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里忆故乡 精华
槐花香里忆故乡
晚上散步到东门附近,空气中一缕花香传来,那非常熟悉的甜丝丝的香气告诉我,槐花开了……借着幽暗的路灯光,看到学校东门那棵高大的洋槐树,果然已经挂满了玲珑碎玉般的花儿。
春天以来,学校如同一个大花园,各种花儿竞相开放。白玉兰高贵典雅,是花中仙子;樱花灿烂炫目,是花中佳丽;紫藤花淡然优雅,如同一个带几分小资情调的书香小女子。槐花呢?槐花和这些花儿比起来,也许只能算一个清秀朴实的农家女儿。
但槐花却每每能带给我另一种情愫,这种情愫永远留在我心底,魂牵梦萦。这槐花的清香,总能把我带回童年的故乡。
记忆中童年的故乡也有过很多美丽的花呢。当时村里接受上级号召种了很多中药,经常会开出各种颜色的花。芍药花开的硕大,洁白璀璨;藏红花开的精致,富丽华贵;药用菊花开的路边到处都是,随手可摘;还有一种什么中药植物的花是蓝色的,泛着一种幽幽的神秘。
但好像没有什么花比槐花的开放更令人神往。因为槐花不仅好看,而且尤其好吃。那时的孩子因为物质极端的贫乏,几乎尝遍了所有可以吃的野菜和树叶花果,绝对天然绿色。其中槐花是春天以来继榆钱之后的又一种美味食品。
槐花开放的季节,总有孩子们到处找槐花树,本领大的孩子就爬到树上,本领小的孩子就拿个长杆上面绑上镰刀,往下掰槐花树枝。照例是先撸下槐花儿一通猛吃,那甜丝丝的味道便沁人心脾。如果摘的槐花足够多,就可以拿回家,让母亲或祖母给做槐花饼或槐花拌面吃,那几乎可以成为全家人的一顿美食。
今天我特意买了点槐花,但总感觉用钱买来的槐花缺少了一点什么。中午做槐花饼,剩下一点,晚上便做槐花拌面。孩子礼貌性的吃一点,对他而言只是一种不怎么好吃的食物而已。而我,伴着槐花食物吃下的,却还有我童年故乡的许多回忆。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童年时代的故乡,精神和物质都极端贫乏。没有电视,电影不知道多久才能上演一次,而且就那么几部片子,看来看去,反反复复,几乎台词都能背下来。很少有书,到处都是标语和领袖语录。喜欢读书的童年便找遍了家里所有带字的书和纸片。记得父亲精心保存在家里很高处的书,都让我翻出来一本本的读,其中好多是繁体字的:《苦菜花》《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岳飞传》《封神演义》等……穿的很差,平时孩子们大多穿哥哥姐姐穿小了的衣服,肥大或短小,都要坚持穿着;过年才能做上一身新衣服。吃玉米面和地瓜面食品,吃饭的菜油水很少,面食也只在过年才可以吃。那时的孩子好像没有现在孩子这么多作业,家长也几乎不问孩子的学习情况。放了学,就被家长支派出去,大点的孩子干农活,小点的孩子挖野菜。
记忆中挖野菜是个很开心的事情。一群孩子跑在田野上,一边打闹一边挖野菜,还有时为几棵野菜争执的不可开交。也有时会把挖野菜的事情置之脑后,在田野上玩各种游戏,翻跟头玩。直到太阳落下才想起野菜才挖了不多,赶紧忙一阵子,但终究不能满筐,就找点什么东西衬在筐子底部,或尽量让野菜放的虚空些,希望回家能在家长面前蒙混过关。很多时候,家长眼中不揉沙子,一切都蒙骗不了,轻则一顿痛骂,重则挨打。孩子们第二天依旧疯玩,用家长的话来说“记吃不记打”。我的祖母慈爱,从不因为挖野菜的多少而呵斥我,而且会耐心的把我挖的野菜挑一些出来,择好洗净,熬粥或做菜。经过三年自然灾害挨饿滋味的祖母,总是很珍惜每一点能入口的食物,对各种野菜的味道也如数家珍。
记忆中童年的家乡,天那么蓝,树那么绿;白云那么美丽,河水那么纯净。跑的渴了,捧起河水就喝,河水甘甜的滋味浸透了我的童年时代。河堤上总有那么多叫不上名字的花草野菜,令我精神贫乏的童年充满梦幻色彩。现在想来,那时农村的孩子更像河堤上的野花,土地虽然贫瘠,但总算还有一方相对自由生长的天地。
现在的老家,经济上看起来富裕了许多,房子修得越来越高大坚固,只是人情却越来越隔膜。村里的孩子,大多成了留守儿童,父母被金钱和生计驱动着奔波于他乡,几乎顾不上亲情和教育。还有的孩子刚上小学就离开父母,独自去县城上学。农家孩子五谷不分不事稼穑成为平常,在社会强行灌入的功利教育下,在社会欲望的挤压下,过早的失去了自己成长的空间和快乐。他们更像用农药化肥激素催生的苗儿,看似长的高大,却失去了自己本来应该有的内涵,有的甚至变得畸形。
正如一个文友所说:我们没有收获城市,却把乡村丢弃了…… (写于2010年5月9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