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抗日疆场上牺牲的第一位军长?
在抗日疆场上,中国牺牲的第一位军长是谁?
郝梦龄,这位1937年10月16日在“忻口会战”中壮烈殉国的将军,湮没在搜索引擎的角落里。
而在女儿郝慧英眼里,父亲郝梦龄永远挺拔地活在心中。今年7月,几经辗转,从湖北武汉前往陕西宝鸡妹妹郝慧兰家中小住的郝慧英老人与妹妹一起回眸往事。70余年过去了,当年15岁的妙龄少女如今已是88岁的耄耋老人。
“一个人要爱国家,爱百姓,要不爱财,不怕死!”在这位父亲最喜爱、与父亲相处时间最长的大女儿记忆中,父亲的这句话虽历尽70余载,依然字字清晰如昨。
“我爱你们,但更爱国家”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时,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九军军长的郝梦龄正在应召去四川陆军大学学习的途中。得知消息,他立即自重庆返回部队,请求北上抗日。
他在报告中说:“我是军人,半生光打内战,对国家毫无利益。现在日寇要灭亡中国,我们国家已到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我们应该去抗战,应该去与敌人拼。”
经过再三上书请缨,国民政府批准他率部北上。
郝梦龄在北上抗日出发之前,已下定以死报国的决心。“父亲经过武汉时,回来与家人告别。那天起床后,母亲告诉我:你爸爸一夜没睡,写了撕,撕了又写,不知在写什么东西。我拉开抽屉,发现一封信,上面写着‘留给慧英儿,二十七年拆阅’。”
郝慧英说:“那时候年纪小,才15岁,不懂事。晚上父亲一回来,我就拿着信问他,为什么要到明年看?说着就要拆信。父亲不说话,一把夺过去,我和他抢来抢去,那封信最后被他撕掉,丢进痰盂里。”
父亲出去后,郝慧英把痰盂抱进厕所,捞出那些纸片用水冲过后,拼出信上的内容:“此次北上抗日,吾已抱定牺牲。万一阵亡,你等要听母亲的调教,孝顺汝祖母,关于你等上学,我个人是没有钱,将来国家战胜,你等可进遗族学校……留于慧英、慧兰、荫槐、前楠、荫森五儿,父留于一九三七年九月十五日。”
这是一封遗嘱。郝慧英顿时泪如雨下。“全家人哭成一团,不想让他走。但父亲决心已定。”
郝梦龄与家人告别,对儿女们说:“我爱你们,但更爱我们的国家。现在敌人天天在屠杀我们的同胞,大家都应该去杀敌人。如果国家亡了,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此时,平津失陷,日军先占领察哈尔后又夺河北中部,直逼山西。郝梦龄接到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的军令后,一刻都不想耽误,星夜赶往山西前线,郝慧英送别父亲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1937年9月17日下午,郝梦龄前往火车站。“我们家离车站很近,父亲前面走,我后面就跟着去了。他要走了,我想悄悄再看一看他。”
郝慧英送父亲到火车站,那里全部都是兵,黑压压的一大片,慧英看了一眼父亲,心想父亲要走了,我要好好看看他。但是在父亲的脸上,她没有看出来一点父亲对家里怎么留恋,她看到的是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军人所透露出的决心与气势。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忻口是日军从晋北通向太原的最后一道防线。1937年9月底,日军在平型关遭八路军115师重创后全线撤退,集结在代县附近,准备拿下忻口,直取太原。
1937年10月4日夜,郝梦龄率部抵达忻口。当夜,他在布防前召集营以上军官讲话时说:“此次抗战是民族战争,胜则国存,败则国亡,所以只许胜,不许败。军人的天职是保国卫民,现在民不聊生,国将不国,就是我辈军人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实感可耻……现在大敌当前,我决心与全体官兵同生死,共患难,并肩战斗。”
10月10日凌晨2时半,郝部前沿阵地与敌人接火,守军击退了日军的装甲车、坦克,并烧毁了日军的汽车。
当日,39岁的郝梦龄在忻口前线写下阵中日记:“今日为‘国庆’纪念日,回忆先烈缔造国家之艰难,到现在华北将沦落日人之手,我们太无出息,太不争气 。”
10月11日拂晓,日军第五师团长板垣征四郎派5000步兵,以飞机、重炮、坦克作掩护,连续猛攻忻口西北侧南怀化阵地。当时援助忻口的军队大部还在途中,郝梦龄即到前沿阵地指挥。
在敌人飞机、大炮轰炸时,他指挥部队躲入掩蔽处,待炮火一停,马上出击,用步兵武器狠狠打击日军。双方多次展开白刃肉搏,近距离互掷手榴弹。
郝慧英说:“面对强大的敌人,我父亲带的都是临时集结的部队。而且有一些军队还没到。但父亲反复强调‘人人都应抱定有我无敌,有敌无我的决心与敌拼杀’。”
10月12日,南怀化被日军占领,敌我双方在忻口西北、南怀化东北高地展开激烈的争夺战。日军在我阵地进行肆无忌惮的狂轰滥炸,平均每日造成伤亡一千多人,最激烈时一天伤亡达数千人。但第九军官兵顽强阻击敌人,每天争夺战多达十几次。
郝梦龄在当天的日记里写道:“往日见伤兵多爱惜,此次专为国牺牲,乃应当之事。此次战争为民族存亡之战争,只有牺牲。如再退却,到黄河边,兵即无存,哪有长官?此谓我死国活,我活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