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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味 ---- 曾经那些年货

年 味 ---- 曾经那些年货

现在即便是回乡过年也不怎么热闹了,主要是没有记忆里那么热闹。

记忆里年味从什么时候开始弥漫开来的?

大约从进入腊月就开始了吧。比较明显的是腊八。不止是喝腊八粥,而且腊八是个好日子,结婚的人很多。有句俗语:腊八的日子真正好,多少大姑娘变大嫂。--------其实听着还有点不是味道哈?

反正进入腊月了,那些腊货的腌制、晾晒就香喷喷地进入人的眼帘,家家户户开始蒸糯米,晒干,焙制炒货,熬糖稀,做糖,磨豆子,磨米粉,做汤圆,炸肉圆,炸熏鱼,炸面粉做的小食。食品不见得精美,制作也很原始,费工夫,然而年味仿佛是陈年老酒,就在这辛勤的劳作中愈酿愈浓,散发出醉人的温馨和快乐。

不记得从十几岁开始,我就可以帮忙做炒货了,这个须得打扮结实,戴着头巾,围着围裙,在铁锅里放上从沙滩上精选来的,干净的细沙,早早晒过,用筛子筛掉杂质,在锅里翻炒干透,拿来炒炒米,炒花生,炒瓜子,炒面角,一锅一锅的,很需要耐心和细致,也还需要一点力气,因为年货要准备很多,胳膊要挥舞很久。

和做炒货相比,我无疑宁可推磨。这个比较干净,没有满厨房飞舞的灰尘、细沙,而且,感觉上稍微有趣一点。那时候不是家家都有磨的,也不是家家都有地方磨,要有地方摆磨架,放置米桶、豆桶,还要有地方可以转开身。总之,印象中每年会固定的到那几家去,时间一到,他们自然地摆开场地,附近的邻居早早打好招呼,轮流借用。这要搁到现在,肯定有打扰别人私生活之嫌疑,然在那时,是一件非常自然极其正常的事情。

磨米粉也好,磨豆子也罢,都要先打扫好磨盘,用清水把磨盘、磨架里外洗刷干净,这大概也是大家喜欢共用磨的原因之一,石质的磨盘、木质的磨架,好不容易清理好,假若只是一家人用,那大抵是很浪费的。

推磨要用一点巧力,说白了就是利用磨架的惯性,熟练了就能前后回转不费力气,磨盘转动却自然虎虎生风。

添磨也有技巧,要学会在磨盘转动的间隙,及时把要磨的豆子或是米添加在旋转中的磨盘的眼里,还要斟酌水的含量,太多了磨出来的产品太稀,太少了磨盘润滑不够,推不动。假设添加的磨料和水刚刚合适,就听见在咿呀的磨声里,洁白的米粉汁或微黄的大豆汁均匀地从磨盘周围缓缓流下,汇聚到下面安置好的大盆里面,随着成品位置的不断升高,慢慢弥漫开一种说不出的清香来。

当然,毋庸讳言,我最喜爱的准备年货的活动,是熬糖稀。现在的孩子没见过糖稀的样子,无法理解它有多么诱人。

熬糖稀的原料大多是麦芽和水,麦芽是早早洗净发好的。熬制程序并不复杂,但很需要时间。记得一般从早饭后,就开始在大锅里放上水和麦芽,满满的一大锅,大火烧开,小火熬炖,刚开始不必花费力气照看,只过段时间揭开锅盖,用锅铲翻搅均匀就行。好多个小时以后,等麦芽渐渐的化了,完全融进水里,慢慢变成甜甜的浓汁,再变成有点透明的、用锅铲舀起再轻轻倒下去的时候,好像有点连绵不断的仿佛牵丝一样,这就差不多快熬好了,这时候要特别注意,灶底火必须很小,人要守在锅边,不断轻轻把糖稀捞起来,再放下去,一边比较、鉴定,原来丝线状的,现在是不是变成薄片了,是不是够厚、够粘、够甜了。想想,在寒冷的冬夜里,经过N个小时的等待和期盼,守着火热的炉灶,守着冒热气的大锅,对一个十几岁的、馋嘴的、爱吃甜食的孩子来说,还有比这更令人快活、更可爱的活计吗?

完美的糖稀是这样的:拿一根筷子在冷却后的糖稀里面随便那么一搅,再随意转几圈,筷子上出现的是一大卷深红的、半透明的、诱人的食物,甜而不腻,回味悠长。

可惜的是,糖稀其实不是零食,只是用来做米糖的原料之一,因为不易熬制,所以显得很珍贵,当然是不许孩子当零食吃的,所以更可以想见为什么我心甘情愿不睡觉熬夜陪妈妈熬糖稀了----------熬好没熬好的时候,照例都是有些奖赏的。
现在年味越来越淡了,年货虽然很多,但也不如儿时让人嘴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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