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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记者短信事件主角曾因带村民维权沦为囚徒

防记者短信事件主角曾因带村民维权沦为囚徒

手机经常收到鼓励信息。


刘尧大部分时间都在写帖发帖。


南方农村报8月26日报道:刘尧是谁?他实名举报,以网络为平台,不断抖出“猛料”。仅在近一个月内,便在国内众多网站,发表《如此荒唐!县委书记特批法院院长的傻儿子进了法院》、《县法院院长哭穷,竟住300万元豪宅》、《县委秘书群发短信,要求干部抵制记者采访》等帖子,矛头直指东源县有关官员,掀起网络滔天巨浪,引发众多媒体跟进采访。有人称他为“反腐斗士”、“维权英雄”。
刘尧又是一个被判刑一年半、尚在缓刑期中的人,并因此被清理出律师队伍。在其故乡广东省河源市东源县蓝口镇,政府曾召集300多人参加的群众大会,揭露刘尧为人,让人们与他划清界限。
如今,他也确实远离了“群众”。大部分时间,刘尧“窝”在价值超过百万的“豪宅”里,开着空调,在网上写帖、发帖;有时也会开着奥迪A6在惠州市惠阳区转悠,买回几个工艺品。他属虎,所以买的工艺品大多和老虎有关,他把自己的QQ网名改成“反虎”——“反腐”的谐音。
东源“短信门”曝光后,一场口舌之争在刘尧与东源县委书记成伟明之间展开。在这场热闹的背后,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挽成的多个谜团固然吊足了猎奇者的胃口,而整起事件拖出的另一个问号也许更为沉重——作为专门利用网络制造反腐噱头的人,刘尧们究竟何以出现、何以立足?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职业举报者的生存状况又是怎样?
8月24日,处于舆论漩涡中的刘尧与南方农村报记者长谈良久,自述其半生历程。                                                   
无知法盲阶段
弟弟被捅真凶逍遥
举报后成了“台湾特务”,年轻时的经历告诉刘尧,只有懂法才能维护自己的权利。
我1962年出生在东源县蓝口镇派头村,从小在村里就是出了名的“捣蛋鬼”。我生性好动,就爱“搞事”,比如堵人家烟囱,挖洞当陷阱,结果天天被“告状”,弄得妈妈头疼不已。
高中毕业后,我在家种田,直到1986年。那一年,因为一点小事,弟弟在家中被两个同龄的男孩用刀捅成重伤,差点丧命。行凶男孩是被人教唆的,其中一个还是孤儿。但是,由于幕后指使人权势很大,当地法院没有受理这个案件,我也找不到律师,那时候律师还很少。但亲弟弟惨被刺伤,我岂能就此放弃?再难也要告下去。
一直坚持告了两年,法院的最后判决结果却让我难以接受。行凶孤儿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而真正的教唆者被无罪释放。
当时的我几乎是个“法盲”,因此无力改变结果。我决定要学习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1989年,我写信揭发东源县(当时应为河源市郊区——编者注)有关部门侵吞国家化肥补贴之事。但没想到这给我带来了麻烦,当地政府开始整我,还说我是台湾特务,关了我108天。
获得自由之后,我更加感到学习法律的必要,于是参加了中国律师协会函授班的学习。当时的律师资格考试要求报考者要有大专学历,只有高中学历的我,是获得省司法厅特批后才得以参加考试,并于1992年通过。1993年,我拿到了律师资格证,成为当时广东省第一个以农民身份取得执业证的律师。
农民律师阶段
率众阻工沦为囚徒
两度被迫迁移之后,刘尧本以为在深圳找到了自己的“桃花源”。不料,家乡的一桩案件不仅把他推上了被告席,也将其甩进了另一个人生车道。
因为总是“得罪”县里的领导,我逐渐在东源呆不下去,便来到惠州市惠阳区淡水镇,没想到因为代理替农民维权的案子,也得罪了当地领导。
后来,我便去了深圳,一待十几年。在深圳,我和40多人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赚了一些钱。
2006年,我老家派头村建设水电站,这件事改变了我的命运。河源市富源水电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富源公司”)占地200亩建设水电站,村民们与该公司协商土地补偿未果,于是,他们找到我作为代理人打官司。
村民们都得靠地吃饭,占了地不给钱怎么行?而且,富源公司根本没有取得合法的用地手续。我介入调查后,发现富源公司老板缪某是亿万富翁、政协委员,他与当地政府部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利益均沾,根本告不动。
由于告状无人理睬,无奈之下,2007年年底,我只能带着村民去阻止富源公司的施工行为。当时,我把他们正在施工的一些钢筋拉散了。结果,我被刑事拘留。2008年6月,东源县法院判处我有期徒刑两年。当时,有一些人声援我,每人出100元找律师为我提供法律援助。但二审我还是被判有罪,不过减为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两年。
借力发帖阶段
1500元换来维权新路
在与专业发帖公司打交道的过程中,刘尧见识了网络维权的巨大威力,也发现了制造热帖的几个诀窍。
2009年4月,我重获自由,但被吊销了律师资格证。我给帮助过我的人打电话。电话中,他们告诉我:“你要‘补课’了。”我问:“补什么课?”他们说:“上网!要学会利用网络资源,发出自己的维权之声。”
以前,我只会浏览网页看看新闻,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利用互联网维权。我不会打字,所以就买了个手写笔。在朋友们的帮助下,我开始慢慢接触“博客”、“论坛”,并尝试发帖举报。
为了“扳倒”富源公司老板缪某,我在各大论坛发了《史上最牛富豪》的帖子,可惜应者寥寥。于是我找到专业的“发帖公司”,给了对方1500元,重新包装后的帖子在某社区赢得了每小时5000次的点击率。这一次“小试牛刀”,让缪某很紧张。
2009年,我还受惠州市惠阳区淡塘村村民林桂明、林德盛之托,找发帖公司在天涯社区曝光了淡塘砖厂的非法用地问题。
慢慢地,我开始摸索出一套网上维权的发帖经验。煽动性的标题往往是发帖成败的关键,只有标题抓人眼球,才能获得高点击率。在每个举报帖子末尾处,我都会写上自己的真实姓名、身份证和电话号码等,这样更能获得网友们的信任,也便于媒体联系。
从早上9点起床到晚上1、2点,我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网上。我经常发帖的网站是凯迪社区、天涯社区、人民网、新浪网和凤凰网等网站的热门论坛。
在我的QQ里,有122位来自全国各地因维权而结识的网友,我还加入了“反腐维权”“依法维权”等100多个维权QQ群。
独立策划阶段
一个标题推敲百遍
院长“傻”儿子被招进法院、官员百万豪宅、县委秘书发短信防记者,三大猛料让“独立作战”后的刘尧迅速蹿红网络。
对网络维权的技巧逐渐熟悉之后,我便不需要再依赖发帖公司了。揭露东源县法院院长“傻”儿子进法院工作的帖子,就是我独自精心策划后发出的。
2009年底,东源县政府的一位公务员向我爆料称,县法院院长的儿子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傻子”,却利用父亲的特权,捧上了法院的铁饭碗。
掌握基本事实后,我并没有马上发帖举报。因为春节前后发帖,往往不能引起太大的轰动。静静等待半年之后,2010年7月26日,我利用大学毕业生就业难的时机发出帖文,抓住网民心理,并突出“‘傻子’都能考上公务员,大学生拼死拼活却找不到工作”这一矛盾。为了赢得点击率,我一个人在书房里,踱来走去,改了不下100次,终于想到一个既能说明事实又吸引眼球的标题。果然,当天,《如此荒唐!县委书记特批法院院长的傻儿子进了法院》的帖子在凯迪社区很快火了。而之所以选择凯迪社区,是因为朋友跟我说,很多记者都上这个网站找新闻线索。
发帖仅一个小时,点击率就达到上万。当点击率突破20多万次时,帖子因流量太大而无法打开。很快,省内外众多媒体便找到我采访此事。
此后,当事人东源县法院院长徐周定辩称自己有特殊困难,才安排儿子进了法院。此时,正好东源县政府一个人给我发短信,说徐周定在河源市区有一套三层价值300万元的豪宅,我便赶过去拍照。随后发出帖子《县法院院长哭穷!竟住300万元豪宅》,再次引爆网络。
8月17日,三个不同号码的手机向我转发了同一条短信,就是东源县委书记成伟明秘书刘志坚提醒官员防记者的那条。我又将此事捅到了网络上,南方都市报记者前来采访,我又“火”了一把。
现在维权最困难的群体,还是农民。但新时期维权,要有新办法。现在有些人对三农领域的老问题已经麻木了,发帖一定要找到亮点,找到新闻噱头,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为农民发帖维权,我从来不收费,但有些人总会给些感谢钱。我现在没有任何收入,花的都是在深圳做律师时赚的钱。
我的经历告诉我,上访不如上网。网络维权这条路,我打算一直走下去。人家说我是反腐斗士,我觉得差不多。(来源:南方农村报 作者:王宏旺 雷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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