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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廉江黑帮20名骨干被捕 头目系人大代表

广东廉江黑帮20名骨干被捕 头目系人大代表

南方日报8月27日报道 昨天南方日报A14版报道了湛江逮捕盘踞廉江10年的涉黑犯罪团伙大佬吴亚贤及19名骨干成员的消息,引发社会关注。

实际上,早在今年初吴亚贤被抓的时候,南方日报记者就已开始对案件进行密切关注。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南方日报今天推出黑帮人大代表背后的险恶江湖。

系列血雨腥风的背后,展现的是以吴亚贤为首的涉黑犯罪团伙长达10年的“黑社会”史。

吴亚贤,廉江市大众矿业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董事长兼总经理,曾担任廉江市第十四届人大代表。此外,吴亚贤头上的光环还包括廉江市政协委员、湛江市青联委员。

夺矿结怨

吴亚贤带着当地国土部门的人过来,状告罗某非法开采高岭土,为此,罗某还被当地公安机关拘留,并遭到了行政处罚。

2009年9月27日凌晨1时许,32岁的莫孙运在雅塘镇东街山管区大埇村遭枪杀。莫孙运家属向南方日报记者透露,莫孙运总共中了三枪,头部、胸部和大腿各中一枪,当场死亡。

“声音很大,像打雷一样。”当时在枪击现场的阿辉回忆,“来的那帮人像发疯一样,见人就开枪,被枪击中的还有另外一名货车司机。”

谁是杀人凶手?罗某把矛头指向当地家喻户晓的“黑老大”吴亚贤。“他指使手下杀害了莫孙运。”

莫孙运当时是廉江籍老板罗某的司机,罗某对其非常器重,两人素有“沙煲”兄弟之称。罗某在接受南方日报记者的多次采访时表示,莫孙运被杀和自己有很大关系,尽管事后他付给了莫孙运的妻子和儿女一笔钱,但是莫孙运的妻子多次找到他,要求“归还她的丈夫”,这让他一度很纠结。

据知情人士透露,枪击案的导火线,是吴亚贤和罗某之间的争矿纠纷。

这也得到了罗某的证实。罗某告诉记者,由于吴亚贤曾一度到村里争抢开发白泥,由于罗某自己在外地做生意,在村里威望比较大,因此,村里马上打电话找到他,希望他回来守住村里的矿产。

罗某曾清晰地记得,2009年2月16日,他接到雅塘镇大埇村村长的电话,说吴亚贤已经安排手下开勾机去采矿,村里的高岭土已经被霸占。村长还提醒罗某说,如果再不回来,白泥(高岭土的俗称)很快就会被抢完。

罗某第二天就从珠海赶回村里,并打电话给吴亚贤。罗某在电话中提醒吴亚贤说:“买白泥可以,但是不要抢。”但吴亚贤没有马上停机,前后挖了5天。

眼看着吴亚贤抢夺白泥,20多位村民最终按捺不住上前阻拦,罗某也带上了自己的DV机,想拍下来作为证据。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们叫来五六十个人,拿枪追着我。”罗某向记者透露说,最终他不得不慌忙开车逃到湛江市,向湛江市公安局报警。

罗某等人的努力终于暂时制止了吴亚贤的疯狂夺矿行为。2009年4月28日,罗某回到村里,“我当时的想法是,在高岭土矿区内,先建起自己的一套房子,防止高岭土被别人抢夺。”罗某说。

然而,让罗某想不到的是,开工面积才30多平方米,吴亚贤就带着当地国土部门的人过来,状告罗某非法开采高岭土,为此,罗某还被当地公安机关拘留,并遭到了行政处罚。

罗某告诉记者,和吴亚贤的争抢矿产纠纷让他意识到,村里的高岭土很难守住,因此,他和村里决定和别的老板合作,把白泥转给其他老板开发,“约好了老板并办理开发手续。”

但吴亚贤并没有就此罢休,不久,命案悄然袭来。

夜袭矿场

“当时天很黑,听到两三个人的脚步声,冲到工地看到人就开枪。”阿辉记得听到了六声枪响,“三发是对着众人近距离打的,另有三发是逃跑时掩护放的空枪。”

“好惊险啊,就在我旁边开的枪!”回忆起枪击案发生的场景,阿辉仍然惊悚不已。阿辉告诉记者,枪击案发生时,他正坐在小车内,“枪手是在我的车前和旁边开的枪。当时耳边响起了六声枪响,声音很大,像打雷一样。”

阿辉是老板罗某的司机,9月27日凌晨1时30分左右,在雅塘镇东街山管区大埇村车站岭,他躲在车上,目击了枪杀案的整个过程。

“当时我们在矿场开工,清泥皮和表土。已经清理了三天,准备第四天开始挖高岭土。没想到第四天就出事了”,阿辉说。

据阿辉介绍,事发时,他躺在司机车位上睡觉,“当时天很黑,听到两三个人的脚步声,冲到工地看到人就开枪。”阿辉记得听到了六声枪响,“三发是对着众人近距离打的,另有三发是逃跑时掩护放的空枪。”阿辉说,“枪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高岭土而来的。”

而当时在矿场指挥开工的,正好是罗某的“沙煲兄弟”莫孙运。“莫孙运是罗某最好的兄弟。平时名义上过来玩,实际看到有什么要帮的就帮。他是罗某最好、最听话的手下,做工最卖力的就是他。”阿辉说。

枪响之后阿辉从小车里出来看到,凶手朝雅塘镇方向逃走,开一辆白色小车,大概有六七个人。

听到枪响,罗某赶紧回到工地,看到中了三枪的莫孙运已经倒地不起,他马上抱起自己的“兄弟”,“当时他跟我说,吴亚贤的马仔开枪打他的耳朵,其实他不知道,他身上还中了两枪……”罗某伤心地回忆道。

罗某和阿辉都告诉记者,子弹从莫孙运的背部穿过胸膛,莫孙运满口是血,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莫孙运是因我而死的。”罗某告诉记者,实际上,吴亚贤想杀的并不是莫孙运,而是因争夺高岭土而结怨的自己。而就在凶手夜袭矿场的那晚,罗某恰巧离开矿场去吃夜宵了,因此躲过一劫。

围殴警察

为什么我打出求救电话后,公安局三个小时内没有出警?为什么要收缴保护我的民警的枪?为什么看到我这种情况,这个领导一直没有下车?

现在,雅塘镇派出所长符某每天饱受头痛脑胀的折磨,医院诊断为脑震荡,“吴亚贤指使马仔将我打伤的。”符某向记者透露说。

2006年12月4日,符某从石角派出所调任雅塘派出所所长,他之所以能调任雅塘,与当地的华南糖业股份有限公司有重要的关系。

雅塘镇离廉江市区有30多公里,符某调任雅塘派出所所长之前,镇里唯一的企业就是华南糖业股份有限公司,但是这个公司却因受到当地黑势力吴亚贤的欺压,而不得不每年向他们上交保护费。记者从符某提供的华南糖业股份有限公司的支款凭据上看到,仅2003年12月,该公司就向吴亚贤交付“治安管理费”近16万元。

“你来了,我们的保护费还要不要交?”符某到雅塘当派出所所长后,华南糖业公司就找他开会商讨,最终作出了“暂时不交”的决定。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竟然成为他和吴亚贤之间矛盾的导火线。

2006年12月4日早上8时许,吴亚贤带领自己的马仔在雅塘镇公路上拦截拉甘蔗到糖厂的车辆。接警后,符某当即向廉江市当时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长请示,这个副局长给符某的指示是:出警,把人带回问话。

由于当时只有一个民警值班,符某马上带上八名治安人员出警。车行至派出所门口,吴亚贤的马仔蓝健挡住了去路,符某于是将他扣了起来。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埋伏在饭店的十多个人拿着钢管向他冲来。

他马上拿起了冲锋枪警告,混乱的场面才得到短暂遏制。不过,扣押的蓝健已被抢走。为了不把事情搞大,符某想趁此收兵。就在符某准备撤回派出所的时候,吴亚贤带着六辆车的人马来到现场,并迅速将符某包围。

眼见局势越来越复杂,符某与治安队员当即回到车牌号为“粤G60××警”的警车上,双方保持对峙状态。在车里,符某立马向廉江市公安局局长以及其他副局长求救。

符某告诉记者,奇怪的是,从他汇报的8时50分起到11时50分,整整三个小时内竟然没有任何一位公安局领导出警或出面,而从廉江市公安局到雅塘镇只需35分钟左右。

按照符某的说法,11时54分,廉江市公安局某副局长终于带着民警,开着车牌号为“粤OGD0××”的车来到现场,在距离符某大概8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下车的是民警,他来到符某的车前,“领导让你过去汇报情况”。

符某说,在治安队员的护卫下,他一点点挪向副局长。下车走的路上,这个民警拿走了保护符某的民警手中的冲锋枪。走到离副局长约30米的地方时,吴亚贤的马仔再次挡住了符某的去路,在相互推挡中,符某倒在地上,并遭到吴亚贤马仔的疯狂围殴,最终,符某被打致休克,医院诊断为脑震荡。

“为什么我打出求救电话后,公安局三个小时内没有出警?为什么要收缴保护我的民警的枪?为什么看到我这种情况,这个领导一直没有下车?”符某表情疑惑,他告诉记者,更让他感到心痛的是自己被停职审查,而吴亚贤的公司则被评为当地唯一的大企业,吴亚贤还当上了政协委员。

垄断市场

高岭土原矿一吨几十元钱,一个晚上可以出几千吨,几年下来利润几个亿不足为奇,所以才会争抢得这么厉害。

知情人士告诉南方日报记者,只要是有利润空间的地方,几乎都有吴亚贤黑帮的势力。

在雅塘镇,吴亚贤是“公认”的廉江“高岭土老大”:“整个雅塘镇的高岭土都是他的。在雅塘谁都做不了高岭土生意,除了吴亚贤,其他人做了都会出事。不是挖土机被毁,就是挖矿工人被打”。一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自己一直在广东做陶瓷泥生意,但由于廉江高岭土市场情况复杂,因此,对廉江的高岭土市场一直是望而却步。

而罗某则告诉记者,“高岭土原矿一吨几十元钱,一个晚上可以出几千吨,几年下来利润几个亿不足为奇,所以才会争抢得这么厉害。”

知情人士告诉南方日报记者,罗某在做高岭土生意之前并非没有和吴亚贤沟通,而吴亚贤的态度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有本事你就做。”知情人士还透露说,吴亚贤在当地的风格是,“明着是顺你,暗地里搞你”。

罗某也告诉记者,早在上世纪90年代,吴亚贤的谋生手段主要是以骗和赌为主,之所以被称为“和尚贤”,是因为年轻时的吴亚贤经常扮成和尚,在江湖中经常瞄准有钱人,称他可以把小钱变成大钱。

通过骗财、赌博等各种方式敛财,吴亚贤逐渐拉拢了社会上的闲散人士,并形成了暴力组织,势力越来越大,开始干预木薯、甘蔗、沙场、矿业等市场,并依靠暴力垄断市场,疯狂敛财和扩充自己的势力。

2010年1月14日,南方日报记者在廉江雅塘镇调查时,有知情人士就告诉记者,当地一个姓苏的商人的河沙场被吴亚贤强抢,苏姓商人还被多人围殴。随后,记者找到被殴者的妻子罗女士,面对记者的提问,罗女士一直心惊胆战。

罗女士告诉记者,2004年,她的丈夫建了一个价值约30万的河沙厂。不幸的是,这个沙场被吴亚贤“看中”,并要求低价卖给他。吴亚贤的要求遭到苏老板一家的拒绝,结果,就在河沙场附近,苏老板遭到20多个人的毒打。

“我老公被打之后一直精神不好,经常说胡话。最后河沙厂以6万元卖给了吴亚贤。”当记者提出要见苏先生时,罗女士无奈地告诉记者,被殴打后的苏先生有后遗症,即使见了也没有用。

由于市场被垄断,当地河沙等的价格不断攀升。在此前的调查中,有不少当地群众告诉南方日报记者,几年来,因为争抢沙场,各种势力之间还时常发生斗殴打死人的事件,而当地的河沙价格也曾由每车约150元飙升到每车600多元。

受害者质疑:

黑帮保护伞为何不见公布

“我觉得这个案子很荒唐。”昨天,南方日报记者联系到了吴亚贤案中的一名受害者,他告诉记者,虽然吴亚贤黑帮案已经有了初步结果,但是案件的结果让他觉得很不合理。


其中一名受害者认为,法律明文规定,如果定义为黑帮,必须满足四个条件,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有保护伞”,但目前公安部门没有公布任何一个“保护伞”,而公安部门的结论却定性为黑帮。因此,从理论上讲案件的结论与调查结果有些不符。

“这个案子也不应该由湛江来办理。”这名受害者分析说,由于案件比较复杂,吴亚贤背后可能仍然涉及很多“保护伞”,因此,案件最好由公安部专门立案调查。

有不少受害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感叹说,自己只是其中一名受害者,还有更多人需要记者去采访和帮助。

(本文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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