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花血本给张作霖送重礼 所获回赠一万大洋
1912年,溥仪宣布退位。但很多清室遗民不忍清廷就此走向终结,故一直积极地进行复辟活动。曾沐浴着“浩荡皇恩”而爬上高官显位的张勋便是清廷的坚守者。纵观全国上下,张勋认为已升任为奉天省长的张作霖手握重兵,可以依靠,乃派人来奉游说张作霖。张作霖欣然同意,并派副官长赵锡嘏参加了张勋在徐州召开的策划复辟会议。由于在各省军阀中,“尤以张作霖与皖省长倪嗣冲赞成最力”,其代表赵锡嘏于徐州也备受优待。
但机警的张作霖很快发现支持复辟的人为数不多,凭着敏锐的判断力,他觉得此次复辟胜算的几率太小了。同时,他还得知自己的政敌冯德麟、孟恩远积极响应张勋,更觉此事复杂。
正在张作霖进退两难时,谋士袁金铠给他出了个主意:“冯德麟因你升为督军,心中不满。不如令其进京,参加复辟,事成了,大帅不失拥戴之功,不成,则以冯德麟作挡箭牌,既保咱们无事,又可以除去冯德麟这些挡路的人。”张作霖对袁金铠的进言,“深以为然”。已经踏进一只脚的张作霖马上将脚抽出,转为“高骑墙头”,“暂行观望”。
1917年6月7日,张勋以13省军事同盟盟主身份,率“辫子军”北上,敲响了复辟的锣鼓,并于7月1日拥立溥仪重登帝座。北京街头高悬起清代黄龙旗,不少人又披上假辫,袍褂加身。
溥仪再次登基,按功行赏,张作霖也算有功之人,被恩典为奉天巡抚。收到电令的张作霖哭笑不得,妈拉巴子的,我现在已经是奉天省长,你又恩典我个省长(巡抚),这不是逗我玩呢嘛?张作霖对张勋的热情顿时大减。
张勋复辟丑剧上演后,引起骂声一片,多省起兵讨伐张勋。形势紧急,张勋想起了重兵在握的张作霖,才意识到,给张作霖的官封小了。于是马上让溥仪拟旨,封张作霖为东三省总督,命他火速率兵进京勤王。按规矩,圣旨得加盖皇上御宝才能生效,可偏偏印盒钥匙在溥仪的父亲载沣手里,载沣此时又不在北京。火烧眉毛,张勋哪顾得了许多,让人抡起大锤把印盒的锁砸开,才盖上了印。
此时,北京通往关外的路已被讨逆军封锁。张勋派冯德麟手下的旅长张海鹏出关送信。张海鹏化装,准备从小路绕道热河潜回关外,谁料,刚出北京就被讨逆军抓获,张作霖没能见到这个明是喜、实为祸的圣旨。
其实,即使圣旨如期送到,此时的张作霖也不会前来救驾。聪明如他,怎会担着与全国人为敌的风险为处于逆势的清廷张目?一见风头不对,张作霖马上命令赵锡嘏前往天津晋谒段祺瑞,表示随时“听候吩咐。”就这样,张作霖摇身一变,又成了反对复辟的进步人士。
在这场复辟闹剧中,溥仪下台,张勋出走。一直观望的张作霖却趁机扳倒冯德麟,驱逐孟恩远,向着他东北王的宝座更近一步,成为一个大赢家。
两个各有所图的人开始了若即若离的交往
复辟失败后,躲在紫禁城里的溥仪认识到:直接决定小朝廷的安危和前途祸福的,还是那些握有重兵的军阀们。
于是,溥仪开始在众多的军阀中物色他的支持者,第一个目标就是时为东三省巡阅使的张作霖。张作霖之所以进入溥仪的视野,其一,他是手中握有重兵的权势人物;其二,他得势于清廷,属可拉拢之人;其三,他所统治的地区,是大清王朝的发祥地,清王室在那里还有大片的土地、庄园及子民。对此,溥仪后来承认说:“我记得这年(1919年)的下半年,紫禁城里的小朝廷和老北洋系以外的军人便有了较亲密的交往。第一个对象是奉系的首领张作霖巡阅使。”
对溥仪抛来的橄榄枝,张作霖并没有无动于衷。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宣统皇帝虽然只剩下一个空名了,但在东北地区,也就是张作霖的地盘,仍有一定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可以借助皇帝名号为自己涂抹权势上的光彩。就这样,两个各有所图的人开始了若即若离的交往。
1919年,紫禁城突然收到一笔巨款,溥仪的父亲载沣打开银票一看,原来是奉天代售皇产庄园的款子。那时候,紫禁城的开销全靠民国政府的施舍,或偷偷盗卖文物国宝度日,现在意外地收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自然对“总策划”张作霖感激不尽。随后,由内务府选出两件古物,一件是《御制题咏董邦达淡月寒林图》画轴,另一件是一对乾隆款的瓷瓶,用载沣的名义,派三品专差唐铭盛于10月前往奉天向张作霖面谢。来而不往非礼也,张作霖特派把兄弟张景惠携带礼物,随唐铭盛赴京答谢。
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张作霖与溥仪的交往很快为嗅觉灵敏的报纸所知悉。于是,诸如“张作霖正策划恢复帝制,准备在即将到来的秋季,使那位年轻的皇帝在奉天重登皇位”等相关报道渐次出炉,一时间闹得舆论沸沸扬扬。 9月9日,天津《华北每日邮电》报,发了一篇题为《另一场复辟是否近在眼前?》的报道。12月27日,《北京导报》更是直接披露:最近几天,各个阶层盛传:清朝的君主制度将在北京重建,以取代现存的中国共和制政府……此次发起重建君主制的,是张作霖将军。”
面对外界的传闻,张作霖初时很紧张,想了想,又坦然了。为了表示自己没有阴谋,顶着风潮给溥仪进献了两棵价值不菲的人参。此举又引起一阵议论,几乎所有人都猜不出张作霖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1920年7月12日,直皖战争爆发。14日,张作霖派人入宫向溥仪通报军情,声明要“巩卫皇室”,宽溥仪的心。直、奉战胜,溥仪得知张作霖马上要进京,异常兴奋,马上派出内务府大臣绍英前去迎接。绍英回来后,告诉溥仪,张作霖要入紫禁城内给“圣上请安”,整个紫禁城都为之沸腾了。为了迎接张作霖,溥仪的近亲重臣们特意到醇王府开了个小会,决定加大对张作霖的赏赐力度,要在“一般品目之外,加上一口宝刀”。可左等右等,等得溥仪都快熬不住了,张作霖还是没来。派人打听,张作霖回话:事务繁忙。
密见庄士敦,给溥仪个宽心丸
1924年11月5日,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把溥仪撵出紫禁城,软禁在醇王府内。得知此消息的张作霖马上进行斡旋。很快,驻守醇王府的国民军撤离,门禁放宽。张作霖进京后,解除对醇王府的监视,并派人慰问溥仪。
此次入京的张作霖,俨然是北京城内说一不二的人物。如果他愿意帮助溥仪返回紫禁城居住,按其权力来说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东三省世荣等五十三人联合致电张作霖,要求“恢复原有优待皇室条件,以昭大信而服中外之人心”。
11月26日,张作霖派密使约溥仪身边的红人庄士敦与张文治到顺承王府一叙。溥仪让庄士敦带了两样礼物:一张由溥仪亲手签名的照片,另一样则是一只镶满钻石的黄玉戒指。张作霖热情地接待了庄士敦与张文治,与庄士敦单独密谈了数小时。当庄士敦把溥仪的礼物送给张作霖时,张作霖拿着那帧照片,端详很久,最后收下照片,退回了戒指。
庄士敦从顺承王府回来,带给溥仪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张作霖承诺,将设法恢复当初民国政府对清室的优待条件。得到张作霖承诺的溥仪马上命罗振玉写了一份《赐张作霖诏》:“奉军入京,人心大定,威望所及,群邪敛迹。昨闻庄士敦述及厚意,备悉一切”。表示了对张作霖的感激之情。
但是,溥仪很快就发现,张作霖只不过是“空言示好”,并无实际举动。于是,溥仪不再指望张作霖,偷偷地潜往日本领事馆,这就是当时轰动一时的“真龙启飞”事件。
得知溥仪出走的消息,张作霖大发雷霆,我已经主动向你示好,并承诺对你予以保护。在这种情况下,你却悄悄跑到日本领事馆,这不是信不过我张作霖吗?
张作霖的这种不满,在再次会见庄士敦时得以宣泄。庄士敦受到了与第一次拜访时完全不同的待遇。站在庄士敦面前的张作霖,已经“不再是一位温和、富于同情心、温文尔雅的中国将领,而是一个傲慢、举止粗鲁、暴躁的满洲土匪”。看到庄士敦进来,张作霖没有任何客套话,“他一开口就因把皇上带到使馆区而对庄大加斥责”。庄士敦刚想解释,张作霖就粗鲁地打断他的话并厉声质问:“只要我张作霖在北京,难道还会在醇亲王府发生损害皇帝的事情吗?”
天津见面,张作霖向溥仪磕头
1925年2月,溥仪转居天津,住进日本租界地内的张园。从此,天津的张园,成为保皇复辟派的老窝。正如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所说:“我在天津的七年间,拉拢过一切我想拉拢的军阀,他们都给过我或多或少的幻想。吴佩孚曾向我称臣,张作霖向我磕过头,段祺瑞主动地请我和他见过面。其中给过我幻想最大的,也是我拉拢最力,为时最长的则是奉系将领们。这是由张作霖向我磕头开始的。”
溥仪到天津时,正值奉系打败曹、吴占据天津,是奉系的鼎盛时期。志得意满的张作霖再次联系溥仪,先是由奉系将领、直隶督办李景林以地方官的身份拜访了溥仪,以示友好。又派亲信阎泽溥通过荣源(溥仪的岳父)给溥仪送了十万元钱,以解其经济拮据之苦,同时提出希望能在行馆里与溥仪见上一面。这一提议却遭到迂腐的清廷遗老们的坚决反对:至高无上的皇帝哪有屈尊去见一个民国将领之理?要见也得是张作霖来拜见皇帝。
张作霖倒没挑这些老糊涂的理,第二天,又派阎泽溥登门邀请。溥仪力排众议,趁天黑前往曹家花园密见张作霖。
溥仪刚进曹家花园大门,身着便装的张作霖便快步迎了上来。虽然两人素未谋面,但溥仪马上认出了张作霖。正在溥仪为难,该用什么样的礼节对待这个民国大人物的时候,张作霖却毫不迟疑地走到溥仪面前,趴在地上就磕了一个响头,毕恭毕敬地问道:“皇上好!”溥仪做梦也没想到张作霖能给他磕头,惊慌之余,差点说出:“张爱卿平身。”好在溥仪还算清醒,赶紧弯腰扶起张作霖,说了句:“上将军好!”此事传入坊间,被尖刻的文人讽刺为张溥版的“黑色幽默”
两人肩并肩地步入客厅坐下,亲热地攀谈起来。张作霖先是痛骂冯玉祥“逼宫”,说冯玉祥这样做是为了要抢宫中的宝物。后又强调自己非常注意保护国宝文物,在奉天,就把故宫保护得很好。接着又告诉溥仪,准备把北京的四库全书运到奉天,一体保护。溥仪对张夸奖一番,感谢他对祖宗宫庙山陵的费心保护。
话题一转,张作霖又提起“真龙启飞”那件事:“皇上,你不该在我带兵到了北京之后,还往日本使馆里跑,我是有足够力量保护你的。”溥仪忙解释说:“当时冯玉祥军队还在,我实是不得已才进日本使馆的。”听溥仪这么一说,张作霖马上接道:“皇上要是乐意,到咱奉天去。住在故宫里,有我在,怎么都行。”溥仪听了这样的话,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说:“张上将军真是太好了。”张作霖又表态说:“皇上以后缺什么,尽管吱声。”
谈话结束,张作霖亲自将溥仪送到门口。这时,他看见一个日本便衣警察正站在汽车旁边,不用问,肯定是来监视溥仪的。张作霖故意大声说道:“要是日本小鬼子欺侮了你,你就告诉我,我会治他们!”
溥仪作文为二人的交往作结
1926年,张作霖自任安国军总司令后,北京故宫博物院派人取回藏于景山寿皇殿的数十轴清朝皇帝和皇后画像。溥仪就此事向张作霖告了故宫博物院一状,说他们锯锁闯宫抢劫大清列祖列宗的“圣容”。张作霖当即“严电”北京卫戍总司令于珍和北京警察总监陈兴亚“拿办”,继而又派兵护送“圣容”安全抵津,令溥仪十分感激。
1927年6月18日,张作霖出任北洋政府陆海军大元帅,成为国家元首。与张作霖交往多年的溥仪,终于明白张作霖的真正心思。张作霖举行大元帅就任仪式,溥仪心情复杂地写下一段题为《张作霖记事一件》的文字:“张大元帅作霖祭天于天坛之祈年殿;大元帅行誓师典礼于天安门;大元帅受各将领觐贺大典于太和殿;大元帅移跸宫禁;大元帅升乾清宫御座受外国公使之入贺;大元帅以养心殿为行辕;大元帅受玺于文泰殿。”
太和殿、乾清宫、养心殿、文泰殿都是当年溥仪和他的祖先君临天下、接受朝拜的圣殿,如今张作霖进入这些地方,再见面,应该谁向谁磕头呢?
细品溥仪文句,不难品出其心里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