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幸福 精华 推荐
当我发现大伯父猝死的真相时,我有想过大义灭亲。但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守护现有的幸福。
特别是守护晓唯来之不易的幸福。
明天就是晓唯的出嫁之日,虽然万分不舍,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的妹妹叫程晓唯,是大伯父的女儿,但不是大伯娘的骨肉。在古代叫庶出,现在叫私生。所以大伯父一直把她寄养在我们家,并让父亲将她认作自己的女儿。大伯父每月给我们家一笔钱作为她的生活费和我父母的酬劳。虽然她不是我父母亲生的,但我往往觉得她得到的关心和牵挂比我要多一些。可能是女孩更容易吃亏的原因吧。
当然,晓唯不是我的亲妹妹这件事,我不是从小就知道的。
六年前,我们一家四口要搬到一套三居室的公寓居住。理由是妈妈认为晓唯和我都长大了,如果还住在同一间房间里,会很不方便。于是,她和父亲经过漫长的斗争后,终于敲定耗尽毕生的积蓄来购下一套80平米的三居室公寓的计划。中国人就是这样,花光了一辈子的精力,仅仅为了一个在一定期限内属于自己的窝。
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从父亲的日记里发现了一个我得了妄想症也幻想不出来的秘密——她,晓唯,我最爱的妹妹,跟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大伯父是爷爷的养子,本姓凌。知道这个之后,我没有一点伤感,反而有一丝隐藏在伦理道德背后的高兴。
然而当我继续读父亲的日记时,就发现了一个令我不能接受的事实。大伯父并非外界所认为的猝死,而是被人故意谋杀的。而杀害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所尊敬的父亲。没有想到在他和蔼可亲的面具下隐藏着如此阴暗的一面。更没有想到,我们眼中总粗心大意的他,竟有如此慎密的心思,令大伯父的死虽然轰动一时,却没有人知道死因,更别说是真相。
我的大伯父是一名出名的主持人,被杀的话肯定会轰动整个社会,警方在极大的舆论压力下,必然很快破案,所以成为悬案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父亲不能让警方介入大伯父的死。不是对自己的布局没有信心,而是不想有其他人成为他的代罪羔羊。
十年前的7月15日,每个电视台都在报道着著名节目主持人程乐昨夜猝死在自己公寓里的新闻。据报道,经法医解剖证明,程乐的血清IgE含量高,脱颗粒试验呈阳性,且排除其他致命的病变和中毒的可能性,死因应属于过敏性休克致死。推断死亡时间为晚上9点到11点之间。但奇怪的是无论在他的胃里和血液里都找不到可以称为过敏原的东西。
由于是无法确定死因的猝死,当时流传着多个无稽的说法。最讽刺的是,最多人相信的推论竟是女鬼索命说。导致最多人相信这个说法的原因大概是大伯父生前相当风流,而且据说有一个被他潜规则过的三线女星在他死前的七天穿着一身血红色的连衣裙堕楼身亡。我们这里流传着一个说法,穿红色连衣裙自杀的人会化成厉鬼回来索命。
在无法解释的现象面前,人们通常会相信一些毫无根据的东西。即使大家都明白这是多么的无稽和方谬。
1998年7月17日,晴。
今天虽然是晴天,但是我的天空一片灰暗。
因为我已经连续失眠4天了,从程乐那个畜生死的那天起。
程乐不是我的大哥!的确,他本不姓程!!
我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大哥!
他是恶魔!妖精!鬼魂!
我一直认为猝死是他应得的下场。死是每个人命中注定的事。但有迟早之别。而他,必须是早死!只要他在人世间一天,肮脏的魔藤就会继续蔓延,伸向每一个被成名冲昏头脑的少女的神圣的躯体。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力量,专为对付邪恶而生。我,就是这种力量。
虽然我成功而且完美地导演了他的死,犯了杀戒,但我是为正义而犯的戒。为何佛祖没有体谅我的苦衷而剥夺我的睡眠的权利呢?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南无阿弥陀佛!
在刚发现父亲的日记之时,我在孝和义之间痛苦地徘徊着。保护父亲和大义灭亲的思想就如两股水火不容的势力在我的五腑六脏中激烈的斗争着,谁也没有吞噬掉另一方。我在这种煎熬中渡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次年的中秋。
中秋,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人月两团圆。那时,我大三,晓唯高三。当我走下大巴之时,一张秀丽端庄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晓唯,我最爱的妹妹。在知道真相之后,我一直提醒着自己,要做好这个哥哥,在别人的眼里,我俩始终是兄妹。但这一切在她从背后抱紧我的瞬间,在我忽略掉这世界所有的喧哗的瞬间,在清晰地聆听到她的心跳的瞬间,在众人眼里的这种关系如定向爆破的建筑一般,在瞬间崩溃!心中捍卫伦理道德的城池被红红的烈火吞噬掉。
不得不承认,我爱她,我的妹妹,晓唯。
在思绪土崩瓦裂之际,我感觉到后背有两股滚烫的热流在奔腾着,在汹涌着。一个我最想保守的秘密从晓唯的口中以耳语的音量,颤抖地倾吐着:
“空,我,我都知道了,我,我真的,很高兴,又很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失去我们的家。请你原谅爸爸吧!杀人,无,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但是,那个人,那个人该杀!”
“该杀”二字是何其的坚定,不过也不难明白她此时的心情。谁能接受对自己毫不过问的大伯父居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呢?爱与恨只是一纸之隔,爱被捅破了,就成了恨。
程空是我的名字,但这是晓唯第一次这样叫我,以前她都尊称我为哥哥。在她柔弱而有杀伤力的“害怕”下,我决定,一辈子守护着这个被上一辈的荒唐行径而摧残得支离破碎的妹妹。不,我的爱人。
无论过去,现在,或者未来,我都相信,我们深深地爱着对方。
从车站到我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但是我俩走了三十分钟。牵着手。儿时我俩也经常这样牵着手走过无数的路。但不同的是,我祈祷着今天的路一直无限地向远方延伸着,我俩永远都走不完这段路。
于是,我对她说,“我希望我们一直这样走着,不管阳光是否照耀着我们!”
晓唯说,她也一样。
2003年,我23岁,晓唯19岁。
1998年8月15日,暴雨。
暴雨清洗着世人的罪业。
南无阿弥陀佛!佛祖啊,请您原谅我的大哥并超度他吧。
即使他曾经罪孽深重。
既然我佛慈悲,请超度他,让他得于轮回吧。
就如超度我一样,在佛祖将睡眠赐回给我之后,我心中对大哥的憎恶日渐减少。
我错了,他只不过是一个过程,渡我向佛的过程。
到家的时候,我主动松开了晓唯的手,她低着头,绯红的脸蛋如初开的荷花,清澈,迷人,但不属于任何人。
这年的中秋,我格外的高兴,晓唯也一样,妈妈也一样,全家都一样。
我们家就如平常人家一样快活,平淡地生活着。唯一不平常的是,我们家的这对兄妹在偷偷地交往着。我们的爱,如漆黑中茁壮成长的幼苗。一发不可收拾。
2004年,我毕业后找到了一份安稳的工作,晓唯也顺利地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
1998年9月3日,阴天。
我的心情忽然间阴霾起来。
我要向她道歉。是我把她牵到这件事件中的。
她虽是我谋杀大哥的工具,但她却毫不知情!
可以想象大哥死后,她是多么的惊慌。
是我让她活在终日的惶恐之中。
对不起,L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