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鲜血浸透:上甘岭战役为何被称为“绞肉机”之战
绞肉机”之战——上甘岭战役 整个1952年夏秋季节,双方在战线上的对峙和零星战斗都没有停止过,但无论是夏季攻势还是秋季攻势,比起即将到来的上甘岭战役来讲都是小儿科。
尽管志愿军在各个战线上都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当时的战场情况仍然不容乐观。事实是在9月和10月里,“联合国军”连续攻下了北朝鲜人重兵把守的“血染岭(BloodyRidge)”和“伤心岭(HeartbreakingRidge)”。尽管“联合国军”损失了成千上万条性命,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达到了战略目的。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五圣山——美方将其叫做“三角形山”,范弗里特预计以200人为代价,在5天内实现目标。为此他动用了美第7师、美第187空降团、南朝鲜第2师、9师、加拿大步兵旅、菲律宾营、哥伦比亚营、阿比西尼亚营等部队共7万余人的庞大兵力。
尽管有彭德怀临走时的提醒,志愿军方面在敌情判断上仍然出现了巨大的失误,把几乎所有的火炮和15军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西方山谷地,而五圣山方向只留下了一个连秦基伟自己也承认算不上主力的45师,区区1万多人。
毛泽东曾经说过,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比较有把握的比例是三到四比一。五圣山下敌方集中了6到7倍的优势兵力,至于火炮、飞机、补给等优势就更不必说了,这场战役似乎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1952年10月14日凌晨3时半,阵地防御战阶段空前惨烈的一场大战打响了。
范弗里特计划用一天时间夺下五圣山前的2个小山包——597.9和537.7北山高地。这2个高地背后的洼地里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叫做上甘岭,这场战役我方叫做“上甘岭战役”,美方称之为“三角形山战役”。
美军320多门重炮,27辆坦克以每秒钟6发的火力密度将钢铁倾泻到这2个小山包上。由于志愿军对敌主攻方向判断失误,在长达8个小时的时间里,前沿部队未能得到有力的炮火支援,一天伤亡550余人。
通往一线阵地的电话线全部中断,45师师长崔建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敌人爬上前沿阵地,任由战士们各自为战。
这一天里,美军向上甘岭发射30余万发炮弹,500余枚航弹,上甘岭主峰标高被削低整整两米,寸草不剩。在一片硝烟火海中,志愿军第45师135团担任防守的两个营,依托被炮火摧毁的工事和弹坑,用冲锋枪、手榴弹、手雷等轻火器与密集冲击的美步兵展开激战。
由于45师炮兵主力来不及参战,能够支援步兵作战的仅有3门122毫米榴弹炮、6门山炮和6门38野炮。炮兵战士唐章洪曾在“冷枪冷炮”运动中荣获“神炮手”称号。当美军向597.9高地进行波次冲击时,他以3分钟速射发弹53发,将敌人的进攻队形打了个中心开花。在转向支援537.7高地北山时,敌人的炮弹不断在四周爆炸,他来不及架炮,就用左手扶着炮筒进行简便射击。炮筒被打得烫手,唐章洪就往炮衣上撒尿,用打湿的炮衣卷着冒烟的炮筒进行射击。
直到4天以后——10月18日,45师前沿部队才因伤亡太大,退入坑道,表面阵地第一次全部失守。该师逐次投入的15个步兵连全部打残,最多的还有30来人,少的编不成一个班。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19日晚,45师以大无畏的勇气倾力发动了一次反击。
597.9高地9号阵地上,美军在阵地顶部的巨石下掏空成了一个地堡(这个地堡后来再现在电影《上甘岭》里),志愿军攻击受阻。19岁的贵州苗族战士龙世昌,一言不发地抱了根爆破筒冲了上去,地堡炮火全集中拦阻射击,一发炮弹将他左腿齐膝炸断。龙世昌拖了条残腿拼命往上爬,把爆破筒从枪眼里杵进去。他刚要离开,爆破筒就给里面的人推出来,哧哧地冒烟。他捡起来又往里捅,捅进半截就捅不动了。龙世昌就用胸脯抵住往里压。一声巨响,爆破筒爆炸了,他整个人和地堡一起,消失在漫天的碎片和紫红色的烟尘中。
在空前惨烈的激战中,参加反击597.9高地的135团6连仅存16个人,在对4个子母堡的爆破中,3个爆破组都没能接近地堡,在途中倒在敌人的火网下。还剩下营参谋长、6连长、指导员、营通讯员黄继光和连里两个通讯员。后来就发生了那场震动全国的英雄壮举,不过黄继光没喊那句让四亿五千万人热血沸腾的口号:让祖国人民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他们炸掉了3个地堡,黄继光爬到最后一个地堡前的时候全身已经7处负伤。他爬起来,从侧面接近地堡,用力支起上身,猛虎般地扑向那个机枪喷火口……牺牲后的黄继光全身伤口都没有流血,地堡前也没有血迹——血都在路途上流尽了。
当时的目击者大都在后来的反击中牺牲,只有通讯员万福来重伤活了下来,在医院听到报上说黄继光仅仅追授“二级英雄”,大为不满,上书陈情。志愿军总部遂撤销黄继光“二级英雄”,追授“特级英雄”称号——解放军至今仅有彭德怀、黄继光等少数几人获得过这种级别的荣誉。
15军战后编撰的《抗美援朝战争战史》中说道:“上甘岭战役中,危急时刻拉响手雷、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舍身炸敌地堡、堵敌枪眼等,成为普遍现象。”也只有这样一个民族的优秀儿女,才能这样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20日晨,美军再度反扑,上甘岭表面阵地再度失守。45师再无一个完整的建制连队,21个步兵连伤亡均逾半数以上。“联合国军”投入了17个营,伤亡7,000之众,惨到每个连不足40个人。美国随军记者曾报道: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战斗进入了坑道战。电影《上甘岭》里主要反映的就是这一段的故事。10月24日晚上,秦基伟将军部警卫连补充到一号坑道,120多人,穿过两道固定炮火封锁线,连排干部只剩一个副排长,还有25个兵。
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为后方赢得了时间。10月30日,志愿军再度反攻。
志愿军空前地动用了133门重炮。美7师上尉尼基惊恐地告诉随军记者:“志愿军的炮火像下雨一样,每秒钟1发,可怕极了。我们根本没有藏身之地。”每秒钟1发美军就受不了了,殊不知志愿军战士在10月14日竟是每秒钟6发的狂轰。
5小时后,志愿军收复主峰。次日凌晨,南朝鲜2师31团和阿比西尼亚营反攻,发动了40余次攻击。一天下来,全员上阵的31团便完全丧失战斗力,直到朝鲜战争结束也没能恢复战斗力。11月1日,美7师,南朝鲜9师再度反扑,打到2日拂晓反被我坚守部队打了个反击,收复597.9全部表面阵地。45师补充后用于反击的10个连也全部打光。11月15日南朝鲜9师和美187空降团分5路进攻,45师最后一个连队增援到位,打到下午3时,连长赵黑林趴在敌人尸体上写了个条子派人后送:我巩固住了主峰,敌人上不来了。
当天美国人坦率地向新闻界承认:“到此为止,联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先后屯过三四百人的一号坑道,只走出了8个人,下阵地的时候,又在炮火下牺牲了2个,到军部,又被饼干和牛肉罐头撑死一个。
战后,有人在上甘岭阵地上随手抓把土,数出32粒弹片,一面奇迹般地屹立在高地上的红旗上有381个弹孔,一截1米不到的树干上,嵌进了100多个弹头和弹片。
在这片3.8平方公里的山头上,志愿军先后投入了2个精锐野战军的9个团,11个炮兵营,1个火箭炮营,共4.3万余人。“联合国军”投入步兵10个团,空降兵1个团,共11个团,2个营,另有一个编练师共6万余人。志愿军阵亡7,100余人,伤了8,500余人。以此为代价,歼敌2.5万,其中美军5,200余,敌我伤亡比为1.6∶1。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绞肉机”之战,它在当时就被美联社称为“朝鲜战场的凡尔登”,林彪则称其为“肉磨子”。
毫无疑问的是,上甘岭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此役之后,美军再没有向志愿军发动过营以上规模的进攻,朝鲜战局从此稳定在了三八线上。这一战奠定了朝鲜的南疆北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