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亲历:走运与不走运的两个越军俘虏
不断的有战报传来,整个战线都在向南推进。野战医院、师指挥所也进入了越南境内。在担任外围警戒中,经常可以看到有越军战俘押到师指挥所,经过一番审讯之后,又向后方遣送。这段时间,最忙的要算我们连队的越语翻译,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只要有俘虏押来,他们都要立即投入到审讯中,担任翻译。
三天过去,连长、指导员也露面了。晚上,师部侦察科长到我们连召集了班长以上战斗骨干会议,对侦察连的班派战斗下了结论,主要的意思,还是表扬我们连打得英勇顽强,成绩是主要的,是有功的。出现的问题,是"没有经验导致的",(广州)军区首长有指示:对战斗中出现的失误不要揪住不放,对出现的错误要从轻处理等等。传达这些内容之后,大家的沉闷心理得到一些释放。
第二天中午,有支前民兵从前线抬回一个腿部受伤的越军俘虏经过我们班的警戒哨位,抬俘虏的两个民兵把担架放下休息时,二班长正好过来,看见那越军俘虏,顿时就乐了,用脚踢了踢担架,对那两个民兵说:"怎么把这老爷给抬来了?"那两个民兵赶紧说:"这是我们抓到的俘虏。"
"哈哈哈哈......"二班长大笑起来:"是在去420高地路上抓到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那民兵很是惊讶的问。
"是不是这家伙藏在路边一个不大的防炮洞,大老远看见你们,就从洞里头爬出来,把手举得高高的向你们‘投降'啊?"二班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是呀!"两个民兵面面相觑。
"这家伙,我们见过好几次啦!每次见到,他(俘虏)都是这屌样。"二班长接着说,"第一次看到这家伙,是去420高地执行任务,半道上突然看见他(俘虏)从那洞里爬出来,把我们吓得不轻,差点没开枪把他杀了。我们高喊‘热带连'(举起手来),确信他没有手雷之类的武器之后围了上去,把他(俘虏)摁在地上仔细搜了一遍,然后叫翻译问话。这越军士兵是在我们进攻的第一阶段腿部中弹受伤的,越军溃逃时把他藏在林子里,饿了好几天,实在挺不住了,就自己爬到路边上,准备做俘虏啊,做俘虏比饿死强啊!"
说到这,二班长突然冲这伤兵俘虏大喊一句:"宗堆宽宏毒兵"!(我们优待俘虏)
那越军伤兵俘虏吓了一跳,艰难的从担架上支撑起身子,哆哆嗦嗦的回应:"宽宏毒兵、宽宏毒兵、宽宏、宽宏......"说着,从怀里滚出一小块脏兮兮的纸包,一看,是我军的压缩饼干。
"什么东西?不会是TNT(炸药)吧?"我开玩笑对二班长说。
那俘虏赶紧从地上抓起饼干,用手指指二班长,又指指手里的饼干,又指指自己,嘴里不停的说道:"宽宏、宽宏、宽宏"意思是说,饼干是二班长给的。
我看了看这个伤兵俘虏,大约有三十多岁,身上散发出猪圈般的馊味,军装褴褛,几乎看不出原色,受伤的腿部胡乱包扎着布条,伤口已经感染,脓血不断往外渗透,再仔细一看,那包扎的缝隙里竟然还有蛆在滚动!一阵恶心涌了上来。我赶紧对那两个民兵说:"赶紧送到(野战)医院去吧......"
民兵抬着俘虏走后,我问二班长:"你们怎么当时没把这个越军俘虏带回来?"
"带回来?我们当时有任务,是你的话,你会带着他往前走?"二班长反问我一句。
"那你们返回来的时候可以带回来啊。"
"回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道路,天也黑了,找不到这个俘虏。"
"你不是说见过这俘虏好几次么?"
"是啊,第二天我们班又去了420高地,半道上路过那里,大老远就看到这个越军伤兵坐在路边的高坎上晒太阳。这家伙看见我们,立马就高高的把手举起来,像个吊死鬼。后来叫翻译给了他两块压缩饼干,还告诉他(俘虏)只要一见到人,就要把手高高举起来,不然,很容易被误会,被打死就冤了。你看,这不活下来了。"
"你们当时还是没有把俘虏带回来!多少是个战绩呢"。
"没想到第二天这家伙还在那里,再说我们审问过了,一个士兵,不了解情况,没什么价值,我们也没担架,不好抬,想想也就算了,把这好事让给别人算了。这家伙也算是命大,哎,你知道我们在班派战斗中抓的那个越军俘虏后来怎么样吧?。"二班长这么一说,使我想起在班派被五班长击中膝盖的越军通信兵。于是问:"后来怎么样了?"
"这小子运气不好,死在半路上了。"
二班长告诉我,连队撤出班派战斗的那个晚上,大家抬着烈士和伤员,也有那个打断了腿的越军士兵,没有理会指导员返回阵地的命令,继续往国内回撤。
"路难走啊!(说到这,二班长轻轻叹了一口气)伤员还好抬,会配合一路的起伏颠簸。烈士就十分难抬,那个晚上,才知道什么叫做‘死沉死沉'!四班那个安徽新兵,刚开始在担架上还在不断的呻吟喊疼,后来声音就慢慢的低弱下去,我们抬着抬着,突然,担架的分量一下就沉了下来,大家知道事不好,赶紧停了下来,一摸,咽气了......我们回撤的人不多,两个烈士,还有七个伤员,加上那越军俘虏是八个伤员。越军俘虏由那两个支前民兵抬着,我们抬着自己的人,没有人是空着手的,一天战斗下来,大家体力消耗很大,往回走还要抬着烈士伤员,走着走着,就有战士顶不住‘扑通'一下昏倒下去!行走的速度慢的像爬着走。时间再拖延下去,那几个重伤员恐怕都会死在路上。
"那,你们就把那越军伤兵‘处理'(杀)了?"我问道。
"不是我们,是支前民兵干的。我们是四五个人抬一个(伤员),那民兵就两个人抬,连替换的都没有,慢慢的他们就落在后面了。他们跟不上队伍,心里害怕啊!于是两个民兵商量了一下,就把那越军伤兵扔到路边的草丛,抽出担架上的木棒,活活的把那俘虏敲死了......"
"后来呢?这事就算完了?"
"后来能怎么样?那两个支前民兵说,自己的伤员都没人抬,凭什么要他们抬越南鬼子......这样也好......我们多了两个人手,大家可以轮换着抬重伤员,行走速度也快了,回到国内,副连长完全休克了,是用直升机送到南宁去抢救的,现在听说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哦,原来是这样!"我轻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