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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作战解放军老兵的回忆(转自天涯社区) 精华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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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作战解放军老兵的回忆
红薯面窝窝头天涯社区首发

一、集结号响
  
   事情虽然过去已有二十多年了,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每当有人问我,打仗怕不怕?是否像电影里面一样炮弹乱崩?在枪林弹雨中冲锋?我的思绪伴随着记忆无数次又回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其实,在部队还没有接到参战命令时,已有小道消息传开了,说部队可能要去打仗。更有说得玄乎的,说越南人打过来了,边防部队顶不着了,有几个步兵师刚到前线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人家包了饺子。越军用的苏联提供的先进武器,一道闪光,整团整营的部队就没了。这些流言诽语增加了我的恐惧,加上脑海里印象中的战争影片情节,似乎死亡马上就要来临。然而,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部队一切正常,传言也渐渐消失了。
  
   就在这风平浪静的时候,连领导去团里开了次紧急会议。指导员回来传达会议精神,说根据师里通知,部队近期要进行一次实弹射击训练,希望大家不要紧张。
  
  指导员黄健新是江苏盐城人,平时一脸严肃,从不见他有一丝笑容。当他讲到请大家不要瞎猜,不要紧张时,我观察到他的面部表情已相当的紧张。嘴唇哆嗦了几下,他有意的想让自己放松,无奈嘴巴不听使换,又哆嗦了几下。我坐在他面前,见我注意着他的表情,他不自然的转了一下身,叫住从外面进来的卫生员李克清(河南唐河人):小李,去给我倒杯茶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各排开始擦试武器。文书忙着发加急电报崔探亲、外出人员火速归队。汽车兵忙着把问题车开进汽修厂,兵工厂派来了火炮检修员。最引人注目的是姚启栋(江苏扬州人)副团长已转业地方后,又重新奉召归队。
  
  这所有的一切告诉我,部队马上有军事行动。我写了一封信,告诉家人部队可能要开赴前线。信件尚未发出,炊事班的上司告诉我,无锡市邮局已全部暂停寄出义务兵信函。
  
  就是这天晚上,连队开会,指导员重点强调一项纪律:“为保证这次实弹射击的成功,部队要做好保密工作。现在起停止外发任何信件,违者将严厉处分!”
  
  息灯号吹响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看了一眼,大宿舍内有不少人趴在被窝照着手电筒写信,我的心情更紧张了。
  
   宣布参战命令那一天,全团集合在大礼堂。军长傅全友、师长袁兴华、胡政委、王纪庚团长、团政委全到齐了。礼堂气氛严肃又紧张,我头皮有点紧绷发麻,心里咚咚的跳得厉害。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没有人喧哗。
  
  一千多人陆续的走进礼堂,又静静的按顺续坐下。当团长命令:“全体人员起立!凑国歌!”时,那义勇军进行曲听起来格外的令人振奋。师长宣读中央军委签发的参战命令后,全团官兵握拳宣誓。记得是团政委读一句,全体人员跟一句: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保卫祖国是我的神圣职责!
  
  保卫祖国是我的神圣职责!!!!!!!!!
  
  我宣誓!
  
  我宣誓!!!!!!!!!
  
  为保卫祖国神圣领土不受侵犯!
  
  为保卫祖国神圣领土不受侵犯!!!!!!!!!
  
  我坚决服从命令!
  
  我坚决服从命令!!!!!!!!!
  
  听从指挥!
  
  听从指挥!!!!!!!!!
  
  不怕艰难困苦!
  
  不怕艰难困苦!!!!!!!!!
  
  不怕流血牺牲!
  
  不怕流血牺牲!!!!!!!!!
  
  宁可前进一步死!
  
  宁可前进一步死!!!!!!!!!
  
  决不后退半步生!
  
  决不后退半步生!!!!!!!!!
  
  宣誓人!
  
  宣誓人!!!!!!!!!
  
  炮兵第十六团全体官兵!
  
  炮兵第十六团全体官兵!!!!!!!!!
  
  整齐一致的宣誓声震耳欲聋,气壮山河。此时此刻,我心中已没有任何顾虑杂念,头皮早不发麻了,热血在体内沸腾,走出礼堂,迈步钢劲有力,大有不战死沙场誓不还的英雄气概!
  
  随后,我营在五连宿舍走廊列队,军区首长和傅全友军长为我们握手送行。 军长身材魁武,讲话简短有力。他说:“同志们!你们是南京军区首批参战部队,你们先走一步,要打出军威,打出国威!狠狠的凑一下越南小霸。我祝愿同志们一个不少的凯旋归来!”掌声中,军长向我们行了个庄严的军礼。
  
  连队开始进行战斗动员。
  
  所有人写了参战决心书,都是些英勇杀敌、争取立功,为家乡人民争光之类的豪言壮语。很多同志写了血书。我一个老乡王得成是五连的,连队决定让他留守,他哭着坚决要求上前线,刺破手指,写了几份血书。虽然哭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没被批准,成了他终生的遗撼。
二、战前准备
  
  连队规定,所有参战人员必须写一封遗书或录制一盘录音带放在储藏室的个人提包内,一旦在战斗中牺牲,其亲属来队时好有个交代。虽然军长说祝愿同志们一个不少的胜利归来,但祝愿归祝愿,战争必有伤亡!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连部有台录音机,每人可留三分钟遗言,需排队。有个兵才刚说了两句话,旁边的人却先哭了。我不想等,干脆自己写吧:
  
  妈妈、哥嫂、姐姐:
  
  你们好!部队马上要开赴前线了。写下这封信,放进大哥给我买的这个提包里。一件棉衣给妈穿,棉裤给二哥留着,一双新的解放鞋(鞋里有25元)给大哥大嫂留着,我穿走一双旧的就中了。一件的确良军上衣给三哥留着,姐呀,你别伤心,弟没有东西给你了。我当兵时间太短,发的衣服少。另外,我在太湖边捡了一盒小石头,光溜溜的,拿回去给我两个侄女红沛、红霞抓仔玩。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牺牲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哥嫂、姐,我走了。咱伯(爸)死的早,妈吃苦太多,千万别让她伤心,咱妈就交给你们了。
  
  听老兵说,战士如果牺牲,国家会补给500元。这五百元钱妈留100,大哥100,二哥100,三哥100,姐100,就写这些了。
  
  妈,昨晚我睡不着。自个到山上向着北方咱家的方向跪下给您叩了十八个头。我今年十八岁,一年磕一个头,报娘的养育之恩。
  
  另:这块上海手表表带上有指北针,汪班长说到战场上有用,我也喜欢,俺带上走了。
  
  儿跪,再叩头。
  
  公元1984年6月29日,小九遗言
  
  连队的储藏室已有不少人在往自已提包里放遗书,我把遗书放进从老家带来的提包里边的上方。假如我真的回不来,家人打开拉练,就能看到。放完这封遗书,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1984年6月30日上午11时,全连列队。
  
  这是出征前最后的午餐,连长许正楼(安徽金寨人)说:“大家唱首歌。”
  
  这是出征前最后一次合唱,平时都是由肖平生(安微霍山人)或赵铁成(河南唐河人)发歌齐唱。今天由连长自已发歌,歌名是:
  
  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流泪(歌声唱到此处时,哽咽得再也唱不下去了,全连官兵满面泪水)
  
  ......
  
  你不要为儿牵挂
  
  假如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歌声时起时伏,数次中断,个个泪流满面。)
  
  假如我在战场上光荣牺牲
  
  ......这首歌最终没能合唱下去,生死离别,谁能体会?!
  
  今天的午餐是四菜一汤,为了照顾北方士兵,炊事班特意做了些馒头。要在平时,这顿饭大家都会高高兴兴。而今天的午餐却很特别,虽是离别餐,看这场面有种吃断头饭的味道。大家没有说笑,面部表情流露出紧张和心照不宣的不安。有很多人只吃了少少一点,把剩下的饭菜“呼嗤”豁进水池。有人蹲在凳子上抽烟,有人在开水果罐头。我心里也另有一番悲酸的滋味,但还是坚持咽下一碗米饭,又吃了一个馒头。就是明天会死,我也得吃饱了。
  
  1984年6月30日下午14点30分,炮九师十六团二营全体官兵准点出发,由营长王玉江(山东人)、教导员谭学华(浙江人)率领,做为全团第一梯队,开赴云南前线对越作战!
三、奔赴前线
  
  军车牵引着大炮,缓缓的驶出营区。我们六连指挥排乘坐的是一辆解放牌汽车,深绿色的伪装网把车子裹得严严实实。全排分坐在车厢两旁个人的被包上,军车后边用一块绿色的凡布当遮帘。大家紧张的心情加之天气的炎热,让人感觉不到这辆军车上坐的是一群年轻鲜活的生命。透过遮帘飘起的边缝,可以看到后面一辆接着一辆的大炮牵引车:红岩。
  
  从营区到姚湾路口有几百米的距离,当车队左转驶上通往无锡市的大道时,我心里象丢了魂似的,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流,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下意识的掐一下手指,没有感觉到疼痛,一种好象要永远失去什么的感觉。
  
  
  回想起半年前,当大客车把我们拉进这个营区时,印象进我脑海中的是团门口那红色的方字对联: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半年多的军营生活,使我对军营生活的神密感和好奇心早已不复存在,而且已经完全适应。我突然明白,今日的离开,还有一层涵义,那就是包括我在内的这批军人,其中的某些,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车队经过梅园、荣巷,穿过无锡市区,向火车东站方向进发,街道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他们切切细语,指指点点。
  
   炮九师已经在这里驻扎多年,人们早已熟悉了这支部队。
  
  警车鸣着警笛、闪着警灯在前面开道,路面上有交警指挥,一切地方车辆靠边行驶,给军车让路。这个出发时间避开了上班高峰,从营区出发到装备上火车,一切都非常顺利。
  
   这是一列闷罐货运列车,我爬上车厢时感觉到气味不太好闻,车厢下边角有不少已经干固了的牛粪粘贴在厢壁和车板上。大家稍作清扫,开始习地而坐。各车厢分发了一个尿桶,供大家应急。
  
   16点58分,火车启动,驶出无锡市。
我是到战场上快二个月家里才知道去了前线.部队出征前已不准发信件和电报.但我是通过部队旁边的村民让代发的,我告诉他我们要去打仗了,帮帮忙,把这两封信在部队开拔后投进邮箱.记得给那人买了盒烟他说啥也不要.还说这几天帮老兵们发了不少信,盼望我们打仗能平安回来.
  家里一个多月后终于收到了信,被无锡市邮局扣了些日子.得知我去了战场一家人紧张极了,唯独没敢让我母亲知道.大约半年后,我母亲从别处得到了消息,每天以泪洗面.母亲信佛,几乎天天烧香磕头,求神灵保佑.以母亲的话说,没睡过一个安宁觉.深更半夜独自坐在床上流泪,不知哭了多少眼泪.
  一年后,打完仗回家探亲,母亲特意买了一头大猪,200多斤重,请人把猪杀了放院子里,给观音菩萨还愿.母亲说自已许下的愿要算数,惹能让我活着回来,就给各路神仙磕一千个响头,许大猪一头.我终于平安回来,可以想象当时我母亲是多么的担惊受怕,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也不愿让自已的儿子在战场上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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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运行二十分钟后,大家的心情开始有所平缓。按营指部署,各连以排为单位展开讨论。电话班长吴尚斌(安徽肥东县人)首先发言,他是79年入伍的兵,老资格了。他划着一根火柴,点上一支“大前门”牌香烟,猛吸一口,鼻空里透出烟雾,顿了顿说:“这个.......这个.......我先说两句,从现在开始,咱们......咱们都他妈的......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话音刚落,排长屈健(安微合肥市人)用手碰他一下,示意他注意用词。我们几个新兵听了忍不住笑,这一笑,电话班长也不好意思的和大家一起笑了,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畅所欲言,气氛热烈,连日来的紧张心情伴随着闷罐车的咣当声消失到九宵云外去了。
  侦察班长汪如申发言说:“我想提醒大家一句,抓到越军俘虏,不管他是男兵女兵,一定要先把他捆起来,咱们新同志多,又年轻,缺少经验,防止吃亏呀。”
  
  副班长姚志杰接过话茬说:“我建议,对越南兵,见一个杀一个,坚决不抓活的!保证自己的安全是完成任务的基础,抓活的干什么?还得专人看着,浪费兵源不说,弄不好把自已贴进去。没看资料呀?79年进攻战,有不少士兵死在越军俘虏的手上!”话音明显有些顶牛。
  
   在侦察班,班长和班副总尿不到一个壶里是全连都知道的。班长家庭贫困,处事稳重。班副家庭条件好,追随潮流,好好的大档裤改成喇叭裤。连领导做工作他根本不买账,依然我行我素。连长也只有摇头:“这个老兵油子,得赶快让他滚蛋,要不就把好兵给染坏了。”
  
   最后排长屈键点评:“到前线后会出现更多、更复杂的情况,希望大家灵活掌握.......”
  
  接下来是演练战场急救包扎,越语战场口语训练,如:
  
  缴枪不杀:越语NOP.SUng.Khong.giet.诺(布)松空叶
  
  我们宽待俘虏:chung,toi.khoan.hong.tu.binb宗堆宽洪毒兵
  
  放下武器:BO.Vn.Khf.Xuong.博物克依霜
  
  举起手来:Cio.tay.Ien热呆连
  
  不要动ung,im灯依姆
  
  出来:Ray.牙德依
  
  你们被包围了:CaC.anh.bao.vay,roi嗄恩笔包威瑞译
  
  不投降就消灭你们:Khong.dau.hang.thi.tieu.cac.anh.空抖抗提丢叶嗄恩
  
   列车经杭州、南昌、长沙、贵阳,于7月5日安全抵达昆明北站。 五天五夜的火车运输任务顺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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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初战
  
   84年7月5日 , 部队抵达昆明火车北站。
  
   火车站到处张贴着红色标语,一副长长的横副标语上写着:“热烈欢迎三五三一六老大哥部队的到来!”这意味着,原来的83431部队南京军区番号停用,现在使用昆明军区的番号,部队归昆明军区指挥。
  
   不大一会,又有兄弟部队抵达,这里已是兵的海洋。放眼望去,到处是头带钢盔,身背背包、枪支全副武装的士兵。这种威武壮观的场面以前也只有在电影里见到过,心里有些激动,同时又有点头晕。问身边的战友,他们也有同感。这是长时间坐火车的缘故,走起路来,大地好象在抖动,感觉还在火车上。
  
   部队步行一公里多,在一个兵营住下。这里是炮四师炮五团的营区,炮五团正在前线作战,营房空荡荡的,只有少数人员留守,我们夜宿六连宿舍。
  
   7月6日 晴间阴
  
   炮五团的郑姓留守人员说,几天前的一次战斗中,他们团牺牲了三人,一个瞄准手,二个炮手。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有些难过。晚上,连队开了个会,通报了前线作战部队的战斗情况。指导员说:“一线部队打得很好,装备了部分美国、德国的先进武器,取得了多次胜利,希望大家不要紧张。同时要保持高度警惕,防止敌特破坏。”我听到这些消息感到兴奋又有些紧张。
  
   7月7日 阴天
  
   上午,指挥排全体人员乘车去炮四师师部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温水中泡泡真的好舒服啊!上了火线,这种机会是不会有的。
  
  中午开始,全连理发,清一色的光头。相互看看,觉着好笑,谁心里都明白,一旦头部负伤,有利于急救包扎,这次理发,没有人调皮捣蛋,都坚决执行了。
  
  下午,全连集合,连长宣布了战场纪律,对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叛国投降者,一律军法从事。随后我们领取了弹药、攀山链、账蓬、压缩干粮等军需物资。
  
  晚上,昆明军区慰问演出一场电影,名叫《皇亲国戚》。电影结束后,军代表向我们表示慰问并致了欢迎词,当说到“祝愿战友们永远身体健康”时,全场报以 雷鸣般的掌声。
  
   7月8日 阴有小雨
  
   部队继续向前线开进。由于驾驶员高度紧张,五连一位七年军龄的驾驶员,驾驶炮车翻进稻田地,造成车炮损坏,幸亏人员没有造成伤亡。无独有偶,几乎在同一时间,前后相差几公里,我连一位八年军龄的山东籍驾驶员(驾驶班长),将炮车开翻桥下,车炮全毁。大炮卡着桥拦杆,汽车头摔扁,幸未造成人员伤亡。这台车上乘坐着二炮排全体人员,有惊无险。我们乘指挥车抵达时,连长下车,我看到驾驶员抱着头蹲在公路边很痛苦的样子。连长吩咐一个山东籍炊事员注意观察肇事驾驶员,防止他想不开做蠢事,司机随后被团军法处带走。
  
   7月9日 阴
  
   部队在文山州一个地方临时休整,以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部队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打过仗,太紧张了。
  
  这里是一个步兵营区,部队正在前线作战,我们临时在此休息。兵营的后山是一个烈士陵园,墓地里躺着一百多位七九年牺牲的烈土。他们的年龄大多在十八九岁,每位烈士的墓碑上刻有烈士的生平。只是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凉,看过让我心里酸楚楚的。
  
   7月10日 阴 晨有轻雾
  
   部队到达落水洞,住在群众家里。这里人很穷,村里好多成年男女赤着脚,衣不遮体。我们排住的这家主人生有三个子女,男孩女孩全部光着屁股。我把一个文具盒和二只钢笔送给了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其它战友也都把多余的衣物鞋袜送给了主人。我们的想法是,上了战场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把衣物尽量的留给有需要的人。
  
   夜里,下起了大雨,侦察班负责全连警戒。流动哨之外,我是喑哨。伏在一个岩石后边的草丛里,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子弹推上了膛,三棵手榴弹都扭开了盖。连、排干部每隔半小时查一次哨,统一了口令、回令,部队进入临战状态。这个夜晚,是部队开赴前线以来最为紧张的。
  
   7月11日,阴有小雨
  
   正吃晚饭,来了命令,大家放下饭碗,乘车去前沿阵地挖工事。
  
   凌晨,越军发起猛烈进攻(北光行动)。炮弹在阵地上四处爆炸,副团长高喊:“注意防炮!”但炮弹的爆炸声和我军向越军开炮的轰鸣声混在一起。整个战区闪光耀眼,炸声震耳,山摇地动。大家不知道如何防炮,乱成一团。有人四处奔跑,有人趴进草丛,有人聚成一堆。七连一位叫刘兴彩的新战土(江苏铜山县人),感觉身上疼痛,用手一摸,少了一条大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一会,没人能顾得上他,也根本不晓得他的那条腿被炸飞到何处。炮弹爆炸后山上的草木被燃着,到处飘动着火苗和浓烟,空气中夹带着刺鼻的火药硝酸味。远方一座民房升起一片大火,映红了天空。初次经历这种场面,惊恐万分,让人感到世界末日就在眼前。有士兵对躺在地上的伤员进行简易的包扎,但伤员的嚎叫声听起来令人觉得恐怖,要是他亲娘在身边看到听到,非心痛死不可。这是炮十六团开赴前线出现的第一位伤员。
  
   是夜,整个战区枪炮声一阵紧过一阵,我们离开阵地时仍然没有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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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7.12大捷
  
   84年7月12日
  
  早上八点多,连队接到上级通报:今天凌晨,越军出动一个师的兵力对我老山全线阵地发起进攻。我守军步炮协同,对来犯之敌以毁灭性打击。歼敌1400余人,敌团级以下军官失踪25人,战斗仍在继续中。
  
   传来这个捷报,大家无比兴奋,唯一的遗撼是我们没能和一线步兵共同战斗。 中午吃饭时,炮班战士张毅,因太紧张,不慎造成枪走火。当时吴英来副营长(江苏盐城人)和刘玉勤副连长(江苏盐城人)正站路边说话,子弹从他俩人之间飞过,打在路坎上一棵树上,钻了个洞。
  
  连队给张毅记“严重警告”处分一次。指导员强调说: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就让他去前沿当军工、炸碉堡。
  
   7月13日,部队继续开进,在茨竹坝安营扎寨,进行战前训练。全营侦察兵登上2040高地,开设观察所。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大山,我们每人携带四十多公斤的武器装备,汗水湿透了全身。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一会烈日灼照,片刻又大雨倾盆。雨水刚小一点,太阳又钻出来猛晒。营长笑着说,这就是云南十八怪的第一怪:前边下雨后边晒。
  
   我问:那第二怪是什么?
  
  营长笑而不答。几分钟后,解放鞋被黄泥粘成大驮驮,只好脱下赤脚前进。营长说:这就是第二怪,赤脚比穿鞋爬山快,呵呵。
  
   这座高山海拔太高,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被大雾笼罩。能见度好的时候,一天也只有三、四个小时。雨过天晴时能见度特清晰,可以看到远方的一个越军雷达站和哨所。
  
  我们驻扎的这个山顶,有一个我空军的雷达站。据站上的一个排长说,越军的那个雷达站我们不动它,原因很简旦,我们这个雷达站和他们相遥望,谁也不炸谁,大家心照不宣,避免损失。
  
  雷达站有台黑白电视机,可以接收越南台节目。但节目很落后,用的是幻灯片技术,一次闪一个画面,没有我们这边的节目好看。
  
   7月15日
  
  晚上,接到团指通报。说有越军特工队今夜来偷袭,要我们注意防范。我们分三组,在账蓬内点根小蜡烛,埋伏在周围三个小高地的石林中。我抱了一箱手榴弹,装了满满五个弹匣子弹。
  
  这一夜,大家不敢有半点大意。我伏在草丛中,胳膊腿都麻了,只敢扭动一下身子放松放松,任由蚊虫叮咬。天快亮时,也没有发现越军。不过,这次埋伏很成功,大家忍受着蚊虫叮咬,没有一人用风油精之类的药品,也没有发出响动。 说实在的,我们并不盼着越南特工来。
  
   7月16日
  
  团指命令,二营抽出三名侦察员配合军区侦察大队到敌后侦察。有营部马红(上海人)排长,汪如申班长和我。
  
  接到命令我们马上动身,到山下后情况又有改变,营部侦察员吴玉才(浙江湖州人)替换我,他的越语水平较好。而原来考虑我的军事技术过硬,百米内枪法百发百中,地图定点作业也很优秀。虽然很想去敌后侦察,又不能抗命,只好又回到山上。
  
   7月18日
  
  得知班长还没动身,我和王国良去看望他。我俩找到了去敌后侦察小分队的住处,这里是靠山脚密林处的一座普通两层楼的民居,木制结构,墙体用竹木搭建,不太宽的木楼梯踩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二楼有些昏暗,侦察员们歪歪斜斜的躺在地铺上,靠墙放着一排微型冲锋枪。
  我一上楼,班长就看到我了。他略显惊讶,站起来和我们握手,其它队员面无表情的各自想着心事。
  
  人多说话不便,我们三人走下竹楼。班长告诉我,明天晚上出发。这几天主要强化越语口语练习和特战训练,作战任务出发前三号首长亲自传达。三号首长大家谁也没见过,从班长的说话语气和表情,看刚才房间的气氛,我感觉到他们非常紧张。
  
  临别,班长送我俩至山道口,我们三个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班长眼含泪花,语音哽咽,说这次去可能回不来了。如果回不来,请王国良在战后务必去他家一趟,探望他母亲一次,这次去敌后最让他牵挂的就是母亲。说完,我们三个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班长又送我俩一程,才依依惜别。
  
  是啊,中越边境埋着数不清的地雷。这次行动只有一名工兵,我祝愿战友们平安归来,祝愿班长能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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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老山战区
  
  1984年7月19日,轻雾。
  
   今天轮到我和报话班长朱殿虎(江苏宝应县人)下山取水。我俩每人提一50公斤容量的胶壶,带上冲锋枪就匆匆下山了。由于现在是雨季,赶在下雨前把水取回可省一半力气。为防止敌特袭击,我俩保持十五米间距,讲好由我注意左边和前方的敌情。他负责右边和后面的情况。
  
  我俩下山的速度很快,越往下走,散雾反而越大,能见度很低。我不停的回头望他,怕距离拉的太远。见他不停的从山道边摘下野果吃,那种小野果山上很多,酸酸甜甜的很有味道,我也喜欢。
  
   在大山的中部,有一处清泉,附近的村民都在这里取水。快接近水池时,坡度明显较缓,我也就放松了警惕,关上枪保险,把冲锋枪背在背后。心想有朱殿虎在后边呢,怕咋的。
  
  正走着,忽然从山道的岩石后边窜出两个全副武装士兵,大惊。我丢掉水壶,快速把枪掉转过来。刚抠开保险,我的后背被硬东西顶着,同时传来一声严厉吆喝:“别动!”
  
  还没反应过来,前面两人已下了我的枪。我心想这下完了,遇上特工了。回望朱殿虎,他也被四个持枪士兵围在中间。他的枪也对着其中一人,疆持在那里。经过对话,才知道他们是兄弟部队的巡罗队。
  
  我们互通了部队番号,家乡省份,才知闹了场误会,把我俩当越南特工了。巡罗队是奉命上山搜查敌特的,今天凌晨有士兵被杀。幸好大家都冷静,要不然不管谁死,都是自家兄弟。
  
   背着水返回时,在山道上碰见去前沿察看地形归来的吴英来副营长和许正楼连长,人多一起走路,心里踏实很多。
  
  听吴副营长说,7月12日那天死在我军阵地前沿的越军尸体还在那里躺着。望远镜看过去,地上横着、卷着、树枝上卦着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有两千多人。由于天气炎热,尸体开始腐烂,臭味难闻,一线步兵配发了防毒面具。这几天我军一直往那边用炮弹打传单过去,也派了人员顺盘龙江往那边用塑代包漂传单。
  连长从衣兜里拿出两张天蓝色双面印刷的传单给我看。纸的质量很好,是我军前指给越军二战区指挥部下的通知。大意是说,我军从人道主义考虑,要越军在天气良好时过来收尸。需要打白旗,不准携带武器,人数在五十人以下,我军绝不开枪开炮。
  7月16日,越南军队派出五十人收尸。那天雾较大,他们没按照传单上的条文行事,不但没打白旗,还带着武器,就被我步兵用重机枪给突突了。越军用喇叭喊话,说我们不守信用,想趁机占便宜。我军阵地也向他们喊话,只要遵守传单条款,绝不开枪开炮。后经多渠道交涉,十八日越军派人过来收回去二百多具尸体,余下大部分尸体不要了,天热,尸体已烂。
  
  (注:以后得知,十九日夜,越军再次发动进攻,并对越军余下尸体进行多次轰炸。我方还击,双方炮火似有默契地把余下越军尸体翻进土中。至二十日,表面阵地已很少看到敌尸。)
  
   说话间,我们已到山顶。副营长把全体侦察员和保障人员集中在一起,要各分队准备一下。他说:“战前训练到此结束,明天开拔,夜间占领观察所。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我们正式投入战斗,祝大家好运!”
  
  吴副营长是从一营调来的,原任三连连长,讲话从不罗嗦,军事技术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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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
  
  早晨,有附近村里民兵牵来几匹骡马,帮着我们运送行李装备。大家高兴坏了,这让我们轻松很多。
  
   我们的车辆已经在山下岩头寨公路边等候,车厢蓬用伪装网包的严严密密。
  
  大家整理好武器装备,连长说:“我们六连的观察所位于那马村旁的646高地,位置非常好,视野开阔。可以观察到越军的大部分地域,大家抓紧准备,今晚赶到观察所过夜。”
  
   驾驶员刘文刚(江苏铜山县人)在不停的检查车辆,电打火就反复打了十多次,都是一次就着。战场上夜间行车禁开远光灯,怕招来敌炮袭,因此两个车前小灯他仔细的试几遍。
  
  刘文刚报告连长:车辆检查完毕!
  
   侦察班副班长姚志杰报告连长:侦察班准备完毕!
  
   报话班长朱殿虎报告连长:无线电通讯设备检查完毕!
  
   电话员严治平(安徽霍山县人)报告连长:有线电话检查完毕!
  
   炊事员栾加利(江苏盐城市人)报告连长:炊事用品准备完毕!
  
   侦察兵是炮兵的眼睛,我们这个战斗集体含连长一共十个人组成(侦察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尚未归队),是全营的先遣队。连长扫视大家一眼,手一挥:出发!
  
  
  
   指导员、副指导员、副连长向我们挥手致意并祝一路顺风!
  
   今天夜里,指导员和副连长将带领全连炮班在子夜占领跤趾城炮阵地,并需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我们的指挥车沿着战区坑坑凹凹的山路向一线开进,沿途经过几道军警检查站。我们每人胸前佩带一枚炮九师特配发的铜制“长径鹿”识别标记,通报作战番号后都顺利过关。
  
  沿途有炮五团和其它兄弟部队撤下来。炮五团和我团的炮一个型号,都是130加农炮,在当时我军炮兵中是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炮。射程最远可达27公里,在老山地区由于越南地势低,射程可达33公里。不同的是炮五团在此长期作战,炮管已打成黑红,象烧火棍一样,我们的炮还油漆新新。看到我们坐在车里紧紧张张的样子,他们从前线撤下来的兵都嘻笑着向我们挥手致意。有人手抓车箱板边便扭动身子边高唱:“老朋友再见,老朋友再见!再见吧,再见吧......”好大的嗓门,有点阴阳怪气,显然是故意让我们听见、看见。看他们那兴奋劲,好象马上要洞房花烛夜似的。
  
  虽然他们表现出对我们友好,我们还是笑不起来。个个阴沉着脸,木呆的望着他们,脸上因紧张而没有任何表情,偶儿有人机械的向他们礼节性招一下手,又赶快紧紧的握着冲锋枪。真弄不明白,他们打仗还为何那么高兴。
  
  天渐渐黑下来,车内每个人都紧张极了。我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心速加快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地步。在即将要通过三转弯之前,连长许正楼命令司机刘文刚把车停下来,让他再仔细检察一次车况,并绕到车后,告诉我们翻过这个山坡,就是三转弯,可以看到越南的小青山了。一旦遭到炮击,请大家迅速疏散隐蔽。我已经紧张到了极限,听到连长那紧张得有点变音的语调,还再反复交代,我本能的握紧了冲锋枪,手心和脚心似乎已开始冒汗。
  
   在我们行进在三道弯公路时,右前车轮滑进一个弹坑,熄火了。事后刘文刚说,当时他紧张得要哭了,在这里熄火,不是要命吗?七、八辆被炸毁的汽车歪倒在山坡上,他比谁都看的清楚。
  
  天不绝人,当连长从驾驶室跳下来,准备喊我们下车跑步前进通过这道鬼门关时,车又打着火了。一加油门,汽车“嗷”的一声竟然驶出弹坑。
  
  过了三道弯,汽车沿着盘龙江公路快速行驶。前方传来阵阵“咚咚咚”的炮声,声音好象不远,连长命令全体人员下车防炮,十米间距,靠山脚跑步前进。
  
  这时,有一戴黄袖标的军官跑过来说:“你们是刚上来的部队吗?赶快上车!快点驶离这里,这会是咱们打炮,没事!几分钟后敌人炮弹就会打过来。”于是我们快速上车,驾驶员加大油门,闭灯向前急驶。
  
  车辆驶过,我看到江边一个连着一个的大炮都在开炮,道道闪光,映红了天空,“咚咚”的击火声震耳欲聋。不一会,敌人的炮弹打过来了,江对岸的林中不断有炮弹爆炸,伴随着爆炸总会有一片耀眼的闪光。有炸点落在江里,炸起几丈高的水柱,水柱落下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在心中祈祷:菩萨保佑,炮弹千万别落在我们车上。
  
   当我们到达那马村时,已是晚上九点。连长命令司机把车开到那颗千年大榕树后面隐藏,上观察所已不可能。山上住有兄弟部队,一时无法取得联系,万一引起误会,可能造成伤亡。
  连长联系到村里的一位大娘,我们晚上在他家挤住一晚。大娘告诉我们,这村不落炮弹,放心睡觉,村里的一个亲戚在越南当副省长。大娘还为我们特意做了一锅腊猪肉熬山圩,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张木桌旁,大娘和她的女儿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吃。她俩一点也不紧张,不时的说几句我似懂非懂的话。在我那碗饭快吃完时,那女孩在我身后轻手轻脚突然放进我碗里一大勺猪肉。我说:“哎呀!姐姐,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大家都笑我,大娘和她女儿笑得更开心。她们说:“吃得了,我们这里的规矩,不吃不行,哈哈......”随后,大娘和她女儿又以相同的方式给每人加上一勺。房间里不时的有这个美丽女孩朗朗的笑声,她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善良。这笑声竟然减少了我初到前线的紧张和压力。
   这一夜,虽然大家很累,可没一个人睡得着。整个战区枪炮声阵阵,时有炸点闪光透进房间墙壁上。不断听到有炮弹带着哨音从上空桔桔飞过,村子周围时有落弹,但村里的确没有挨炸。 我们把房子的前门后门都打开,坐在地铺上,我时刻警惕的手握冲锋枪,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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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占领观察所
  
   天刚麻麻亮,我们已整理好行装。我扎紧腿绑带,往绑带里悄悄塞了一粒子弹。昨夜我已想好,战场上什么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往最坏处想,一旦和敌人遭遇,在不能取胜又无法脱身弹尽粮绝时,不能当俘虏,关健时刻,把这颗子弹留给自己。
  
   大家准备完毕,连长让栾加利取两听红烧牛肉罐头放在这家主人桌台上,又亲手在灶台上的黑瓷盐巴罐里放20元钱,大娘做饭取盐时就能发现。随后,连长布置刘文刚、栾加利帮电话兵严治平架设观察所至营指挥所的电话线。我们告别大娘,向山上出发。
  出那马村口左转,走过一块早已荒废了的干涸稻田地,就看见了那弯弯曲曲通往山上的小路。今晨雾很大,老山主峰被大雾笼罩,越南的小青山基本看不清它的伦廓。穿过甘蔗林,是一片不小的咖啡丛。这一带山势较缓,杂草丛生。不一会,露水已打湿了我们的衣裤。连长打头阵,姚志杰断后,我和颜峰、王国良、朱殿虎居中。
  我们警惕的扫视着山道左右的情况。咖啡丛中怪石林立,突出的石头黑乎乎的形状各异。偶尔看到人形状怪石在雾中显现,让人心中一惊,头皮紧麻,不由抬起枪口,随后又恢复平静。
  
  咖啡丛尽头,再往上走,便是一个象天梯一样的陡直坡。从山上面通下来一根绳索和五六条黑色军用电话线。站在这里可以听到山上有人唱歌,那男高音歌喉不错,听歌调是邓丽君的:美酒加咔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我们抓住绳索,一步步艰难的往上爬,汗水和露水早已把军装湿透。满头的汗水滚下来模糊着双眼,口中能品到汗水的甘咸。我喘口气,右手抓紧绳索不敢松开,偶能停几秒用左臂么一把汗,亮开双眼,再接着往上攀。这段山路不长,但好吃力,上去后,40师侦察连傅连长站在山道口微笑着迎接我们。
  
  我们连长前天来查看地形时他们见过面,已不那么生蔬。他们打过招呼后,许连长叫:“姚万富!”
  
  我答:“到!”快步上前,许连长说:“这是你河南老乡。”
  
  我喘着气,忙点头说:“老乡好。”
  
  傅连长高兴地帮我把冲锋枪从脖子上取下,一份暖意涌上心头。一句纯正的河南家乡话,立马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老乡,你是河南哪里呀?”放下行装,我用衣袖抹着汗水,用家乡话问。
  
  傅连长回答:“平顶山。”
  
  “嗨!我南阳啊。”我惊喜的叫道。
  
  傅连长说:“咱很近,我去过南阳。”
  
  在战场上能遇见老乡,又是这种场合,那个亲劲就甭提了。接下来我便大哥长大哥短的跟他套近乎,而他更是以老弟相称。只顾我俩说话,不经意间冷落了身边的战友。
  
   傅连长介绍,刚才唱邓丽君情歌的是42师侦察连俞连长,他老婆在家为他生了个儿子。接到信后,家伙这几天就高兴地不停的唱歌。
  
  许连长夸赞俞连长的歌唱的实在好听。听到我们讲话,俞连长过来打招呼,脸上笑地一朵花似的朝傅连长挤挤眼,学用河南话说:“是啊,俺也当爹了,能不高兴?”
  
   俞连长是贵州人,一米八的个头,虽然胡子拉渣,但满脸英气。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吧,待人特别友善。
  
  俞连长说:“这几天,天天就盼着你们快来。你们接防了,我们就可以撤了。”话虽不很中听,倒也是实话,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咋了,我突然感到难过。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悲情涌上心头,泪水扑扑的淌下来,行前发出的信不知家里是否收到,我好想念我的母亲。
  
   汗水刚消,行装还没打开,营长通过电台向我们下达命令:立即下山,接受新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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