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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很简单的字里,比如回,准确地说是在它的每个带转折的笔画里,叙述正以不断重复的方式进行,据说长达一千零一夜或者更久,直到某个夜晚有人对着石壁说,芝麻开门!这是一个过程的结束和另一个过程的开始。世界在重复之中长出了优美和悲伤的裂纹,深深地划过月亮、树林和灯光,以及我的阅读。

  与迁徙有关的地址下雪了。那个夜晚同一片雪花下了千万次,厚厚地堆积在树林、灯光和我的阅读之中。最晚落地的雪花沾满了月光,有人牵着白马离开断桥,拐进寂寞无主的驿站,他看见有人站在梅花下低吟宋词并且和月光一样悲伤,他的手上同样牵着一匹白马。那一刻,牵马的人与从前的某个自己不期而遇,而他们却互不相识。

  这样的故事在我的阅读中反复出现和遗忘。我阅读的每一个字都是前一个字的重复,字后面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在从前似曾相识地出现过。那些被我反复阅读的字,包括字后面发生的所有往事,都会在某个时刻与我迎面相遇,而我却浑然不识。

  每逢笔画的转折处,我都会停止阅读,把视线从无限重复的叙述移向窗外。2009年12月的天空,与宋朝或者更久远的天空下着同一场雪,纷纷扬扬,无始无终。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次轮回,每个轮回都藏着与迁徙有关的地址,那里有很深的寂静,有优美和悲伤,还有去水边倾听民歌的狐狸和开着火车追逐狐狸的人。

  我的阅读如此悠长而寂寞,以致长出了优美和悲伤的裂纹。裂纹呈现出某种重复,很像一个简单的字,它的每个带转折的笔画都与一段不知所终的过程有关。有人牵着白马浪迹其中,一生都在寻找优美的字。同一片雪花在他的行踪里下了千万次,当最后落地的雪花沾满月光,他遇到了从前的某个自己,并且告诉他说,这样的字根本不存在。而此时,在我的阅读之中,裂纹正孤寂地以字的样子,缓缓地呈现出某种优美。

  2009-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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