自己与前妻所生的儿子因为劫持人质而被击毙了，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人生非常失败，于是他返回重庆寻找真相并自我反省。在《日照重庆》的几位演员中，扮演父亲林权海的王学圻和扮演儿子林波的子义比较出色。老王当年从《黄土地》出道时，便具备这种不言不语而说尽沧桑的能力，他以一个小小的人影行走在黄土高坡的千沟万壑中，那种沉重的文化威压感便逼向了观众。这次他晃着后脑勺带着镜头寻找儿子的死因，渐渐地把观众带入一种苍凉、沉痛的心境中。能在商业片里向世界冲杀，也能在艺术片里向内心挺进，王学圻正在步入他最好的演艺年华子义是著名演员巍子的儿子，他在片中的演出阴郁而神经质。在上乘的表演中，有的演员是通过精微的技巧把观众带入特殊的情境中，有的演员是首先把自己变成扮演的角色，再赤裸裸地站在观众面前。子义在《日照重庆》中的表演属于后者，他调动自己全部的人生经验和情感想象与林波合体。在他的演绎下，孤僻少年林波像一只小舟一意孤行地开向了死海，他的家人、朋友和恋人都在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中忽略了他的异常，等到他铸成大错后每个人都追悔莫及又于事无补。看他过于入戏，导演王小帅不得不提出警告：“要注意调整状态，别戏演完了真的搞出点儿事来。”灯亮了，电影结束了，回到现实世界。子义那张扭曲的脸让人难忘，他提醒观众：这样的极端故事存在于电影和新闻中，但这种被忽视的成长状态却是每个家庭都可能有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