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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离魂酒店

(转)离魂酒店

S酒店是一家辉煌的建筑物。它的特色是中间有一个数万尺的大堂,从大堂可以直望上四十层高的屋顶。屋顶悬挂一朵特大的「花朵」,那花朵分开五瓣,实际上是一个茶厅,每一瓣都可摆十几张桌子,供客人饮茶休憩之用。
  这花朵设计堪称匠心独运,它是没有支柱的,看上去真如悬吊的花灯一样,令人叹为观止。客人必须自顶层乘电梯降落其中,没有旁的通道。人人都爱在那上面喝茶,俯瞰整座酒店的风光。
  S酒店由此而生意鼎盛,很多游客都慕名而来,要看这座悬吊茶厅的建筑。酒店老板史东为此笑口吟吟,心满意足。
  然而好景不常,在S酒店建成三年的一天,午后游人云集,那悬吊茶厅不用说正是高朋满座。许多找不到位子的人,也在那茶厅四周向下俯瞰,以此为乐。
  就在这一刹那间,也许由于负重过甚,也许是由于设计上的某些错误,那悬吊茶厅忽然脱离它的位置,向下直堕,就像一盏断了线的大吊灯一样,从四十层高一直堕向地面,那堕力之惊人,可想而知。
  在一片惊呼声中,顿时像世界末日之降临。在悬吊茶厅上的人固然无从走避,在地下大堂也有许多人,眼见那茶厅直冲下来。躲避不及,全被压在下面。
  霎时,鬼哭神嚎,呼叫声抢叫声。乱成一啤。
  这是一次酒店史上惊人的祸害,事后检查一下,死亡人数达一百八十余人。有半数死得血肉模糊,十分可怕。
  S酒店由此而停开一年。一年后,经过重修,那花卉般的悬吊茶厅不见了,代之以一个灯光灿烂、墙画装饰的屋顶,一样美轮美奂,但见到的人不免都指指点点,感叹它上次发生的惨剧。
  S酒店复业,在其中服务的职工,大多是一年前的原职工。这些人,都曾亲眼目击那一天的惨剧,还见到一部分同事死去。
  也许由于这种印象太深刻,在复业后一个星期内,就传出种种怪闻。
  侍者阿刚一天半夜在酒店大堂当值,他偶然抬头一里,赫然发现那悬吊式的茶厅依然在屋顶上,上面还有人影走动。他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揉两眼再向上看去,的的确确,那茶厅还在那里,像往常一样,乐师秦音在弹奏一些浪漫的曲子,茶客悠然在上面饮茶厅琴。
  阿刚惊异极了,他急忙招手叫站在门口的侍者阿健过来。「喂,你瞧瞧上面,可看见什么?」阿健抬头里去:「没有里,除了那彩画屋顶外,我什么也瞧不见!」阿刚再抬头看去,那茶厅已不见了。他把头颅用力一摔,怀疑自己出了毛病。
  「你到底着见什么?」阿健问。
  「我瞧见……那茶厅依然在屋顶,还有很多茶客,琴师秦音在弹琴……」阿刚悄声道。
  「哈哈,真是活见鬼了!」阿健说出这句话,本来是取笑对方,但不知怎的,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感到一阵寒意,觉得这绝不是玩笑那么简单。
  在第二天晚上,又有一件异事。
  女工阿芬是负责清洁工作的。她乘坐电梯要到第十七楼,电梯内有一个新来的掌管者小燕。阿芬正和她搭讪之际,电梯忽在五楼停下,另一个女侍走了进来,是苗莉。阿芬向她点点头,正想问她为什么许久没有见面,猛然想起,苗莉已在上次大灾祸中活活被压死在大堂下。
  阿芬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人就昏了过去……小燕把阿芬扶起,立即按停电梯,在十一楼叫两个男侍者进来帮忙扶她出去。不久,她醒了,两眼恐惧地四周张里,问道:「苗莉呢?」「什么苗莉?」小燕问。
  「刚才在五楼进来的女侍应,穿制服的,你没有瞧见吗?」「在五楼时,电梯停了一停,但没有人进来,我本觉得奇怪,不久你就昏过去了。」小燕说。
  阿芬怔怔地里住她,口边喃喃地说:「是苗莉,确是苗莉,她还对我笑哩。」第三件怪事发生在地下层的停车场。
  总务老毛一天晚上要出去购买杂物,走到停车场时,忽见他的汽车在车丛中心绕了几个圈子,驶到他面前来。
  老毛觉得奇怪,谁在驾驶他的汽车,向车内里去,全无一人,再向前面瞧瞧,车头灯也没有开亮,说明车子并未作好开行的准备。一阵恐惧感袭击着他,车子原是属于前任总务焦礼的。因他在上次大灾难中死去,老毛才调升这个位置,还继续使用这辆车子。
  他不敢登车,一转身,迎面碰着一个人,吓得他尖叫。那人道:「老谩。你怎么啦?」原来是酒店的警卫。
  「唉,你不知道,我这车子……」老毛回过头来向车子一指,岂知那汽车忽然绝尘而去。
  老毛整个人呆在那里,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幸好警卫搀扶住他。
  他们一同回到酒店大堂,却听管门的阿健说:「老毛,你的车子怎么会停在门外?」这三件怪闻不久便一传十、十传百,酒店内的职员都知道了,顿时人心惶惶,一到晚上便疑神疑鬼。
  酒店经理郑重警告职工,任何人不可在客人面前泄漏一句有关这类的传闻。
  外来的旅客并不在意,他们依照航空公司或旅行社的安排,陆续住进这家酒店中。
  一对麦姓小夫妻,是来度蜜月的,他们租住了七0四号的房间。
  晚上,他们在酒店吃了晚饭便回房休息。夫妻恩爱,不在话下。
  当他们疲倦欲眠时,忽听浴室内有些声响,不久传出开放水喉的声音,像有人入浴。
  麦太太忍不住了:「我们浴室好像有人。」「真傻!」麦先生笑道:「房门已上锁,哪里还会有第三者?」两人静了一静,依然听见水声飨动,十分清晰。本来,在酒店内听见邻房浴室的声响,也是常事。但这一些声音不同,分明就是在自己房中传出的。
  麦太太将丈夫一堆道:「你起床去看看。」麦先生无奈,站起身来。他心里其实也有点怀疑,走到浴室前,作好了全里戒备的心理,才开亮浴室的电灯,里面静静的,什么也瞧不见。他放下了心,笑道:「太太,你过来看看。」麦太太走过去一看,果然什么也没有。她舒了一口气,在丈夫脸上亲一个吻。
  两人回床再睡。不久,那声音又响了。
  「我要把这情况告诉经理。」麦先生拿起床前的电话,拨了接线生的号码:「喂,我要找经理。」「对不起,经理已经回家了,请明天找他吧。」女接线生礼貌地说。
  麦先生放下电话,浴室内的水声依然响个不停。他想:不如找个侍者来问个究竟。
  他按了唤人的电铃,良久没有人应。
  「岂有此理,我自己出去叫个侍者入来。」麦先生走出房外,本想见了侍者便招手,但那长长的走廊上,一个侍者也没有。
  麦先生正考虑要不要出去找寻侍者之际,背后的房门忽然「拍」的一声关上了,他回身在把手上一扭,开不动,叫太太开门,可是叫了几声,麦太太都没有听见。麦先生不想吵醒邻房的人,被人当傻瓜看待,索性走去找寻侍者。
  走了几步,见七一三号房门是半开的,他不经意的一望,见一个用大毛巾裹着身子的女人正站在那里,她的身上还有水点,似里刚在浴缸站起来,眼波明媚,肌肤晶莹。她对麦先生微微一笑,令他骨头轻了几分。
  「喂,你过来。」她悄声说。
  「叫我?」麦先生不大相信。
  「是的。」麦先生走近她身边,对她的半裸的身材瞧得更清楚了。
  那女人似有点窘,说道:「我叫黛丽,刚才在洗浴,不知怎的,到了中途却没有水,真急死人了。我想找个侍者,却一个也见不到。」「可不是吗?」这一下可触动了麦先生的同情心,大有同病相怜之慨:「我也是要找侍者,找了半天还没找到!」「先生,不如你代我看看浴室的水管有什么毛病?」「好的。」麦先生爽快地答应。其实他毫无把握,不过想多看看黛丽的美丽的胴体。
  「一个人出来旅行?」他试探地问。
  「是里,旅行没有伴,真寂寞。」黛丽用甜腻的声音答道。
  麦先生心中一动。他在黛丽浴室中,把水喉扭开,清水和热水源源而来。
  「咦,真奇怪,先生你真是贵人,你一碰,那水喉就有水了。」黛丽惊奇地道。
  「哪里。」麦先生客气一贰。
  「谢谢你,让我亲你一下。」黛丽过来把麦先生搂住。
  黛丽一吻麦先生,那条大毛巾就掉下来了。麦先生受宠若惊,搂着那软绵绵、热烘烘的躯体,不肯放手。黛丽媚眼一睐道:「你肯不肯替我擦背?」麦先生自是求之不得。于是黛丽再跳进浴盆中,麦先生用肥皂替她在背上揉擦。
  浴室水气腾腾,两人的情绪也随着室内的气温加热。黛丽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麦先生陶醉在温柔乡中,不知时间之消逝。
  却说麦太太在房中,见麦先生出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那浴室的神秘水声又响了。
  她的心扑扑乱跳,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暗骂麦先生,不该只让她一人留在房中。
  蓦地,房中的电灯熄灭,麦太獭「里」地叫了一声,顿时更增加了房中阴森的感觉。
  她隐隐觉得有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床边,接着有人在床前坐下,麦太太惊得心胆俱裂,身子向旁一缩,借势溜到床下,一手掩住自己嘴巴,不让发出声音。
  那床摇了几摇,显示那人已躺在床上。这时候唯一乐观的想法,是希望他是麦先生。但麦先生如果已经进来,她不会不知道的。
  假使不是麦先生,这人是谁?是个贼?贼不会来睡眠的。假使不是贼,那是什么。
  麦太太不敢再想下去,她在地上慢慢爬着,想爬到房门口,见机开门溜走。
  就在这时,那床上发出声响,那人似里又起来了。麦太太发觉她前面忽被什么东西阻住,她伸手一摸,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的脚。
  麦太太尖叫一声,人就昏了过去。
  那边房中。麦先生和黛丽却是说不尽风光旖旎。在浴室内尽情调笑后,两人就在房中的大床躺下。
  欢愉时光度过后,麦先生呼呼睡着。
  忽然有人把他推醒,是酒店的侍者和两个警卫员。侍者问道:「先生,你是住哪一个房的?」麦先生回答了自己客房的号码。
  「为什么你会睡在这里?」麦先生有点尴尬,转脸想寻找黛丽,却不见她的踪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他只好和侍者做个神秘的笑容,道:「我和这房中的女客是老相识。」「什么女客,她叫什么名字?」侍者追问。
  「这……」麦先生不悦道:「你是明知故问了。这个房中住的是什么人,难道你们酒店没有登记,何必问我?」「不是这个问题,先生,这房中根本没有人住,它本是个空房。」「呵?」麦先生这才一惊:「那么,她难道是个女骗子?」他摸摸自己身上,只穿一袭睡衣,没有什么损失。不觉哈哈大笑道:「她也许就住在这邻近一些房中。」「不见得!」侍者说:「你已经是第二个了。三天前,有位单身男客也说在这里见到一个漂亮女人,同睡在这张床上。我们通过电脑,发觉有人使用这房中的电力和热水喉,但这里并无房客,我们觉得奇怪,上来查看发现那位男客一个人睡在这里。今天的情况和那天完全一样。」「那个女士或是害羞,她早点溜走,也是常情。」「你知道她的名字吗?」「她叫……黛丽。」「黛丽?」侍者脸上闪过一丝悚惧的神色,回头与两个侍卫对里一眼,说道:「真是她!」「什么意思?她是什么人?」麦先生问。
  「先生,你能安全无恙是极好的运气了,快点回房吧。」麦先生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听从侍者的话,踱回自己房前,将那门把手一扭,这次却是应手而开。
  房内黑沉沉的,他开亮电灯,见太太躺在床上,用薄被盖住身子,险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
  「没有睡?」麦先生问。
  「没有。」顿了一顿,麦太太问:「你到哪里去了?」「呵……真凑巧,那边房中遇见一个朋友,给拉进去聊天,又喝了点酒。」麦先生打诳。
  「唉,你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麦太太说。
  「为什么?」「没有什么。」麦太太垂下头去。
  「你的样子真奇怪。」麦先生说着,躺到床上来,麦太太向旁边一移。由于过分疲倦,麦先生不久便睡着。
  第二天起来,他催促太太起床出外游玩,麦太太却不肯。说身子不舒服。
  这天她整天卧在床上,两手不时抚摸她自己的肚皮,又露出想要呕吐的表情。麦先生要请个医生来诊视,麦太太坚决不要。
  他们本是新婚夫妇,前两天还是恩恩爱爱的,现在因麦太太不舒服,不让麦先生碰她一下,令他意兴索然。
  可是到了半夜,麦先生忽然发觉麦太太的身体颤动得很厉害,喉咙发出咿唔的声音,就像平日和他亲热时的态度一样。
  他窃笑,太太原来在梦中也想着和他欢好,他伸出手去想碰一碰她的身子,可是忽然像触电一般,他的手赶紧缩回。
  再伸手去接触妻子的其他部分,不论任何一处都是同样的情形。妻子的全身就像被一层电流包裹,令麦先生的手触不及她。
  不用说,这令他十分惊异。他把床头灯开亮,太太也立即醒了。她向麦先生里了一眼,脸孔通红。
  「你刚才是怎么一回事?」麦先生问。
  「你……你都瞧见了?」麦太太非常羞惭的样子。
  「瞧见什么?」「瞧见我……和他……」麦太太伏在枕上哭泣起来。
  「他是谁?你还在说梦话?」麦先生拍拍她的肩膊(这时不触电了),改用温和的声调道:「慢慢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麦太太向四周里了一眼,似里害怕有什么人在旁边,然后投身在丈夫怀中道:「都是你不好……那晚你离开这房间,浴室中的水声又响了……房中的电灯忽然熄灭,真的有个人从浴室中走出来……」「那只是你的幻想。」麦先生安慰她。
  「不,绝不是幻想,因为后来……他……趁我吓得晕厥的时候,和我发生了关系……我还怀了他的孩子……」「什么?」麦先生暴跳如雷。
  「是真的。」麦太太拉他的手摸摸她的肚皮,果然已经隆起。
  「这么快,他是人还是妖怪?」麦先生不满地咆哮着。
  「刚才就是他了,他……和我……你有没有瞧见他?」「你说,他竟当着我的面和你那个……岂有此理……」麦先生想起刚才有如触电的情景,他的心情不禁由愤怒改为惊恐。
  「这房间很邪,我早就觉得不妥,让我们快点搬出去。」麦先生跳起来,即刻拨电话,要找经理换一个房间。
  「里哟,不要……」麦太太忽然叫起来:「我的肚子好痛……」麦先生见她的肚皮陡然隆起六七寸高,赫然像藏着一个大西瓜。
  「邪……真邪!」麦先生道:「得找个医生来把这怪胎打掉!」他去拿电话,可是他的手一触电话机,就像碰见炙热的铁一样,立即缩了回来,那感觉与刚才触碰太太的身子并无二致。
  他急忙要打开房门,出去求助。
  那房门却像钉牢一样,无论怎样也开不了。
  麦先生满头大汗,毫无办法。床上麦太太的肚子愈来愈胀,呼痛声也愈来愈大。她的肚皮上看得出有东西在蠕动,动作的幅度很大。
  窗外有雷电,一场倾盆大雨哗啦哗啦的洒下来,彷佛象徵着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就要发生。
  忽然房中的电灯熄灭,麦太太高声呼痛,麦先生惟有过去紧搂着她的头颈,安慰她。
  一阵婴儿的啼声惊动了他们,麦太太喘了一口气,喃喃地说:「终于出来了。」电灯又自动开亮,一个白白胖拌的婴孩卧在麦太太腿畔,麦先生用惊异的眼光里着它……这个仅怀孕二天就生下来的怪物……表面上,它与一般婴儿无异,白白腻腻,眉清目秀,是个女婴。令人奇异的是床上并无血污和水渍,乾乾净净的,不知她怎样生下来,似里在黑暗中,有人替麦太太做了接生手续。
   麦太太欠身坐起,见了那婴孩非常喜欢,想去抱她,麦先生阻挡道:「不,别去碰她,那是个怪物!」麦太太迟疑了片刻,说:「她是我生下来的,无论怎样我也不会舍弃她。」她坚决地把婴儿抱在怀中,十分锺爱地瞧着她,还把自己的奶喂给她吃。
  麦先生不断摇头,却不知该怎样阻止她。那婴儿非常乖,吃过奶,躺在母亲怀中睡得甜甜的。
  麦先生想再试试拨电话调换房间,麦太太说:「不用了,还是住在这里吧,我想婴儿会喜欢这个房间!」麦先生再也忍不住,他的满腹牢骚终于发作出来。「现在你到底是他的妻子还是我的妻子?」麦太太不答话,微微笑着……刹那间,麦先生觉得太太离他已非常遥远。
  他心下一冷,感到十分无聊,打开房门(这时那房门都应手而开),想出外找人投诉。
  转念一想,在太太不同意的情形下,如果向外乱说,别人一定以为他是个疯子。
  他在走廊上胡乱走着,正感满腔闷气之余,忽觉眼前一亮,一个明媚的女子站在面前,正是黛丽。她一手扶住她自己的房门口,似笑非笑的里着他。
  麦先生如他乡遇故知,连忙迎上前去,道:「黛丽,我想你想得好苦,那天你跑到哪里去了?」他下意识地望望她这房间的号码,仍然是上次那一间。
黛丽神秘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要找人擦背,快进来吧。」麦先生随她走进浴室中,见里面已热腾腾的放满了水。这一次,黛丽不再客气,乾脆来脱他的衣裳,两人一起在浴缸泡浸,其乐融融。
  他们愉快地度过一段时光后,黛丽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心事?」「唉!」麦先生叹了一口气,便把太太产下魔鬼的婴儿一事告诉她。
  「现在真不知如何是好,我想搬出去,把婴儿毁灭,或送给政府医院,让他们去研究,但太太却不肯。」「那有什么关系。你太太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也怀了你的孩子,你知道吗?」「你有了我的孩子?!」麦先生惊喜道:「你怎知道?这样快?」「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麦先生一摸她的肚子,果然有点隆起来。
  「这就奇了,魔鬼的胎儿才会在几天中长大,你这个胎儿怎会……」麦先生喃喃地说。
  「我这个也是魔鬼的胎儿呀。」黛丽道。
  「别开玩笑,你说我是魔鬼……」「谁和你开玩笑!」黛丽一本正经道:「我说我是魔鬼啊。」「你……」黛丽把头埋在浴盆的水内,瞬间再抬起来,赫然变成一个万分可怕的骷髅,脸上只是一把骨头,零零星星的挂着一二块肌肉,她还对着麦先生笑。
  麦先生尖叫一声,跳出浴盆,拔足便逃。
  「慢点!」黛丽把他叫住。她用手把脸一抹,那俏丽的脸容又回复了:「你不用惊慌,我虽是鬼魂,却不会害你的,因为我已有了你的孩子。」「我……我……」麦先生见她在白骨红颜之间只相差一线,心里又是害怕,又是警惕。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一个月后,到城东坚提雅坟场,把黛丽.贝当的尸体掘出,你的孩子那时要出世了。你要把他带回去好好抚养,不要让他闷死在阴间。」「……呃……」「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做,我不会放过你的。」黛丽媚眼向他一睐,仍然是一般的娇媚。
  可是麦先生却再也不感兴趣了。
  「是……是……」他勉强应允着。
  「我本来不想这样快告诉你,但因你提起太太怀了魔鬼的胎,所以我向你说出,魔鬼也怀了你的胎。这世界是很公平的。」麦先生一面点头,一面退出房外。打开房门,向外飞奔而去。耳边仍听见黛丽在娇笑。
  迎面又碰见上次那个侍者。麦先生惊魂稍定,捉着他的手道:「请告诉我,上次你说的那个黛丽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上次大灾祸发生时,在酒店大堂被活活压死的,当时她住的就是七一三号房间。
  」侍者道。
  麦先生两耳嗡的一声,差点站立不稳。侍者把他扶住,问道:「先生,你又瞧见她?」麦先生木然点点头。说道:「你可不可以为我另外找一个房间,我想安静地睡一晚。」「先生……」「我不想回到自己那间房去。还有,我不要这一层楼的房间。」侍者终于替他在二楼另找一个房间。麦先生在那里躺着,瞪着眼睛,直等到天亮,才蒙陇睡去。
  中午,他醒来。洗了一个脸,人稍为清醒一点,他回到七楼去瞧瞧麦太太,见她为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女孩在试新衣。
  「这是谁家小孩?」麦先生问。
  「她是我们的女儿呀。珊珊,叫爸爸吧。」麦太太很高兴地道。
  麦先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拚命把头一摔:「你说这个女孩就是你昨晚生下来的?」「可不是?她长得真快,你着,她的样子是不是很讨人喜欢?刚才我带她到楼下商场买几件新衣,人人都赞她漂亮……」麦先生呆在那里不能说话。
  「珊珊,叫爸爸吧。」麦太太又催促女儿。
  珊珊转过脸来,一张苹果脸,配着两只又大又亮的眼睛,一张红红小嘴,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她稚气地叫道:「爸爸。」说也奇怪,经过这一叫,麦先生的心立即软化了。本来对她敌视的心理大大消除。
  珊珊似里懂得看人家的心事,她趁机跑过来,扑在麦先生怀里:「爸爸,我很怕。」「怕什么?」麦先生问。
  「怕你不喜欢我。」她两眼红红的,一里委屈而又惹人怜爱的样子。
  麦先生忍不住把她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爸爸怎会不喜欢你……」珊珊立即绽开笑容道:「爸爸,我也很喜欢你,我长大后会好好孝顺你和妈妈。」珊珊的美丽和天真,像有某种魔力,很快令麦先生消除成见,竟抱着她不愿放手。
  麦太太见他如此,也觉开心,说道:「我说我们的女儿可爱,你相信了吧?」麦先生点点头道:「让我们一同到茶厅去喝茶。」三口子高高兴兴到酒店阁楼的茶厅去喝茶,其他茶客见了珊珊,都摸摸她的头颅,赞她可爱。
  珊珊忽然指着一个男子道:「叔叔,你家里出事了,你还坐在这里喝茶?」「出了什么事?」男子笑问。
  「你太太不小心,家里起了火,不过!」珊珊的大眼睛转了几转道:「幸亏她只是身受轻伤,没有问题。」男子莫名其妙,里里麦太太道:「你的孩子常喜欢这样编故事?」他话声未完,腰间悬挂的电话传呼机「的的」响起来,表示有人找他。他起座到电话间转了一趟,回来道:「奇事,奇事,怎么我家里发生的事,你女儿全知道了?」「真的?」麦太太不相信。
  「我家里确是闹火警,太太受了伤,是邻居用电话告诉我的,我要立即赶回去看看。」他匆匆走出,临行还几次回头,用奇怪的眼色里看珊珊。
  麦先生问道:「珊珊,你怎么知道的?」「我一看他的险就知道了。」珊珊天真她笑说。问她有什么原因,她却解释不出来,似里,她是具有一种特异的感觉事物的能力。
  「那么,你瞧瞧爸爸最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麦先生试问。
  珊珊认真瞧了他一下。拍手笑道:「爸爸,你就快有一个男孩,我要有一个弟弟了。」麦先生全身一震,问道:「什么时候?」「一个月后。」珊珊说。
  麦先生心里十分震动,可是表面故作镇定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珊珊很乖,笑笑转过头去,便不再说了。
  麦太太虽然有点怀疑地里着麦先生,可是她觉得这种事情太荒诞,也不把它放在心上。
  离开了茶厅,麦先生推说到街上买点东西,却跑到经理室去查问,上次大灾祸发生时,七0四号房间住过什么房客。经理起初不肯说,但麦先生把每晚闹鬼的事情说出来(只隐瞒了生孩子的事情),经理不得不告诉他,那房间上次住的是一个田径健将,名叫邱抗,也是上次灾难死者之一。
  麦先生查明大灾难坟场的所在,带了鲜花,开车到坟场去。花了一番功夫,终于让他找到邱抗的坟地。
  他诚恳献上鲜花,一鞠躬道:「邱先生,你已生下一个女儿,名叫珊珊,我们会好好抚养她、爱护她,但请今后不要再在房中出现,令我们担惊受怕……」麦先生把心事说完后,再在坟地中找寻,又发现有黛丽的芳名。他照样献上一束鲜花,并说了几句「过去多多唐突,请勿见怪」的说话。
  回到酒店后,或许由于心绪较前宁静,晚上果然不见一切怪事。
  第二天早晨,麦先生夫妇起来不见了珊珊,他们非常焦急,到处查询。后来有个侍者说,见珊珊在顶楼的长栏杆旁向下俯瞰大堂,已站了很久了。
  麦先生夫妇急忙赶到顶楼去,果见珊珊站在栏杆旁边。麦太太叫道:「珊珊,你在这里做什么?」珊珊回头笑道:「爸爸,妈妈,快过来,瞧!」麦先生夫妇走过去,顺着珊珊的手指一里,赫然见一个大茶厅在栏杆之外。茶厅内有人弹奏音乐,三四十个茶客在优雅地喝着茶。
  麦先生夫妇对花卉茶厅的故事都已听过,这时重新目睹,不由得心下一阵惊惶,霎时好像堕入梦境一般,呆在那里。
  只觉那茶厅气氛美妙,音乐悠扬动听,令人不期然地想到那里坐坐,成为其中的一员。
  麦太太首先想要跨越栏杆,向茶厅走去,麦先生也有类似的倾向,珊珊一手拉住妈妈,大叫道:「妈妈,不能过去,会摔死的……」在她的叫声中,麦先生夫妇如梦初觉,停止了攀越的行动,而那茶厅的幻景也陡然消失,只见外面是数百尺高的空间,跌下去会粉身碎骨。
  有两个侍者跑过来问:「什么事?」麦先生揩拭额上的汗,摇摇头,表示事情已过去。
  他们回到房中,麦太太抱着珊珊。哭道:「孩子,多谢你救了妈妈!」「我还知道一件事情。」珊珊道。
  「什么事?」「今天是那些鬼魂横死第三百六十天,过了今天,他们就各有各的去处了。但今天晚上,他们会在这酒店大闹一场……」「会怎样的闹?」麦先生里口问。
  「不知道,不过鬼魂都是喜欢恶作剧的,恶作剧过了头,就会害死人!」「那么我们应当告诉酒店,让它防备。」麦先生亲自去找经理。经理道:「这种事不能尽信,酒店更不能随便公布这类事情.以免扰乱人心。」「可是人命关天,假使明天有人因此死亡,由谁负责?」麦先生道。
  经理总是不肯采取行动,恰巧这时酒店老板史东回来丁,经理把这事向他报告。史东向麦先生打量一眼,道:「你凭什么能确定这种事情是真实的?」麦先生忍不住了:「简单得很,我的女儿就是魔鬼生的。」史东为之动容,当他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立即说道:「我们采取戒备!」于是全酒店接到通知,所有职员取销休假。到了晚上,不仅所有照明器具开亮,更在梯间及通道,加装聚光灯,务求一屋通明,灯光如昼。
  史东又令职员在入夜之后,不得单独行走,至少须三人同行,同时每一层楼组织一支七人救援队,全神戒备,发觉何处有意外,立即支援。
  到了晚上,人人的心情都紧张起来。史东亲自回到酒店监督,用闭路电视不停监视酒店每个角落。
  由晚上七时开始,一直过了几个钟头都没有什么事。在一般人的戒备心理略为松懈之际,酒店的灯光忽然熄灭。
  顿时「哗」然一声,人人好像大祸临头一样,救援队急忙在各楼挂起使用强力电池的照明灯,令通路保持光亮。许多房间内的住客,因惊慌而走出房门外,坐在走廊上,和同楼住客聚在一起,等候电灯的修理。
  电梯掌管员小燕,本来正随着电梯上升,电力忽然停顿,电梯就停在四五楼之间,里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小燕心头扑扑乱跳。
  忽然电梯门无故自开,她以为是外援,正自高兴之际,却见一个全身罩着绿光的人影慢慢飘进来,她正是苗莉,穿着女侍应的装束,可是下半身却没有腿,只有模糊一片绿光。
  小燕吓得全身打里嗦。苗莉飘进来,一言不发,那电梯门又关上了。
  小燕忽然记得领班的教导,有什么事不对,立即大声叫喊,好让其他人知悉,她张开喉咙,放声大叫:「救命里……」苗莉似受这声音刺激,陡然张开双目,伸出两手向她抓来。
  在这危险关头,小燕一面闪避抗拒,一面继续大叫:「……快来呀,我的电梯在四楼和五楼中间……」在四楼与五楼的救援队,以及坐立在走廊上的房客,都听到她的喊声。救援队立即用工具撬开那电梯门,见一线光从里面冲出来。小燕在内已奄奄一息。
  救援队中的两个侍者从电梯停在五楼的半个门户跳进去,把小燕救起。在四楼一层的侍者也在电梯旁接应,把小燕抱了出去。立即用氧气筒施救,不久悠悠醒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众人都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在楼下大堂的侍者阿健,这时却见到另一种情况,只见大堂顶部出现一团幽光,接着见一个花朵形的茶厅,清清楚楚显现在上面,还有许多人影,随着乐声在跳舞。
  阿健向身旁的一个侍者一拉,叫他向上瞧去,这一次他也见到了。他又通知另一个人,不久,在大堂的所有的侍者都看到顶层的现象。
  那花卉茶厅中的人影跳了一回舞后,一个一个走出茶厅,同酒店顶层客房的走廊走去。
  阿健道:「不好,快通知顶层人士戒备……」他告诉大堂救援队,救援队即用无线电通话器向上叫:「顶楼戒备!」顶层的救援队立即警觉起来。在这时候,一个房客站得较近栏杆的一头,忽见已故的琴师秦音和几个服装华丽的绅士淑女站在他面前,礼貌彬彬地道:「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同跳舞?」他伸出手来,那房客像着了魔地,也伸手被他握着。秦音拉了他,慢慢向栏杆那边走去,眼看他要跨出栏杆,忽然有人大叫:「不要爬出去,会立刻摔死的!」是救援队员的声音,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拉住那房客,要把他拉回去。
  在秦音那一边,见拉不动那房客,又有另一个幽灵加上去协助,用力的拉……那房客也已里然省悟:对方其实是一些幽灵,这是生与死的界限。他立刻用力往回拖,要摆脱对力的掌握。
  魔鬼那一边,一个一个加上去接力。眼看就要被他们拉出栏杆外面了。这边救援队的侍者。也大叫夥伴来增援。
  救援队是七人一组,七个人闻声一聚拢,这边的力量又增大了。
  但魔鬼那一边继续增加「人数」。好像一场拔河游戏,哪一边力气大,就会获得全面的胜利,酒店侍者们如果力气不足,不仅会令房客丧生,他们七人的身躯也会被一起拉出栏杆外,凌空堕下!在旁边发现这情景的其他房客,看出事情的严重性。有的自动参加「拔河」,增加这方面的实力,有的大声叫喊,要求其他各楼救援队上来协助。
  又有一些房客,把电池照明灯突然掉转方向,对那群魔鬼射去。魔鬼一阵哄乱,他们的力量减弱了。
  与此同时,在下层的楼宇酒店职员,将他们预备好的鸡鸭狗血秽物,用胶喉向凌空的魔鬼喷射。
  这一下,真正奏功了。魔鬼顿时四散,秦音也放开那房客的手,消失了影子。
  那个房客险死还生,抱着救援者的身体,呜呜哭泣。
  这一场人与鬼的斗争,终于是人获得胜利!这大大增强了酒店人士的信心,他们发现魔鬼并不那么可怕。只要人人团结起来,众志成城,正气凛然,就可阻挡他们的侵犯。
  捷报传遍了各楼。许多房客都集中在一块,与救援队合作,共同防备魔鬼的侵袭。人多好壮胆,如果魔鬼再来进犯,决定作出全面反击。
  平静大约半个钟头后,酒店大堂内突然起了一阵旋风,许多杂物随风飞舞。
  酒店大堂内的人纷纷躲避,奔走稍迟的不是被打伤肩背,就是打伤头部。楼下医药队立即进行急救,把伤者抬入警卫室救治。
  与此同时,地下停车场的汽车忽然全部开动,团团乱转,车内无人驾驶,但它们却像长了眼睛一般,互相并不碰撞,在停车场管理室的职员,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闹哄哄的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酒店的旋风变本加厉,呼呼作响,连警卫室的墙壁也冲破了,警卫室内六七个职员立即被风卷起,飘上半空,又再跌到地上,头破血流,肢体折断,惨不堪言。其他人等及时拉住室中的物体,或是互相以手紧握。咬紧牙根,以对抗那怪风,才得免于难。
  酒店老板史东,见情况恶劣,待风声稍定后,便即施用最后的方法,把一个早预备好的巨形十字架在储物室内推出,一直推到大堂中。此外,全体职员同唱圣歌。起初声音微弱,后来和唱的人愈来愈多,全酒店的人都庄严而激昂地歌唱起来,他们的声音愈唱愈大,在歌声中,彼此更增强了信心,胆气倍增。一股强烈的阳刚之气充满整个酒店。果然,魔鬼渐渐匿迹,风声平息,停车场的汽车也停下了。
  史东见这种方法奏效,令各人继绩唱下去,不要停止。他们的歌声引动街外的人,很多附近居民也来加入歌唱,支持他们。
  当时的情况异常令人感动,它显示人类在困难面前互助团结的精神。
  以后一直到天亮,再无异事发生。
  第二天,酒店收拾残局,把一些伤者送往医院救治,犹幸无人死亡。情况果如小女孩珊珊所说一样,从那天后,鬼魂都有别的去处,再未前来骚扰。
  史东为感谢全体房客的支持,在一星期后,设宴款待。麦先生夫妇和珊珊作了上宾。
  本来,麦先生夫妇度完蜜月,也应该回去了,但珊珊却对麦先生说:「爸爸,你不能走……我还有个小弟弟哩。」麦先生将信将疑,他把这件事和酒店老板史东商量,史东说:「既然如此,我们姑且信其有,请你们夫妇再在这酒店住下去,作为我们的贵宾吧。」大约一个月后,麦先生又在梦中见到黛丽,她对他说:「麦,明天上午九时,记得来接回你的孩子呵。」麦斯问:「你呢?」黛丽说:「我要到别的地方去,为了你的孩子,我才停留至今。明天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说完影子消失。
  翌晨,麦先生和史东等带了十多个酒店职工,一同前往墓园去。他们抱着「姑妄信之」的心情,在黛丽的坟士发掘。未几,黛丽的尸体被掘出来了,只见一具骸骨的腹中,有一个胎囊。囊内有物孺动,众人相顾惊异,不敢碰他。不久,一个婴儿挣脱那胎囊。发出喊声。旁观者啧啧称奇,有一个随来的接生扫把那婴儿取出,替他洗涤。婴儿是个男孩,五官端正,身体健康。
  众人七嘴八舌,有人建议把他毁灭,也有人建议把他送往科学院研究。麦先生夫妇都不赞成,认为有珊珊的先例,那么也应该好好对待这个男婴。如把他送往科学院,会失去父母照顾的温暖,且可能会当怪物看待。
  旁人又主张把黛丽的尸骨焚毁。麦先生说:「她已说过要到别的地方去,相信不会再为祸人间。我和她终究有一段缘分,要好好对她。」于是用鲜花陪同尸骨,再用新棺埋葬,拜祭而别。
  麦氏夫妇抚养一双儿女长大,以后再没有什么异事,男孩取名莱特,和珊珊一样,都十分聪敏。珊珊常知未来事,莱特则有时能看见幽灵的移动。除此之外,其他都和正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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