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他越来越多好品质”
掐指一算,从2005年到现在,静文喜欢韩庚已经有6年了。她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说Super Junior(以下简称SJ)要推出时的反应,“十几个人啊!当时H .O .T、东方神起都是几个人,而这个团体有十几个人,我们都说肯定不会红的,那么多人怎么红啊?!”
当时的静文是广东大学法律系大二的一名普通学生。那几年韩流当道,来自韩国的流行组合牢牢占据着同龄人的眼球,SJ更是在先期宣传时打出了韩国团队中国队员的噱头。虽然静文并不看好这支组合的前景,但出于对“韩国出道的第一位中国人”强烈的好奇心,她把照片找来研究了一番,觉得韩庚很合眼缘“这个中国人长得还不错,看上去蛮清秀的,我就喜欢高瘦白净的男生。”
然而韩庚当时在异国的星途却并不坦荡。以千分之一的比例在SM选拔赛中脱颖而出后,他于2003年踏上了韩国的训练之旅。出道前最为魔鬼的时期里,除了每天4小时的睡眠,其余时间全都献给了舞蹈、歌唱、表演和陌生的语言。两年过去,逐渐成为舞台新宠时,他却因为国籍问题陷入新的苦恼:由于外国人在韩国的演艺活动有不少限制,他只能和三个电视台签约,在一些未签约的电视台演出活动时,他要被迫戴面具上场,声音的部分也只能由别人替代。
但这些事情并不为内地观众所知,直到一年后韩国K M电视台跟拍他回国。那是他首次以歌手的身份回国内宣传,主持人在临行前一天问韩庚:你明天就要回国了,有什么感受?他说“很久没有回国了,很想家人,很想爸爸妈妈,”突然间就哭了。
这一哭揪住了无数少女的心,静文就是其中之一———她几乎能背下那期节目。那期节目后面的镜头还有韩庚在北京购物,在街边买了双60块钱的山寨运动鞋,旁边有人问他为什么不买正版,韩庚回答:“便宜啊,韩国的鞋子太贵了,买不起。”静文看到这里心都要化了,“突然间好心疼,一双正版鞋都买不起的明星好惨啊。”
“那个节目算是一个起点。”那之后,静文每次看SJ的节目都会特别留意这个揭下面具仍然保持微笑的中国男孩,“留意到他身上越来越多的好品质,很隐忍、很坚强。”
而对于大多数后来的“庚饭”而言,他们的起点是2007年偶像在内地所做的首次电视访谈《鲁豫有约》。在那期节目里,外形出众的韩庚“隐忍”、“坚强”的一面越发深入人心,他说自己出生于普通的东北家庭,“经济条件有限”,所以从中央民族舞蹈学院中专毕业后没有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为养活自己,他曾在北京闹市区为化妆品牌跳促销舞蹈,去韩国时“一分钱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一句韩语都不会说”。
韩庚的经纪人说,公司挑中他去韩国有四个理由:一,唱功不错;二,舞蹈已非常有水准;三,长得帅;四,人品好。“韩庚性格善良,人品很不错。”这四点理由,尤其是第四点,也是绝大多数“庚饭”长久痴迷韩庚的主要原因。
“庚饭”之追随
每年花费都达5位数
SJ出道后势不可挡,很快成为风靡亚洲的人气组合,2008年SM公司在上海举办演唱会,刚参加工作的静文收到消息后,立刻订了从广州飞上海的机票,拿着黄牛票全副武装地冲到了第一排。
镇定后左右张望,静文突然发现自己在一大群东方神起的粉丝中落单了。刚开始她还有点担心会被“群殴”,但很快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在演唱会的互动环节中,东方神起和SJ一同下台与歌迷握手,而韩庚正朝她的方向走来!那一小片人群中,只有静文一个人身穿韩庚头像的T -shirt,头戴印有韩庚名字的鸭舌帽,并且在不断地大喊“韩庚!韩庚!”韩庚很自然就靠近了她,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保安很快就把两人拉开,手与手的接触只持续了三秒钟,但4年过去,静文仍然记得当时的大雨、手掌的温度和刹那间眩晕的感觉,“突然就觉得全世界只有我跟他了,其他什么都没有。”
从此,SJ的每个活动、每次打歌,她都会从网上下载然后刻碟保存,各种图片更是细致地分门别类,几月几日什么场合,依序建立文件夹珍藏,“我电脑里光是他的图就有几十个G,加上视频,整个电脑都塞爆了。”在见过韩庚本人后,这些视频和图片已经无法再满足静文,她开始跟着韩庚满中国地奔走。“全中国都跑遍了,最厉害的一年见了他17次,那是2008年,试过最高纪录一个月见了他4次,从北京到上海,从上海到江苏,从江苏到香港。”
为了跟随偶像征战南北,静文上学时从生活费里省钱,乘飞机过去再坐火车回;工作后努力经营生意,她在珠海开了家卖水晶、挂坠的首饰店。这些年平均下来,每年投入在“韩庚行”上的费用都达到5位数。
静文有过男友,她直言,选择男友的前提就是对方必须接受她“庚饭”的身份,“我把跟着他这件事当做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的职业可以换,男朋友可以换,这个身份真的丢不下。”目前爱庚妈妈团在新浪微博上有2415位粉丝。
“庚饭”之理智“不要挤”“不要碰他”写进手册
相比之下,更令外界无法理解的不是“庚饭”有多疯狂,而是他们疯狂背后的理智。
拿粉丝举动中最常见的接机来说,在媒体报道中,为明星接机的混乱几乎是种常态,井柏然曾坦承有在混乱中裤子被塞进小鸭子的经历,谢霆锋传出离婚消息后首次抵京出席电影首映式,粉丝们当场与媒体起了摩擦,最后导致个别粉丝受伤入院。韩庚却告诉南都记者,“从2005年第一次回国直到现在,(接机)都特别有秩序,没有乱来,他们不会抓我,还特别保护我,好多人都在拉着不让别人动我。”这是怎么做到的?
据静文回忆,她第一次接机是2008年,韩庚为亚运火炬手启动仪式到深圳。当时她还只是个“散粉”,没有加入任何组织。到了机场后她看到了很多同好者,大家对于马上就要见到偶像都非常雀跃。韩庚出现在门口时,人群涌动,场面几近混乱,她站在了第一线,离韩庚很近,伸手就可摸得到,但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伸手去摸他,而是担心别人会伤害到他。没有激烈的心理斗争,静文的小宇宙突然爆发,她张开双臂大声叫道:“不要挤不要挤!大家都让开!不要碰他!”周围的人迅速得到感召,一起喊着“不要挤”,然后手拉手筑起了人墙。“突然就涌现出来的,就是女孩子特有的母性。”静文的这种母性在“庚饭”中是极具代表性的。由于一次不落地出现在每个有韩庚的场合,她在那次接机后受邀加入“韩庚百度贴吧”,并于09年提升为广东区的副会长。而“不要挤”和“不要碰他”等口号,也被明文写进了《百度韩庚吧2011新人手册》里。
《百度韩庚吧2011新人手册》的专业和详尽足以让人眼界大开:洋洋洒洒数万字,11个目录标题,近百条相关链接,除了有韩庚介绍、视频图片库、发帖格式说明、相关组织等常规内容,第7点是“韩庚吧对应吧规的12点重要说明”,内容包括“不将韩庚与其他艺人作比较,不讨论媒体和娱乐公司,与其他吧友好相处,保护韩庚的形象,保护韩庚的家人,靠近他的舞台,远离他的生活”。精品帖阅读推荐则把大方向落到了更细致的
法规上,大到“六大心理学效应建议你如何理智爱韩庚”,小到“在腾讯和网易留言的技巧+心态”,甚至具体到“对不好的评论和新闻,不看、不评论,不传播”、“参加活动遇上一些失误的问题,不要一味责怪主办方,委婉地提出跟沟通是最好的”,几乎每一帖都把外人难以捉摸的“理智”用文字的形式具象化,变成人人可遵守、有据可依的规则。
“散粉”如果有意成为正式成员,必须经历一年预备期,先进入到预备群,获得一个广东分区ID,然后用这个ID在贴吧内发够209帖(韩庚的生日是2月9日),所有发言都无偏激表现,才能有资格向分区负责任递送“升级”申请。
新人手册以及相关规定,全都是庚吧各分区的负责人聚在一起讨论出来的。他们以80后为中坚力量,有家庭主妇、会计、文员,还有和静文一样的个体户。他们会在群里讨论,在网上给媒体人、影评人留言咨询,然后综合各方意见商量出大致结果,最后请文笔最佳的一位拟成定稿。韩庚能说,“我没有遇见过特别疯狂的粉丝,他们真的是很懂事,让我极其放心、极其轻松。”
这是因为,有些特别激动、崩溃得大哭的粉丝,在被韩庚发现前都已经被更为成熟的“庚饭”安抚了。他们会尝试跟对方讲道理,“你就站在这里,他会慢慢走出来的,你可以看到他的,不一定要挤到前面。要是对方实在不听,就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站在他们周围,防止过激行为。”
这无疑是一个强大而有效的组织。2008年韩庚在公开场合表示不愿再收“庚饭”贴钱买的礼物,“你有这些钱,不如自己花,或者把富余的钱集起来,资助山区儿童读书。多做点公益。”各大分会马上响应号召,开始公益行动,资助失学儿童,探访山区小朋友,为地震捐款。
从那时起,广东分会平均每季度都会组织一次公益出行,通常情况下韩庚都不参与这些活动。小朋友们好多都不认识韩庚,“庚饭”们会跟他们解释,给他们看照片,“这些吃的东西都是韩庚哥哥叫我们买的,就是这个哥哥,是不是很帅啊?他很忙不能过来,我们帮他过来。”
更令人惊叹的是,不论是为韩庚准备礼物,给媒体分发大礼包,还是进行各类慈善公益,只要分会在贴吧发起一个公告:韩庚某月某日要出席什么活动,分会决定做什么应援,需要大家支持,然后公布账号,资金就能迅速到位。以《大武生》广东区的媒体大礼包为例:中午12点发帖集资,静文晚上回到家查账户时,里面已经到账数千元,最后募集到了8000元。
由于贴吧规定不许进行商业盈利活动,所有账目全都透明,广东分会的做法是将所有款项打到静文的账户,然后由她公布到网上,所有收支一目了然。有时活动资金不够,静文和工作组成员还得贴钱。各大分会虽然做法各异,但大原则上基本保持一致。
“庚饭”之收获“先把心态放好”
对于粉丝们的付出和他们私下做的慈善活动,韩庚一直都在贴吧上默默关注,但他从不回帖,也不曾与粉丝有进一步互动。有些明星会与粉丝成为朋友,但韩庚回国后四处奔波,所以没可能与某个特定的粉丝保持朋友关系。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韩庚与粉丝间的互动之少,与粉丝的高粘度几乎不成正比,他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劝粉丝别在机场接送,当面劝他们“赶紧回家吧,就到这里吧。安安静静走出去,再坐车安安静静地回家,我觉得更轻松一点。”他甚至不知道粉丝们每天在网上叫他“小毛”是为什么(静文说,其实是“因为他头发少”)。
韩庚不是个善于表达爱的人,面对粉丝的爱,他说自己唯一能回馈的就是作品,“希望我的所有作品能让你们全满意,我会尽心尽力,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你们。”而粉丝所能感受到的,事实上也只有作品而已,“如果你真要跟他互动的话就只有去现场,就像《大武生》见面会,抽到你的问题就可以交流一下,私底下的交流很少。我们对他的了解很多都来源于媒体对他的采访。”
静文长年接机、送机,奔走在各个活动上,每次额外所能得到的也只有“吃了吗”、“早点回去睡觉”这样的问候,以及在《快乐大本营》场外与其他“庚饭”分食韩庚送来的一袋小龙虾。这几年“庚饭”越来越多,她能得到的回应越来越少,心理落差难免变大,“有时也会抱怨一下。”一位非“庚饭”的朋友开解她,“你要把心态放好。”她现在常常拿这套话来劝自己和其他粉丝,“先把心态放好,如果你是抱着那种我为你做了10分,你也要还10分,或者我为你做了10分,你至少还我1分这种心态的话,肯定会失落。你对这些不要抱希望,然后他突然间给你什么的时候,反而会很惊喜。”她说,她的人生因为韩庚而加分,“他对于我来说算是一种精神支柱,看到他更红我会得到一种很大的满足。”
为给《
大武生》鼓劲,“庚饭”不仅给媒体和院线准备了大礼包,还自发组织包场,静文个人就团购了100张电影票,请亲友一起捧场。除了连夜从珠海开车到广州支持活动,出于对韩庚在香港人气的担心,她又和另一名队友赶去香港,同时带过去200份应援物。为了专心打理这边的事务,她把店里的生意甩手给伙计,连轴转了10个工作日,跑断了一双10厘米的高跟鞋。
在香港的见面会上,她被抽中上台与韩庚拥抱,“开心!”韩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个拥抱会对另一个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他没有任何粉丝心得,也不担心粉丝流失,在接受专访时,他提得最多的词是“将心比心”:“我跟他们将心比心,我给他们最真诚、最真实的一面,所以他们也会给我一个很真诚、很真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