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作孽，不可活”
“拒作孽，不可活”
咱们的古人孟老夫子转述过他那时候的古人的一句名言，曰：“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粗粗算来，这话的年纪大概已经奔了四百张儿了，其间无论是吊民伐罪还是替天行道，是兴师讨逆还是独夫相斫，想来各自动手之前都免不了会如此这般地义正言辞一番的吧。至于功用么，却也无外乎近似于侯耀文相声中的那个“一啊三得”：一来给自己壮壮胆儿，二来灭灭敌人的锐气，三嘛，顺便喊喊周围的邻居。
当然，无论是威胁还是自勉，这句话都只限于震慑那些蒙昧之中的人们，即，需要他们有信仰。不管是敬天敬地，还是怕神怕鬼，哪怕是怕怕黄鼠狼夜猫子狐仙儿耗子精呢，毕竟算是有可畏。而当时光“弹指一挥间”地穿越到了现代，这句话左看右看便愈加觉得不靠谱起来。前半句所谓的“天”，在老一辈职业的革命家带头喊出“和尚打伞”之后，实际情况估计是连只老鼠都吓不跑的。而后半句，却又一日千里似地与现实一日千里。尤其是当“.cn”终于悄无声息地换成了“.hk”，仿佛皆大欢喜地默示了“不作恶”的全线溃败之后，我们分明地听到了《太甲》将近四千年之后的时代最强音——“拒作孽，不可活”。
已经无法形容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道，因为翻遍历史，也未能找到一个稍稍类似的朝代。它是如此诡异，诡异到可以一面把无助的下岗女工逼为娼妓，却又一面能把十足的娼妓逼成市委书记；它又是如此地斑斓，当年孔子的理想也不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已，如今看看四周恐怕是非“官官民民警警匪匪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人人鬼鬼……”不可了吧。绯闻动天且又一毛不拔的歌女连连晋级之外，又成了“大众”选出的“道德模范”；伸手助人者被“人民”法院“按常理分析”为“赔款五万”——人们抛弃美德的速度永远比抛弃恶德要迅疾得多，尤其是当良善已经被官定为一种招灾惹祸的缺点的时候。
偌大的神州大地，想找碗稍稍干净的饭来吃几乎都成了一种奢望。做实业的要懂得上下钻营，垄断竞争，搞地产的早就学会紧搂大腿，孝敬分肥；警察会抓人外还得会扒房，演员要上镜则先得上床；务农的下毒使药，悬壶的数钱开刀；老师们几十年如一日重复谎言，早已经心如止水，媒体们一种声音拷贝了千万次，直练得面不改色；办网站的战战兢兢先“自律”，开聊天的偷偷摸摸传“数据”……谁说中国人不懂幽默？我们的生活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听听外交部的发言、听听教育部的发言、听听中宣部的发言，你会对相声演员的纷纷转行心领神会；看看人民日报、看看光明日报、看看工人日报，你也就对中国出不了马克吐温而轻松释然了。
想来在外人的眼里，这“古老的东方国度”大概是愈发地“神秘”且“莫测”了。那边是一个提倡减税和医疗改革的穷黑子被垄断资本家们选成了总统，而这里“人民”的代表们却在高呼“遏制房价下滑”；那边是官员们为了一张选票对民众低三下四，这边从没见过选票的“人民”却要对“公仆”感恩戴德；那边年底退本国老百姓的税款每人弄个万八千的，这里时常免非洲弟兄的债务几百亿眼都不眨；那里为了别国公民的人权年年发言，这里为了阻止发言而大把发钱；那里的公司可以穿旱冰鞋带宠物上班，为的是用最大的自由激发灵感，这里的公司设长城放干扰，目的是营造“和谐”大观……
这里是一切真善美的墓地，同时又是一切谎言与丑恶尽情发挥的舞台。这里信奉与文明世界截然相反的价值观，常常让人感觉我们似乎在与全人类为敌；这里适用与道德相悖的罪与罚，恍惚间犹如进入了一个全球硕果仅存的巨大土著。或许，单纯的老外们永远搞不懂中国的“法律”，但幸好他们之中总有人还未忘记什么是“正义”。在“拒作孽，不可活”的国度，他们选择了离去。伴着五毛儿们咬牙切齿的欢呼，这当然又是一次“中国人民”的胜利。
果真如此么，那些主动的或胁从作恶的人们？想想那些大头娃娃，想想那些三聚氰胺娃娃，想想5.12废墟中的那些娃娃吧。“湛湛青天不可欺”，天道即是人道，唯有良善才是人类最终发展繁衍的条件。一切反自然的、反人类的恶行最终的结果只有灭亡，这仿佛是唯心但更应该是久已被证实的唯物。我不知道一个屠戮自己后代的种族，一个以作恶为生存基本技能的种族离死去还能有多远，但请仔细地谛听死神的脚步声——就在那一篇篇冠冕堂皇的“报告”里，就在那一声声饱含深情的“盛世”中。
——不爱红妆爱老庄
4月17日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