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讲一个关于一诺千金的故事 精华
陶磊,昆仑门下弟子,行走江湖一十三年,锄强扶弱,仗义疏财,也算得上侠道中人。
河北荒旱,连一向最是繁华的市集也变得人迹罕至,萧条冷落。远远地只有一个农家的村童站在大道边,高声地叫卖糕饼。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年龄,红袄绿裤也早已补丁套补丁。以她的年纪本该童年无忧的,想来也是因为家贫,不得不贩卖糕饼度日。
走了大半天,陶磊也饿了:“小姑娘,给我拿几个糕饼。”小姑娘麻利地从篮里取了几块糕饼送了过去。糕饼虽是用陈年的米糠磨的,但依然松软可口,陶磊没想到这荒旱之地也可以吃到这样的美食:“多少钱?”
“一个铜板两块。”小姑娘眨着眼睛,一个上午了,这可是她遇到的第一宗生意,“你一共吃了十六块,该是八个铜钱。”
八个铜钱就可以填饱肚子,自也不贵。陶磊伸手入怀,忽记起身上的钱刚刚都分给了乞讨的灾民,不要说八个铜板,就是一个铜子,此时也难拿出。
小姑娘扬头注视着陶磊,她是多么盼望着这八个铜板。手从怀里伸了出来,陶磊蹲下身去,将一枝飞镖送到小姑娘的面前:“这个给你算糕饼钱,好不好?”
小姑娘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娘只要我卖糕饼收铜钱。”
陶磊的脸红了,大侠怎么能吃糕饼不给钱呢?忽心念电闪,陶磊有了主意,柔声道:“这个不是普通的飞镖,它能实现你的一个愿望。”陶磊心道: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愿望,无非是想穿新衣,吃好吃的。我今晚便到一家富户窃些银子,加倍还了她,也不算辱没了我陶磊的侠名。
想至此,陶磊更是温言道:“你不信?现在就对它说,我保证明日一早你就会梦想成真的。”
小姑娘将信将疑地接过了飞镖,捧在手里:“几天前有个大官带了好多人来这里,他们打伤了我爹。”说时已是泪流满面,“我希望……”
小姑娘泣不成声。陶磊闻言怒道:“什么样的人敢欺负百姓。”心中忿忿,只暗自发誓定然要为这小姑娘讨回公道。
河北荒旱,百姓疾苦,皇上特派下吏部尚书贺昌琪携同下属到河北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贺昌琪两榜进士出身,宦海为官多年,刚正不阿,口碑极佳,其手下“松涛云海”四人更是难得一遇的好助手,因此皇上亲点贺昌琪河北赈灾,也是有百个放心。
因是代天赈灾,所到之处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闲人闪避的礼仪是不可免的,否则那就是对皇上的极大不敬。有个贩糕饼的汉子躲得稍慢了些,便招致官兵的推搡打骂。
入夜了,行馆内依然灯火通明,会客厅内贺昌琪正与几名夜访的地方官员商议赈灾的事宜,使女古秋云端茶倒水,从旁侍侯着。侍卫童浩海则抱剑靠在厅外的廊柱上,他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尚书贺大人的安全。
另一间屋内,尚书府幕宾万松年正会同地保等人清点户籍名册,施涛负责查对粮仓的储备钱粮。整个行馆内人进进出出的,一片繁忙景象。
街上传来二更的梆声,几名地方上的官员才陆续告辞离去。古秋云扶着贺昌琪走出了客厅:“大人何必这么辛苦,赈灾的事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办完的。”
古秋云自小跟着贺昌琪,感情上已然与父女没什么区别,所以说话也就随便些。贺昌琪叹道:“你不知道,若钱粮一天发不下去,受灾的百姓就要多受一天的疾苦。”忽又想到了什么,问:“万松年他们还没歇着吗?我们去看看。”
古秋云笑道:“有万先生和施大哥做事,大人还不放心吗?”说时不由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童浩海。童浩海只得接口劝道:“大人明一早还要下田巡视灾情,还请大人早些休息吧。”
贺昌琪回头看了看童浩海,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子剑术精湛,人也正直,是个难得的人才。贺昌琪自是从心里喜爱的,只道:“浩海呀,此番与我出来,不知你感受如何?”
童浩海道:“大人一心忧国忧民,也应多注意身体。赈灾之事,我等自当竭尽所能,决不让大人再多操心的。”贺昌琪赞许地点了点头:“万松年他们还都在为赈灾的事忙碌着,没有休息,我怎么能先去睡呢?”古秋云本指望童浩海劝得大人休息,闻听此言,只小嘴一撅,暗自嘟囔道:“你年纪大了呗。”
忽然暗中一条黑影窜了出来,挥刀就向贺昌琪劈去。“大人小心。”童浩海一把推开了贺昌琪,宝剑出匣,迎了上去,疾风骤雨的三剑已将刺客逼入院中。那刺客黑纱遮脸,但看得出刀上的功夫自也不弱,想来该受过名家的指点,决非一般泛泛之辈。
古秋云扶着贺昌琪,也看出刺客的武功高强,童浩海缺少临敌的经验,一时恐不是刺客的对手,不由高声喊道:“来人呀!有人行刺大人。”
万松年和施涛等人闻声赶来。童浩海与刺客已经战有二十多回合,堪堪不敌。施涛从一兵士手里夺过一把单刀,吩咐古秋云道:“保护好大人。”提刀跳入院中,与童浩海并肩双战刺客。施涛本就是行伍出身,后投如贺昌琪门下,才逐渐改武习文。
有施涛的加入,院中战局立时大有转机。童浩海宝剑流云飞瀑,刺客单刀断水,施涛挥刀抢入,刀头有意高出一寸,磕在了刺客的刀上,强大的内力推进,刺客单刀脱手,被震退数步。借此机会童浩海抢上,宝剑横在了刺客颈间。
施涛探手扯下了刺客的面纱,灯光映照下刺客一张国字脸,忠正刚毅,却不是昆仑派的陶磊又是谁。贺昌琪暗道:观相貌,此人却不似个亡命之徒,可为何又要行刺于我。
施涛怒道:“说,你们的同伙在哪?受何人主使?”陶磊道:“是我自己要杀贺昌琪的,并不受什么人主使。”
贺昌琪问:“你又为何要杀本官?”陶磊道:“你指使手下打伤百姓,难道不该杀吗?”闻言,贺昌琪双眉紧锁,环顾施涛、古秋云、童浩海等人。几人均有武功在身,行事出手自然有不注意分寸的地方。万松年在贺昌琪耳畔低语道:“此事,我们还需查证。”
贺昌琪想了想,吩咐童浩海:“放了他吧。明日你就去查一下究竟有谁骚扰百姓,一经查实速报我知,情况严重的,可就地正法。”
见童浩海已经收了宝剑,古秋云道:“大人,这刺客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行刺朝廷命官也是有罪的。”
贺昌琪道:“既是为百姓请命,何罪之有?”转而对陶磊道,“义士若肯赐告是何人为祸百姓,自感激不尽。若无别的事,义士可自去了。”
陶磊暗自思忖:这贺昌琪的言行却也似个好官,更何况他此次代天赈灾,我若杀了他,这赈灾的事就又要拖延下去。但我答应了那个卖糕饼的小姑娘,又怎么能失信于人。
见陶磊仍僵立未动,贺昌琪上前问讯道:“义士还有什么要对本官说的?”忽陶磊拾起地上的单刀,直向贺昌嘁坎去。
陶磊的刀并不慢,但施涛的刀更快,后发而先至,单刀脱手掷出,正插在陶磊的后心上。陶磊的刀再一次落空,掉在了地上:“我答应别人一定要杀你的。”
眼见陶磊的死尸栽到,双眸鼓出眶外,直直地盯着前方。贺昌琪不由身向后退,但官袍上早已溅上了大片血污。万松年忙吩咐道:“将刺客的尸首抬出去吧。”转而对贺昌琪道:“大人受惊了。”
古秋云扶住了贺昌琪,道:“我就说刺客一定不能放的,这倒多亏了施大哥。”贺昌琪心绪稍稳,转而对万松年道:“你们再回去查查户籍,凡老弱病残……”
古秋云拍手笑道:“对呀!刺客刚说是为一伤者行刺大人,我们若查得谁家有伤病人,就不难查出幕后主使行刺大人之人。”
贺昌琪摆手道:“凡家中有八十以上老者,十岁以下孩童,有卧病在床之人,有智障残疾的,孀居的孤儿寡妇……,赈灾钱粮一律多加一倍。”
小姑娘怯生生地提着竹蓝走进了家门,一天之中,她竟连一个铜钱也没有挣到。辛苦了一天的女人望着卧病在床的丈夫,只有无尽的叹息,她没钱给丈夫看病抓药,莫非她就只有眼看着丈夫一天天等死吗?
“娘,今天有个叔叔吃了十六块糕饼,给我这样一件东西。”小姑娘将陶磊的飞镖捧到了女人的面前,“那叔叔说这东西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娘,你别难过了,我已经许愿爹的病可以早些好,也许明天爹的病就会好的。”
“你爹的病会好的。”女人轻抚着孩子的头,心中酸楚:善良的孩子,一准是给换人骗了,还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