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凶冥十煞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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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yqa
时间:
2010-5-21 11:13
标题:
凶冥十煞陣
写在前面
说是写在前面,其实却是我写完这个故事之后才写的,不过是希望大家先读一下这篇感想,所以就把它放在了前面。
中国的鬼文化源远流长,早在半坡时代,人们就将死去的幼儿放入瓮中安葬,在瓮壁上还留下小孔,以便亡灵出没;河姆渡遗址发现的墓地,所有的人都是头朝西北方位,侧卧而葬的;在汉代的墓中更有通道直达死者的嘴边,因为人们相信人死后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需要进食。再向后发展,关于鬼的习俗就慢慢多了起来,而且对鬼也进行了细分化,甚至还给鬼安排了一个世界,将鬼和人相提并论。在这些多姿多彩的鬼文化中,鬼故事也和祭祀、驱鬼、招魂、丧葬、鬼戏等习俗一样,都是鬼文化的一个层面。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鬼故事也在随着时代不断发展,反映着中国鬼文化的某个侧面和它所在时期鬼文化的内容。同时随着大量优秀鬼故事讲述者的出现,鬼故事也成为我国文学宝库中的一支奇葩。而且它出色的幻想性、故事的曲折性、流传的广泛性和其庞大的数量,相比较其他类型的故事来讲更是首屈一指。
但是很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鬼故事逐渐衰落了,直到现在我看的鬼故事还是我爷爷那个年代就看的那几本。后来我突然在茫茫网上看到了小红肠兄写的这个故事,那一刻给我的感觉真是惊如天鬼。因为我们至今所见到的鬼故事不外乎是以下几种类型:某地遇鬼型、凶宅闹鬼型、德怨报应型、人鬼婚恋型、勇敢斗鬼型、人鬼转化型。但是小红肠兄的这个没有完成的帖子从一开始就脱离了那些模式,他以一个恐怖故事开头,然后与佛教相结合,引出凶冥十杀阵的概念,同时以凌厉的文笔和通俗的语言,给我们渲染了一种极度深寒的气氛,让人白日观看亦汗流浃背。
但是也很可惜,小红肠兄这个帖子再没有朝下续写,尽管如此,他的帖子仍在鬼话搏得了无人可望其项背的点击率和回复帖。那数目在整个天涯也是凤毛麟角。每每看到鬼友们那摧人心肺的回帖,我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冲动。做为一个业余写手,我是深深知道,续写别人的帖子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使,尤其小红肠兄已经洋洋洒洒写了近四万字,其中线索与伏笔无数,无论是谁看到这个帖子都会有自己的理解,有自己故事发展的思路。这也给我续写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如果写得符合大家胃口,或许能博君一栗;如果写得不好,那我可真是狗尾续貂了,且还不说我自己就是一个虎头蛇尾的写手,自己的帖子都处理不好,别说是这样一个万人尊崇的帖子了。所以我从来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言诸于口。在此其间,那帖子的点击已经过五万,回复也超千了。
直到有一天,我偶尔上网碰上了小红肠兄,试探着问他我是否可惜续写。很搞笑的是,小红肠兄先不说可不可以,只是一个劲地问我的性别。呵呵,最后他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并提供了自由度相当大的授权。由此我开始动笔。第一步就是将他文中的笔误改正;其次就开始对旧帖改编,对于人物的名字和一些故事情节进行了重命名或删除,并且按照我的思路在旧帖中加入了线索;因为是利用业余时间,加上那段时间我还写着我的帖子,仅前两个过程就花费了我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最后我开始了续写,正好这段时间也失业了,每天坐在家里电脑前击键如雨,终于在今日写完了,在写这段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因为就算写得对不起大家也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了。
作者:
出外的囝仔
时间:
2010-5-21 11:13
建筑系的学生们最爱上的课之一就是风水学,基本上你什么都不用干,而且不担心老师抓人提问,只要听着老师吹牛就可以了。尤其是王风这样的外聘老师,本来没有受过正规的台风教育,讲起这些东西更是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房间的材质不能用柳木、槐木,因为据说柳木容易成为变怪,槐字中有个鬼。《淮西县志》载:有宋氏者,屠牛为业,以槐木为居,成半月,合家死床,都无伤痕。
房间的大梁不能用青(黑)和红色,红色不利男主,青色不利女主。《三国志裨史》载:帝(曹丕)夜梦梁上青光属地,问诸周宣,宣云:“天下当有贵女子冤死。”时帝已遣使赐甄后玺书,闻而悔之,遣入迫使者不及。
如果大门不幸被漆成黑色,你就等着遭殃吧。《曹氏训》载:中山王为宫室,漆其门,夜夜闻女子冤哭。后遭祝融,宫人死者十九。
永远也不要用骸骨做建筑材料。《滦阳续录》载:乡人吴某,夜梦黑人立其屋上,掷下一犬啮人,后其屋无故自坍,妻女皆为所杀,于破壁中拣得犬骨一具,方忆曾与匠造相詈,盖报仇耳。
家中的器物不要太长时间不移动位置.
门楣上不要放钱。
天花板不要做成黄色,地面不要做成黑色。
………………
诸如此类。听者听得很有意思,讲者也是讲得唾沫横飞。就这样到了最后一堂,马上要放假了。王风靠在讲台上看着大家,目光忽然沉郁起来。他走到黑板旁边,在黑板上画了一条南北流向的河,河东河西是两个小村子,他说:最后一点要说的是:选择好你盖房子的位置。我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1946年.冬。中国北方的某个山区,一条已经冰封的河分开了两个小村子,河东的村子叫做东水,河西的村子叫做西水,两个村子合称为双水屯。那年快过春节的时候,西水某村妇忽然收到一封信,找那识字的人一问,说是秋天外出逃荒的人们等不到开春,要在年前回家。
“逃荒的人要回来!”这消息在村子里传开,整个村子炸了营。往年他们总是要挺到开春的时候才回来的。这样做无疑是有很多理由的:东西不够吃,为了防止饿得发慌的村民把来年的种子也吃下肚去,历来总是由丈夫们商量好了把全村的种子分开埋藏在几处,然后集体外出逃荒,不知道种子埋藏在哪里的妻子们则带着孩子在家苦熬。一年又一年都是这样。但今年他们居然中途要回来了。粮食会不够的。种子会被吃掉的。但没有别的办法。丈夫们就要回来了。
表面平静气氛下的恐慌延续了两天,第三天傍晚,丈夫们敲响了各家的房门,出乎意外,他们看起来并不瘦,也没有浮肿,气色相当不错,但他们确实是两手空空的。妻子们把他们迎进家门,他们就坐在炕上不说话。妻子们把南瓜野菜饭拿来,他们就吃,把水端来,他们就喝,然后就是沉默着抽烟。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
第四天各家的男人凑到了一起。不多久女人们也自动地凑到了一起,因为男人们谈话的内容不小心透露了出来:他们要去把种子挖出来,搬走。讨论的中心内容就是如何说服自家的妇女。而妇女们讨论的就是如何不让他们说服。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各家妇女就遭到了丈夫的唐僧式劝说,但妇女们都只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其中一些男人火气上来,动粗。村子里哭声骂声响成一片。结果是无人劝动。因为男人们没有理由,女人们理由充足:这是我的家,我的故土,我的乡党,我一辈子的辛勤血汗全都在这里,你凭什么说走就走?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最后,时间仿佛得到了轮回,所有的男人又恢复到刚刚回来的模样:闷头不响地抽旱烟。
直到第五天。有一个东水村的妇人来串门了。虽然名义上是两个村子,但因为住得近,地在一处,两村的人也算半个邻居。两村的男人一起逃荒,女人一起在家里守候,按照当地的土话来说,是“老鼠也一同养着”的交情。她听说西水的男人回来了,于是就来打听打听丈夫的情况。她去那家的妇人连忙把她迎进屋,倒了水,而男人却躲进了里间。
东水村的妇女喝了一口水,说:我找大哥有事情。我想问问我男人,怎么一直也没有个信?
于是这家的妇女就进里间去说自己的丈夫:你怎么躲起来了?知道不知道的也给人家说啊。丈夫却只是张惶地望着她,许久才说了一句:没见着,我们两村人是分头走的。不知道。他喃喃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门帘被挑开,那个来找他的东水妇女进门来了。
丈夫看了看东水妇女,嗫懦着说:啊,那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但是东水村妇女却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脚上的鞋,忽然之间,她大叫一声:这鞋是我男人的!是我一针一针给他衲的!怎么会到你的脚上?你说!
丈夫依然不说话,只呆看着东水村的妇人,妇人猛地转身冲出屋子,高声叫喊:杀人啦!杀人啦!远处几个西水村的男人闻言,向这边跑来。妇人跑到第一个男人身前哭诉:不得了啦!我男人的鞋,穿在……
话声到这里嘎然而止,男人手中的半块石头砸在女人头上,她一声不出地摔在地上,几个男人围拢过来。
怎么办?大家商量着。
埋了吧。
别埋,太饿了。真的,太饿了。
去,拿砍刀来。
屋子里的男人崩溃了。他哭了起来。半晌,他才对自己的女人说:东水村的男人都回不来了。他们都被我们吃了。他们都被我们吃了。女人的头发根瞬间就炸了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后跟一直冲到顶门。
“我们在外面逃难,后来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回走,早早就来到了河的下游,但是又不敢回家,就去山里挖草药换几个钱存活。大雪封山,我们迷了路。转了几天,东西都吃光了,饿得发疯,饿得啃自己的手!心里象有火在烧,后来我们就碰到了东水村的男人们。”
“他们已经有好多人死了。活着的几个也奄奄一息。他们说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进山来了,我们一看死人,脸色发灰,身上没有伤口。他们也没有饭吃,我们都乏了,就只有先在这里呆着。后来我一觉醒过来,往外边看,他们已经在吃了。”
外面传来喧闹声,几个男人正在用砍刀分割刚才的妇女,但是那已经被卸掉左脚的妇女却悠悠醒了过来,咿咿呀呀叫得不成人声。男人们一语不发地用砍刀向她身上招呼,远处是雪封的山,快过年了。
讲到这里,老师开始沉默。学生们也一言不发,与其说是被故事吸引,不如说是被一种恐惧攫住了心灵。良久,才有学生问:“那后来呢?”
王风慢慢回答:“后来,没过几天,西水村的人不明不白地成批死亡和发疯,据说有人竟然看到那些被吃掉的人,在暗夜里围着每一户人家转圈。再后来,剩下的人等不到元宵节就都搬走了。东水村的男人们最终也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自动走进山里去等死,开春的时候,没有种子的东水村妇女们无奈逃离了家乡,双水屯成了名副其实的荒村。。时间过去很久,原来的小小西水村渐渐成为了新兴的城市,地盘扩张,在东水村的旧址上建起了一所大学。”
下课的铃声响了,王风夹起讲义,对仍然在发呆的学生们鞠下躬去:“下课。”然后他又抬起头,微笑着说:“所有回家和留校的同学,我祝福你们好好享受你们的假期。”
学生们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陆续走了出去。王风把夹在腋下的讲义重新放回讲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罗盘,走到窗前,左手掐着指关节,嘴里也不知念着什么。
教学楼有五层,后面是两棵杨树,也不知有多少年了,长得比教学楼还高。
白杨过去是葬树,只有种在死人坟头的,现在没这种讲究,而且树长大了也和人一样,也需要尊老敬贤,等标志牌一挂也就砍也砍不得了。这两棵杨树因为太高,连教学楼的顶楼也总是凉阴阴的一片,风一过就“哗哗”的响。汉诗说“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听到这种声音,不自觉地就有了点寒意。
一阵风吹过,天还早,可天色却暗了下来。大概是要下雨。这阵风吹得两棵树都“哗哗”直响。
王风看着罗盘,一边调整方位,嘴里还在默默念着。谁也听不到他念些什么,不过这时如果有人来的话,一定可以看见他紧锁着的眉头。
那个罗盘也不过手掌一样大,上面却是乾坤震艮坎离巽兑排得密密麻麻,几乎把一个罗盘面都挤满了。罗盘已经呈现一种暗红色,油润光亮,几乎象玉石一样,这样的颜色只有摸上几百年才会有的,如果不是上面的木纹,谁也不会相信这罗盘本来是用木头做的。
他的手指忽然停住了,大拇指本来刚好掐到左手中指的第二指节上,这时,养得长长的指甲已经刺入皮肉,一缕鲜血象一条小蛇一样滑过皮肤。可是王风却象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还是看着教学楼的西北面。
越过那两棵高大的白杨树,远方是一大片广袤的空地,上面插了一块大大的牌子,仔细看能看到上面写着“东海堂株式会社”几个字。
“王老师。”
忽然有个人从门外探进头来。王风吃了一惊,回过头看了看。
那个人叫赵淳,是王风带的一个学生。王风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把手里的罗盘放进口袋,嘴里说:“赵淳,你还有事么?”
赵淳有点迟疑地走过来,道:“王老师,刚才你说的那个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故事啊?是我被学校聘到这里的时候,一个朋友讲给我的,怎么了?”
“你那个朋友又是怎么知道的?”赵淳追问了一句。
“等我将来碰到他给你问问吧!”王风无奈地说,这种回答好象有点敷衍了事。可是赵淳也没有在意,只是道:“我查过我们学校的建校史,那里说得很不详细,上面说这里原来叫双水屯,日本人来的时候这个屯已经荒废了,一个人也没有,后来才又重新兴起。老师,你说的东水村西水村就是这儿么?”
王风朝他笑了一下:“管他是不是呢?我还是关心今天晚上吃什么?”
赵淳还想说什么,王风已经夹起了讲义,说:“走吧,我来关门。”
赵淳先走了出去。王风把门关上时,那一瞬间他好象看见了窗口映入的一个影子,可是眼前一花,定睛细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王风笑了一下,脑海中泛起一张永远都是笑着的脸,透过已经有点昏暗的玻璃窗,只可以看见那两株白杨树之间夹着的一块“东海堂株式会社↖”的牌子。
第一章
“你又乱想些什么?”
女子咬着吸管,从装着果汁的杯子上看着王风。王风一惊,讪笑道:“我又走神了。”
“你又想你的风水吧?真想不通,学校怎么会开风水这门课?还有你这神汉来显灵?”
王风也没有在意女子话中的嘲讽,仍是讪笑着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往往就显得象是迷信。就象在概率论建立以前,赌博就被看作完全是碰运气的事,那些想预测的尝试都被看作是迷信。”
“你想说,风水也许有一天会被当成科学?”
王风笑了:“也许吧,我只是说说。不过一样东西如果存在了两千多年,无论如何总是有它合理的地方。”
女子也笑:“那么用你的神眼看看这个休闲茶座,看看你的理论能和实际对应多少。”
王风看看四周,尽是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大概大多是外企的管理人员,算是白领阶层吧。他道:“不太好吧?要是在这儿摸出个罗盘来,别人当我是什么。”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试试吧,要是说得准,老板说不定会免我们的费用。”
王风看看四周,那些人也都只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没人会管他在做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罗盘,找准了方位,刚想掐一下手指,指甲却碰到了刚才那个伤口,微微一疼,用拇指在伤口上按了两下,才细细地掐算。
女子喝着果汁,笑着说:“好了么?”
王风看着四周,道:“布置这儿的人,也是个高手啊,几乎没什么错处。九宫得当,这是玉女当户,聚气敛财格。你看那儿。”他指了指搁在一边的一个架子,那里放着一只大鱼缸,里面,一条金龙鱼正缓缓游动,休闲吧里,灯光很暗,倒映得这条鱼光灿夺目。她说:“是条鱼啊。”
“那是九宫财位。财位得鱼,龙门三级浪,年年得有余。在这位置养鱼,风水书上说‘财位鱼临,左金右银’。这是很高明的了。”
女子撇了撇嘴道:“得了,这些话谁都会说,老板开店当然要赚钱的,你说这些话只是让他高兴,他不见得会信。这儿生意也不算太好,你说他‘左金右银’,他大概要当你讽刺他。”
女子的话有点响,坐在边上一个自斟自饮的男人转过头来看看他们。王风小声道:“低声点,别让人把我们当两个神棍看了。”
女子吐了吐舌头,笑了。这副样子很是可爱,王风的心头一动,嘴时却接着说:“财位在西北,属乾位天门,九星中属禄存。乾属木,西北却是金水连环,本来就是在金水地养乾木,金琢水养,终成大器。按书上说,这屋子朝向本不太好,不过里面布置得好,也应该大发,要是不发才怪了。”
他说得也有点忘形,声音也大了些,这时,忽然有个人在边上道:“对啊,那人也这么说。先生,你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不灵验的?”
王风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自斟自饮的男子,正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忽然之间一种没来由的烦乱或者恐惧掠过他的脑海,他看着眼前人没有说话。
王风不说话,问他的人也不说话,女子当然也不说话。他们就这样在人声和人潮中制造了小范围的片刻安静,似乎船在旋涡中心将沉的那个刹那。
来人打横坐下,双手交给王风一张名片:“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王风。我是大学教员。”王风双手接过名片,来人的目光在他长长的指甲上停留了一瞬间。王风笑笑,伸手取下指甲装进衣兜:“道具,道具而已。经常戴着习惯了,倒忘了取下来。”借着灯光看名片上写着几行字:龚大伟,西乡酒廊总经理、董事。
“我刚刚冒昧得很,在旁边已经听了半天了。”来人眉峰一紧,有些忧愁地说。“先生说得都没错,这间酒廊是我们几个朋友合开的,从选址、装修到破土上梁仪式都是找了懂行的人严格按照古训办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怪事不断。开业三个月来,顾客也不少,可就是赔钱。光赔钱倒也无所谓,关键是有些事情搅得我们焦头烂额。先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屋子有问题,必定是行家,我想请教请教。”
王风拿起眼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龚大伟和女子都热切地看着他。王风看看四周,又看看龚大伟。
“改天行不行?”王风说。“我的东西都没带着,今天也略显仓促了。何况,”王风笑笑:“改风水的计划不能在这些地方谈。”
龚大伟显得非常失望。但也不好多说,于是点点头:“不打扰两位了。”说完站起身来离去,同时竖起一指晃动示意领班免账。王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匆匆划了几个字之后追上去递给龚大伟:“今天晚上要是没事情,明天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龚大伟疑惑地问:“什么没事情?”
王风笑笑:“说错了!就是明天你给我打个电话就好。”
两人一起走出西乡酒廊的时候,女子还不断地问王风:“会有什么事情吗?你干吗不明告诉他?还是你吓唬人家呢?”
王风招手叫出租:“我也不知道。有时候这也是一种感觉,你知道预感是怎么回事吗?你看,普通人会在摔倒在地的一瞬间,大脑里浮现出自己摔倒的样子,这就是预感。但是时间再长一点的预感就不容易,有些人感觉准一点,有些人感觉就不太准。我总觉得他的脸发黑,但是又不好说,只有这样提醒他注意一点。”
女子听得有趣,问:“那你的预感相当准喽?你说我最近运气怎样?”
王风回头,眼睛在夜色中灼灼发亮:“相当之不好,有个色狼正在打你的主意。”
女子一呆,随即哈哈大笑。王风殷勤地替女子打开后车门,自己绕到副座上坐下告诉司机学校的位置,扭脸却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一条黑影刷地从酒廊半掩的门中闪了进去,似乎刚才它一直在那里看着自己。王风疑惑地朝后看,酒廊的门却啪的一声被人拉上了。
第二天早晨,王风将屁股对着窗口蒙头大睡,却被门口猛烈的敲击声吵醒。王风拿起床边的闹钟看了看,心中暗骂。不快地问门外:
“WHO?”
“王老师开门!是我赵淳!”门口有人回答,暴风骤雨的敲门声却没有停止。
“什么事情?”
“有人告你拐带良家妇女,以酒为媒色诱沈老师去了!”
“胡说八道!”王风顺手把一个枕头摔在门上,然后爬起来去开门。门一开,赵淳钻进来四下探寻。王风在他身后把门关上,笑骂:“你以为沈容是什么人,能在这种屋子里和我不明不白地过夜?我们不过是相互倾心一起去喝酒而已——慢着,这绯闻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不回家?”
赵淳趴在枕头上用力闻。
“滚起来!”王风骂,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两杯,递给赵淳一杯:“什么事情?”
“有个姓龚的给你来了电话。”赵淳从口袋里掏出王风的手机,王风一楞:“哦,我忘了我手机放在你那里了。他说什么?”
“说的莫名其妙!他说你说的很对,就算他死了也感激你,还有就是他很后悔。都说什么啊?难道他死了不成?”
“他后悔什么?”王风琢磨着。“他还有没有说别的?”忽然他记起了什么:“来电显示呢?”
“就是这个奇怪……”赵淳喃喃道:“来电是一串乱码。我重拨回去没有这个号。”
王风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拿过手机翻看纪录。过了一会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赵淳,你先回去,现在都已经放假了,你还是尽早回家吧。我有点事情先出去办一下,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
公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王风从出租车里探出头来,看着对面的“西乡酒廊”,太阳当正午,王风套上指甲默默地掐算。一丝凉气从他心里冒出来。
他不敢相信:昨天晚上自己竟然活着从这个地方走了出来!
里面的布置没有问题,外面的格局就不一样了。可能是为了突出前卫和艺术感吧,入门下台阶,两边小窗户,门前照壁,两侧护墙拱卫,墙壁故意粗化了。可是这个格局并不应该是酒吧的格局。
没错,这是坟地的格局。王风现在简直想骂大街:是哪个王八蛋自作聪明设计成这样的?但光是这样也不至于凶,这房子里还有什么呢?
在进门的时候他悄悄掏出一张符纸晃了晃,没反应。王风呼出一口气。昨天晚上见过他的领班看到了他,掩口小声惊叫,王风拿着符纸在屋里走了一圈,领班的眼睛也跟着他转了一圈。最后王风收起试纸在靠外一张桌子前坐下,领班才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王风指指对面的椅子要她坐下。
领班坐下之后,王风轻声地,但却是直截了当地问:“他怎么死的?”
领班又一次用纤细的手指捂住了嘴。
王风又问:“他什么时候死的?”
领班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常态:“今天早上医院才来了电话,说他昨晚出了车祸,已经不行了。”
王风沉吟半晌,问:“那么说,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领班点点头。鱼缸里的鱼自得其乐地游着。
王风拿出手机,翻看记录,乱码来电的时间分明是上午1:37。他按下呼叫,果然不出所料,电话里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王风抬头,看着心慌意乱的领班:“还有什么特殊情况没有?他在本市有亲戚没有?”
领班摇摇头。“他还没结婚,他的父母都在南方。”
王风沉思起来。领班终于抑制不住地开始啜泣:“先生,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从一开始就当领班,三个月这里已经死了两个,疯了一个,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风惊讶地抬头:“你说什么?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起了?”
领班点了点头:“前两个人都好象是意外,所以我们都没有在意。可是昨天从先生走后,老板的行动就很古怪,好象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嘴里还喃喃着什么。后来他喝醉了,我们扶他到了后面睡下,他醒了后非要开车出去兜风,结果晚上就出事了。谁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出去呢,喝得那样醉?”
“有一个人知道!”王风眼光灼灼地说:“龚大伟!”
领班一楞,吓得都不哭了。
王风笑了笑说:“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只能问他自己。好在他刚去世,我要想一点办法……我要想一点办法……他有女朋友没有?”
领班摇摇头。
王风看看周围:“这里的工作人员呢?有几个是女人?”
领班说道:“就我一个,你要做什么?”
王风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喃喃自语地说:“一个……少了……对,沈容也见过他……我呢?……哦,手机……”忽然他抬起头来,对领班说:“你今天请个假成不成?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运气不好的话所有来过这个酒吧的人大概都有危险!而且这个酒吧……我说不好……”王风抬头四处打量着:“怎么不知道哪里有一点象我们学校的什么地方?”
王风宿舍的门开了,王风先进门,热情地把昨夜和他一起喝酒的女子沈容与领班往屋里让。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一张巨大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各种字和图案。纸的最中心有个八卦,八卦边缘有两根蜡烛,王风的手机上拴了一根绳子摆在八卦上面。
沈容捏着鼻子进来了。
领班也面带惊惧之色地进来了。
王风让她们在桌子两边相对坐下,自己打横坐在他们两个侧面。然后拿起一本旧书,抱歉地笑了笑:“对不住,这套东西我实在是不熟悉,咱们只能一边查书一边进行 。没问题吧?”
领班怯生生地点点头,沈容一付警惕的模样:“不是真的吧?你有把握没有?你们宿舍长最恨这个,被他瞧见怎么办?”
王风正色道:“那老头子我已经一瓶好酒搞定了。别多废话,咱们最好快点开始,现在已经晚上7点了,如果顺利我就请你们去吃宵夜。”
沈容问:“如果不顺利呢?”
王风向她挤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那你就想办法给我买棺材!”转而大怒:“怎么老逼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从桌子下抽出一张符来烧了,继续发怒:“烧一张符我的法力就消一点你知不知道,别胡说了。开始吧!”
王风在沈容和领班两人的左手上画了两道红色的符(这是阻止请来的鬼上身而设的法障,朱砂混黑狗血的),叫她们每人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拴着手机的绳子,把手机提在半空中不动,然后告诫说:“等一下要是觉得有人拉手机,就让它拉过去,心里什么也别想,闭紧了眼睛什么也别看,觉得害怕就在心里慢慢念‘自在’两个字,总之,千万千万别睁眼!”
领班点点头,沈容又问:“干嘛不让睁眼睛?”
王风正取出一张试纸来要烧,闻言对沈容怪笑一声:“怕吓坏了你。”
沈容心中一颤,连忙闭上了眼睛。耳听得王风点着了试纸,曼声长吟道:“三界冤灾,皆在眼下!一切行迹皆来!”然后就是喃喃的吟诵声,几乎在同时,一阵冰冷恐怖的感觉袭来,沈容觉得自己背上起了一溜鸡皮疙瘩。
似乎有什么人在用指甲慢慢划自己的背,一缕凉气渐渐从沈容腰下升起,弥漫在她的全身,头皮发炸。沈容心中一颤,强自镇定着拿稳线头,听到旁边领班牙齿相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沈容几乎想要掉头就跑。耳听得王风站起来,走开,正要问“你上哪里去”的时候咔哒一声王风已经关掉了灯,回来,打火机咔嚓一响,能听到蜡烛芯爆燃的声响。沈容悄悄问:“干吗要关掉灯?”
王风沉默了刹那,最后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普通的人和住所都有神灵庇佑,有他们在一般的鬼是不敢出来的。我刚才已经把这些神灵统统请走了。”
沈容惊惧之下睁开眼睛,烛光里王风和领班的脸色惨白青绿,比真的鬼都不遑多让。沈容大叫一声,手指松开,王风眼疾手快地在手机掉到桌子之前一把拎住,将线头重新塞到沈容的手指之间,顺势握了一下柔夷:“你的手太冷了。放松点。”王风说道。
领班也睁开眼睛,照例地用手指捂住嘴,她比沈容镇定一点,没有松开线头。“快闭上眼睛。”王风说:“我要正式请亡灵了。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感觉到的一切形迹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千千万万不能松开线头!”接着,他翻开书找到一条咒语大声念出来,门窗紧闭的屋子里似乎刮起了一阵阴风。
沈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隔断了视力,但她强烈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在桌子周围绕圈走动,王风在语调平缓地问着问题。
王风:“你的姓名?“
一股力量拉扯着沈容手中的线头,沈容用力拉紧。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也会做这种没来由的事情。
王风又问:“那么,这桌子上有几男几女?”
线头被扯动了三次。
听得出来王风出了一口长气。他说道:“能告诉我你下世当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线头忽然被什么力量拉紧,似乎牵拉它的那只无形之手非常激动。王风开始喃喃自语,周围忽然之间变得非常冷,三人似乎身处一个寒冷的气流旋涡之中。有什么冰一样的东西碰到了沈容的脸,沈容惊呼一声,右手已经松开了线头,在同一刹那间,领班也叫出来:“那不是他!我虽然看不到,可是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他!”
手机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沈容和领班同时睁开眼睛,一个蓝色的影子从她们身前掠过,沈容骇极,对王风大喊:“他就在你身后!”同时,王风的声音也响起来:“快跑!他要上我的身!”他一边说着,一边飞速拿出一张符纸准备在蜡烛上点燃,同时,那个蓝色的影子慢慢向王风俯下身去。
作者:
122284197
时间:
2010-5-21 11:14
蜡烛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沈容和领班同时跃起,扑向房间门口。房门是锁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背部靠在房门上,耳朵里听着王风摸索着站了起来,在黑暗中用粗嗓子发出尖细的女声哧哧轻笑。一瞬间,沈容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听着王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旁边的领班抖抖擞擞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是一瞬,眼前一团火光亮了起来——酒店的领班随身总是带有打火机的。这团光非常渺小,但是已经足以看清楚屋里的一切。王风在距离桌子两步的地方站定,正用手机的一片碎片刮着自己的手臂。一滴滴鲜血掉在桌子上。他的眼睛是青色的,脸上分明是在笑。
一个念头进入沈容的脑海:自己要是再不有所动作,王风就完了!想及此,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抄起一把折叠椅子冲过去把王风顶翻在地,然后抓了桌子上那张王风没来得及烧的符纸跑回来,两个女子抖着手想把符纸点燃,可那符纸上沾了些血,先后灭了两次。地下的王风慢慢转动身躯想要站起来。
符纸终于点着了。在火焰燃烧到画符的一瞬间内,似乎有一股极热的风平地吹起,王风发出了一声惨叫,青绿色的气从他的七窍冒出来,在空气中依稀显示出一个人的脸孔,然后消失,王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沈容和领班都是一头冷汗。
许久,领班惊叫一声,打火机摔在地面,她大概被烫到手了,沈容默念着各路神仙保佑,心惊胆战地摸索着打开了灯,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很平常,屋子里暖暖的,王风还在昏迷,左手手臂上冒着血。沈容连忙跑到王风的身边,双手将他的身体抱离了地面,嘴里急促地喊着:
“王风,醒一醒,王风-------”领班也赶了过来。
王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两个一脸惊恐的女子。沈容看他醒过来了,喜极而泣,却没有想到王风的脸突然狰狞地扭曲,两个手猛地扼住了两个人的喉咙,从胸膛中发出呼呼的吼声。沈容没有防备,吓得两只手紧紧抓着王风的那只手摇憾,眼睛睁得老大;领班也吓了一跳,双手一阵乱抓,正好抓在王风的伤口上,长长的指甲撕得王风倒抽一口冷气,缩回双手大叫道:“开个玩笑嘛,也不至于就下这么狠的手啊?”
“再来十个腰子!”王风中气十足地招呼小摊摊主,然后举起啤酒灌了一口,瞧瞧自己缠满了绷带的左手,咧嘴一笑:“别都不理我啊?我是看你们那时都太紧张了,逗你们玩玩的。谁知道你们这样不禁玩?”
沈容怒喝道:“滚,哪有你这样玩的,要不是我俩胆子大,早被你吓死了,现在都没有胃口吃东西了。”转头看小领班却是吃得津津有味,怒从心头起道:“你也不配合我一下。”再看王风一脸假无辜更是恶向胆边生:“以后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跟你去做这种烂事情了,差点把命搭上。”
“你们二位美人运气十足,不会有事情的。”王风讪讪一笑:“我在那段时期——我是说在我不能控制自己的那段时期,没侵犯你们吧?”
“没有!”沈容怒。
“真的没有?我主要指的是,啊,是那个,啊流氓行为。”
“没有就是没有!做梦想占便宜是不是?你要是敢,哪怕你是什么鬼也早被我打得不成人形了!”沈容余怒未消,别过了头不去理他,又觉得饿,自己拣了一串辣椒少的吃着。
“可惜啊。”王风大声摇头叹气。“亏我还险些搭上了半条手臂。看来今天这个鬼一定不是色鬼。”说完喝口啤酒,又问领班:“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龚大伟的?”
领班微呷了一口啤酒:“不知道,总之我当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绝对不是他。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没事,该死的脸朝天”王风豪爽地说转而苦笑道:“其实我是没主意了,毕竟我不过是个三流的阴阳师。只好明天一起去酒廊看看,顺便见见这酒廊的其他股东。”
领班抬起大眼睛:“你是三流的?那一流的呢?”
“一流的阴阳师无法请亡灵的,就算他完全消除自己的防御,鬼物也无法靠近他的。我从业(沈容轻啐一声)以来,二流的倒也见过几位,一流的还从没听说过。可惜,这件事情如果让一流阴阳师来做就会简单得多。”王风慢慢嚼着一块腰子,若有所思:“我水平实在不行,绝对有哪些程序出了毛病,否则不会是这个结果。我的护身符还没有带。今天真是丢人到家了。今天这事情,疑问太多。”王风总结道。
吃完了“夜宵”,王风付了帐,问领班:“你住什么地方?我送你吧。”
小领班摇头道:“没关系,我们全家人住一个单元,不会有事情,多谢了。”王风从身边掏出一张符纸道:“回去之后把它放在铜容器里烧掉,好好洗个澡吧。”小领班伸手接过,笑笑:“这么长时间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王风大窘:“我就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干,姑娘,你叫做什么名字?”
小领班不答,叫了个出租,在上车之前回一笑:“我的名字叫做周楚楚,再见!”
第二章
出租汽车已经走远了,只剩下王风和沈容在夜风之中呆立。片刻之后沈容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小丫头八成看上你了。”王风随口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的一颗红心早就交给咱们千娇百媚的沈老师了。”沈容哼哼冷笑,举起穿着高跟鞋的脚踢他。
王风一边躲闪一边问;“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你可是外地人,自己一个人住宿舍的。”沈容哼道:“我还怕这个?倒是你自己应该多加小心!”两个人一路赌着气回宿舍。
教工宿舍王风住三楼,沈容住五楼,沈容上了五楼之后进宿舍,自己坐在镜子前一边回忆一边毛骨悚然,恍惚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笑,吓了一大跳。立刻操起电话给王风打手机,却听到手机就在门外响起。沈容大怒,跑过去用力拉开门,王风正手忙脚乱地想挂断手机,见沈容满脸怒气,尴尬地说:“我、我、我刚上来的,呵呵。”
沈容怒笑:“那你就在外面守着吧!”转身回到里屋将门关上。王风说:“天啦!大姐,你不是这么残忍吧……好好,那你门可千万别锁严啊!”沈容大怒:“你就不会破门而入?笨!”说完之后扔了一个地铺出来,关门睡觉,剩王风一个在外边发怔。
第二天王风醒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好似都要散架一般,水泥地他也睡过,但还没有今天这么不舒服,再加上穿堂风吹着,手臂也开始疼个不了,滋味之难受不消多说。忽然看见赵淳自楼梯上上来,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对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赵淳笑笑:“我到你那里找你不到,就知道你肯定是被沈老师叫来看门。果然一找就着。我这个假期不回家了,还要趁机向王老师多学些东西。”
王风站起来伸个懒腰,对赵淳笑骂道:“跟着我能学到什么狗屁东西?昨天晚上我还不是差点被搞掉。”说完把昨天晚上的惊险原原本本讲给赵淳听,赵淳听得咋舌不下,最后问:“不会吧,连你都中招了?”王风道:“是啊,按理说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有请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听说能请过别人的灵来。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王风一边说,一边陷入思考,抬头看到赵淳若有所思,问:“今天我要趁着有太阳去见见西乡酒廊的那些老板和员工,你有事没有?”
“我?”赵淳摇头:“今天我是没机会了,老乡会留下的人要开个假面舞会,我是主持我不能跑啊。王老师你好运,我得去了。”说完之后一路下楼,人已经不见踪影。
王风爬起来敲沈容的门,敲得地动山摇时沈容才一脸倦意地来开门,问:“又有什么事情啊?”王风把地铺卷递过去道:“起床啊,我们该走了。”沈容一脸怒气地接过地铺卷,骂一声:“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睡得象头死猪呢?一晚上就知道睡觉,我可吓得一晚没睡呢!趁天亮补个回笼,你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把门一关,剩下王风一个人在外边发愣。
车子在西乡酒廊外面停下,王风非常不情愿地向酒廊入口望去,黑洞洞的了无生气。这是他第三次到西乡酒廊来,大白天的也觉得冰针刺体的感觉比前两次更加严重,王风悄悄叹口长气,拿出一张符纸来捏在手心,一步一步向门口挨过去。进门之后感觉还算平静,于是悄悄将符纸别在衬衣袖口上。
这里居然还在营业,顾客不多,九宫财帛官的风水鱼缸还在,鱼可是少了很多。周楚楚正在一张椅子上呆坐,一见他进来,看到救星一般急步迎过来,悄声说道:“两个老板都在楼上经理室等着呢。”王风问:“是你告诉他们我今天要来的?”周楚楚点点头,王风满意地一笑,跟着她上了楼。
这里居然还在营业,顾客不多,九宫财帛官的风水鱼缸还在,鱼可是少了很多。周
楚楚正在一张椅子上呆坐,一见他进来,看到救星一般急步迎过来,悄声说道:“两个
老板都在楼上经理室等着呢。”王风问:“是你告诉他们我今天要来的?”周楚楚点点
头,王风满意地一笑,跟着她上了楼。
经理室内好歹有亮堂堂的阳光。王风半悬的心总算放下了。两位股东一见他进来同
时起身相迎:带眼镜的小个子陈家明和身躯胖大的庞伟。周楚楚为三人做了介绍,三人
寒暄了几句分别坐下,庞伟挥挥手想叫周楚楚下去,王风制止道:“不必了,她也算是
整个事件的目击者,有必要参与我们的讨论。”说完指了指一张椅子让周楚楚坐下来。
两位老板给王风递烟,又各自点了一根,对望一眼,一副有话要说但是又无从说起的模
样。
王风朝他们笑笑说道:“其实也不用这么为难。你们就信口说说看吧。或许你们认
为非常不起眼的现象,就是能够揭示整个事件的枢纽呢!”两人又对看一眼,庞伟这才
抽着烟开始断断续续地说:
“好多事情憋在心里这么久,不说我真的要疯了。这整件事情太意外,太骇人。要
是有后悔药,说什么我们也不弄这件事情了。”庞伟说了这番话之后深深抽两口烟:
“最初开这间酒吧的动机还是两年前,龚大伟这人不容易,他一家都在南方,从小父母
就离婚了,他舅舅一家防备他们母子跟防贼一样。他大学毕业之后自己一个人上这边闯
荡,先后倒腾过电脑,组过IT公司,混了一年左右,没挣下什么钱,只是交了许多穷朋
友。我和陈家明是在两年前认识他的,那时他做生意正不顺,货款收不回来,他只剩下
三百块钱了,只够在这城市活两个月。”
“我和家明一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他比我们两个都小着几岁,但是有闯劲,有胆
识。而且他对人毫无机心。我们第一次出去吃饭,他非要请客,但他刚刚给他妈寄了
钱,手里只有二十块钱了。于是我们一起上路边摊喝馄饨。老实说,我那时最少有七八
年没吃过什么馄饨、米饭、饺子这类家常食品了。后来我们哥儿俩逢事情就照顾着他
点,我们的生意从那时起也渐渐好起来,他也赚了点钱。”
“再后来他就和我们一起商量着干点什么事情,老实说我和家明是不愿意的,除了
亲老子,绝对不能和朋友合伙做生意,要不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是他太热心,我们
也就勉强同意了。就这样,三个月之前酒廊终于开起来了。他当时很高兴,喝了不少
酒,说‘我这点心事终于了了。’我们当时听着这句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但见他正高
兴,也就没有问什么。没想到还没过两周就出了事情。”
说到这里,庞伟沉默片刻,长长的一口就把烟吸到了过滤嘴,又点上一根:“那天
是家明当值,家明,具体的你来说吧。”
陈家明也在沉默缓慢地抽着烟,闻言先叹息了一声之后开口。
“那天生意非常好,客人不断,我们连门都关不了,领班以下都被累个半死。我们
开张之后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好的生意,虽然累也蛮高兴的。后来到没有客人再进门的
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酒吧里还有几个客人,我也上经理室去做帐了。后来领班上
来叫我,说是出事了。”
王风转头过去询问地看着周楚楚,周楚楚脸色煞白:“我记得清清楚那天一共是六
个人,三人一堆两人一桌一人独坐。独坐的那个客人是生客,好象和这里的气氛不太适
合,因为他年龄已经很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年轻,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冷静,而且好象
等什么人的样子,我特意多看了他几眼。我在一个沙发上坐下来休息,突然听到门开的
声音,虽然老大的不愿意,我还是起身去门口迎接客人”
“为了控制气氛,我们酒廊并不开大灯,除了几盏朦胧的壁灯,只给大家点着几杯
小蜡烛。所以为了防止门打开后风吹蜡烛,我们在门口做了一个隔断,正对大门的是一
面镜子,进门以后要朝左一拐才能进入大厅。那天我走进隔断,却发现门开着但却没有
人,我还以为是风把门吹开的,就随手把门闭上,扭头过来时,却突然发现镜子里有一
排影子正列着队一个一个往大厅里进!”她双手紧紧绞着手里的抹布.
王风心中一紧。“影子?什么样的影子?”
周楚楚使劲摇着头,全身都在颤抖,王风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她喝了几口情绪才
稳定下来:“就是和正常人类似的影子,不过他们身上都缺少了一部分。最恐怖的还不
是这些,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凑到镜子面前看,就看到那些人倒退着又
出来了,而且拖着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看他们拖着的原来是一个人,而且竟然是那个单
独坐着的客人!”
王风沉思着,问:“后来呢?”
周楚楚浑身一抖,显然整个人陷入了恐惧的深渊:“我大叫一声,立刻跑进酒廊,
把灯打开,客人们都抬头惊讶地看着我,我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哪个单独的客人真的不见
了。真的,我又点了一遍客人的数目,我出去的时候是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了。我
敢担保我在门口的时候绝对没有人出去过,我问了问伙计,他们也说没看见有谁出去,
也没有谁上厕所。但我绝对知道那个客人真的不见了。我低下身子想看看他是不是摔到
了桌子下面,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个客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空气中了。然后
我就上楼去叫陈总。我们一起下楼来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
21:5
“客人们都走了,员工也都回家了,只剩下我和陈总值班,我们把灯全都开着不敢
关。”周楚楚连打两个寒战:“那一夜太邪了,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我们这
个小酒馆好像被孤立地放在另一个世界一样。我们也不敢睡觉,一睡着了就做梦,梦到
许多浑身血污的人在围着我们酒馆沉默地转圈子。而且,虽然我看不到也找不到,可我
能感到酒馆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就是那个失踪的客人!”
王风的眉头皱了起来。周楚楚接着说道:“从第二天开始,我们都绝对不敢把酒廊
开到午夜以后。从此我们这里没有人值班了,三位老总的意思都是丢一点东西无所谓,
千万别再出事。没几天街上贴出了寻人启示,一点没错就是那个失踪的顾客!”
讲到这里,周楚楚停下了话头。王风沉吟半晌,问道:“后来呢?”
三个酒廊的管理人员相互看了看。最后庞伟嗫懦着说:“接下来的有些事情……连
警察也不知道……”
王风叹口气:“说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远远比我想像的要复杂了。”
“再后来主刀做甜点的大厨就疯了,喃喃地说有许多人围着他等他切东西吃,
还有……”
又是一阵沉默。看来他们不愿意为这件事情多说。庞伟狠抽了一口烟,征询地望着
陈家明,终于又补充道:“而且从那之后我们每过个几天,都能在什么隐秘的地方找到
一点人的肢体碎片。是已经风干的!”
看来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庞伟和陈家明一个劲地抽烟,周楚楚脸色煞白地发呆。时
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太阳偏西,屋子里显得很昏暗。
王风已经完全糊涂了。他的脑子不能把这些线索集中到一起。但是在忽然之间,他
手腕上的符纸微微开始发热,王风悚然而惊,暗自捏起心决,符纸却又忽然正常地变
冷。不错。王风心想:这间屋子里有东西。“咱们快出去。”王风沉声喝道:“把所有
的店员和客人也都带出去,你们需要暂时歇业一段时间。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几个人本身就心内恻恻,一听他说这话,同时怔了一怔。庞伟说道:“不好吧……
毕竟这些也是我们的心血,现在大伟又去了,虽然怪事多,但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符纸剧烈地发起烫来,王风终于忍不住了:“我是个学风水的,你们知道这房子是
什么的格局吗?是坟!是孤魂野鬼不停寻找的一个新家!生人呆在这里面只会送命!”
他一把从袖子里扯出符纸,结果只牵出了一股烈烈的火焰,在这一瞬间,王风借着符纸
的灵火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人影正微笑着伏向庞伟后背。他的头发一眨眼间全炸了。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王风,王风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流露出一点恐惧的神色。他拼命保
持着镇静说:“听我的,咱们快下楼,一切等见了太阳再说话!”说完也不管三人怎么
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了房门。用眼角的余光一扫,一个店员正象木头一样呆滞缓慢
地上楼,王风大脑一凉:完了,这次麻烦大了!
已经不用符纸来测试灵气了。缓慢逼近的什么东西带着刺骨的寒冷,让王风无法呼
吸。这里有多少人被附了体?王风不知道,也用不着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不知道从
什么时候起,这间屋子已经成了鬼屋!他回头一看,另外三人原本生动的表情已经开始
凝滞,只用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着他,而且缓慢地向他挪过来。王风定睛看陈家明的下身
时,真正地大惊失色了!他的双腿后还有两条腿正慢慢没入他的身体。王风冲出门去,
一股阴气几乎立刻笼罩在他的全身!
胸前的护身符光芒一盛,趁着阴气被逼退,王风拼命向另一侧的漆黑楼梯跑过去。
一个令人发狂的尖细嗓音唱起了歌谣,回荡在诡异的空
间里,歌谣中间或夹杂着吃吃的轻笑。
“锦绣衣裳白玉楼,
最繁华时最忧愁。
而今一旦全抛却,
与君同做少年游。
长携手,天地久,到白头。
问君家乡路几许,
岸上灯火是瓜洲。”
王风拼命捂住耳朵,跑入了这一片漆黑之中,四周没有任何光芒,他好象忽然之间
瞎了一样,分不清方向,只有那简单凄凉的歌声和脚步声不断逼近。王风想起自己小时
候的一个梦:在一个漆黑的旅店之中,自己和许多人在一起住宿,到了半夜忽然被脚步
声惊醒,醒来之后四周就传来这样不祥的脚步声,而周围的人却都已经死去多时。记得
在梦中王风就这样不断地跑,但幸运的是他最后总能醒来。王风不由得大声叫起来:
“如果这是梦,赶快让我醒吧!”
但是他没有醒,只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奔跑。王风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原地兜圈
子,很多人都曾经掉到这种俗称“鬼打墙”的阴阳阵中,无论往什么方向跑结果都是一
样的。但王风不能停,他不敢停,他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就会思考这一切。
护身符上的光芒越来越弱。王风知道,鬼气正在侵蚀着护身符。当光芒完全消失的
时候,自己也就完了。
作者:
夢幻时空
时间:
2010-5-21 11:15
在眼前的漆黑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王风愕然抬头,那个人竟然是周楚楚!周楚
楚正哼着歌,微笑着向他慢慢地走来,和刚才恐惧柔弱的模样判若两人。王风的心沉了
下去。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周楚楚并没有被附体,但是刚才她之所以装样子,就是想引
得自己陷入这阵
势。继续跑意义不是很大了,王风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里?”王风问。
周楚楚看着他,美丽的脸上尽是忿忿之色。“因为你是个没有本事又自大的麻烦。
本来你这样的人我可以不理的,但是你三番五次的坏事也让人不舒服。”
“你要干什么?杀掉我?摄我的魄?叫别人附我的身?”
“用不着。只要在这里困你几天就可以了。也算给你的一点教训。最后,谢谢你昨
天的夜宵,我比较喜欢烤肉。”周楚楚转身,缓步向无边的黑暗中走去。
“贱人!王八蛋!”王风终于忍耐不住,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奔跑他也快要累虚脱
了,又急又气之下破口大骂:“枉我一直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朋友看待,而且还失心疯
了想要泡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周楚楚闻言站定,转过身来:“我做出什么事情来了?没有人需要你的信任,我可
是什么都没有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哈哈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就是个一直被
蒙在鼓里的可怜虫而已。再见,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等一等!”王风抬起脸来,“别小瞧人!你看,这是什么?”
他的手中夹着一张符纸,黄色的纸面上画着红色的符:“想困住我?做梦!我这就
破了你的鬼阵!有本事你走近一点!”
周楚楚微笑起来:“干嘛啊,激将?我不吃那一套的。你要真有本事就走出去,我
可以给你加油……”
话音未落,王风手一抖,那张符纸见灵即燃,在空中直奔周楚楚。周楚楚轻轻一侧
身,往左边移动一步,击空的符纸掉到地上,很快点着烧光了。周楚楚轻笑道:“这就
是你的救命法宝啊?”
“是。”王风终于站起来,气魄显得非常从容:“对不起,我赢了。”
周楚楚想笑,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狂妄自大的人。但她立刻发现自己没办法笑,
也没有办法移动。周楚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地面:
她正踩在一个太极图案的阳极上。
王风在刚才转圈跑动的时候,居然有意用脚跑出了太极形状,然后用那张根本不会
起任何作用的符纸,引诱她踩在了法力最具阳气的阳极!一瞬间,在太极图阳气的冲击
下,周楚楚的法阵消失了,王风发现自己还在经理室门前,周围围着已经被附体、表情
呆滞的陈家明、庞伟等人。随意结下的太极阵不能持久,王风用力推开想要抓住他的陈
家明和庞伟,冲进经理室,反手锁上门。空气中几道寒气立刻向他逼来。
王风咬破手指,一指点在自己额上,随后把自己的血涂在护身符上。立刻,护身符
光芒大盛,王风冲到窗户旁边,向外面无边的黑暗一头扎了出去。
玻璃破碎和物体掉到地面上的声音。
王风象口袋一样笨手笨脚地扎在酒廊门前的地面上。傍晚。微风轻轻掠过他的耳膜
似乎是世界的叹息。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宁静星光下的人们安详快乐,谁能知
道他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王风神态自若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听到动静的
几个人愕然地看着他。
王风慢吞吞地走到马路对面,心里却紧张得很。太阳没了,自己身上一张符纸都没
剩下,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还有符纸,瞧周楚楚所布法阵和她躲避符纸的身手,自己万万
不是她的对手。转瞬间,王风大脑里掠过了无数种念头和问题,但所有的念头都无济于
事,所有的问题也没有答案。看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电话叫警察来了
王风轻轻地叹口气,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了,可是正在这时,
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王风吃了一惊,手机上面的号码显示竟然是一串乱码!
电话铃在持续地响着。王风迟疑半晌,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王风试探着问:“你是谁?”
还是没有回答,王风等了半天,把电话拿在手里看,只见显示屏上慢慢打出几行字
:
我是龚大伟,你可以说话,我听得到。
龚大伟!!!!王风几乎要跳了起来——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在知道自己正和一个
死人通话而面不改色,如果有一百个人面临这样的事情,只怕有九十九个人会跳起来,
其中更有五六十个会晕过去。
王风是那第一百个,是那个“几乎”要跳起来然而又没有跳起来的人。
他只是沉着冷静地问道:“我如何相信你?”
第一次打出的字消失了,接着是第二行字:你用心感觉,你知道我是的。
王风看着这行字呆了呆,但是须臾之后,他相信了。有时候直觉比任何推理更准
确。接着,令他触目惊心的字一个一个打在手机显示屏上:
你
在
酒
廊
“你怎么知道?”王风脱口而出:“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已经出来了,我要知道关于酒廊的一切!”
那行字迅速消失,接着几个字迅速出现,似乎在打字的人已经慌了一样。手机的显
示屏太小,而他却有很多话要说。
你在酒廊!
你现在酒廊!!
你现在还在酒廊!!
你现在还在酒廊内部!!!!!
“什么?”王风的冷汗涔涔而下,他抬眼望望四周,熟悉的夜景,空气新鲜可人,
星光暗淡,人来人往。这不是酒廊外面又是哪里?可是手机上龚大伟还在不停地打字。
你以为自己被困住以后后用你掌握的法力脱离了其实你还在酒廊里这些都是你的幻
觉你根本还没有离开,那些活尸还围着你,周楚楚现在正在努力摆脱太极阵你只是觉得自
己已经逃离
这行字又急又快,显见得对方已经心急如焚,但他再着急,也远远比不上王风看见
这些字时的恐惧所震撼和强烈!那行字消失,然后龚大伟继续疯狂打字:
你要相信我你现在还在西乡酒廊里快点找出路吧最多再过两分钟周楚楚就能挣脱你
那个匆忙布下的太极阵不要被幻觉欺骗你现在就在酒廊经理室门外你看周围的人就知道
都是不动的活尸
王风抬头看身边的人,果然那身边那些人或坐或蹲或躺,但是没有一个活动的,而
且都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王风对着电话狂吼。他从来也不知道自己
有朝一日也会害怕到这种程度。
显示屏上的字消失。瞬间又有一行新字出现。
因为你现在见到的景象和经历的事情和我死那天一模一样!
这行字最多也只存在了五秒种,接着,两个鲜红色的大字重重地落在
显示屏上:
快!!! 跑!!!
“怎么跑啊!”王风大怒,无论如何发怒总比害怕好,当然也比等死好得多。“我
四周都是被附体的人,我又不知道路,何况我现在在阴阳阵里,怎么跑都是转圈!你这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
显示屏上忽然显示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下面附带着说明:
记熟这种走法,然后闭上眼睛,向法力最弱的地方走!
没别的办法了。王风心想。他紧张地研究着逃跑路线,然后闭上眼睛,向这未知的
恐惧一步一步摸了过去。立刻,几只冰冷的手摸到他脸上,想用力拽住他,这些活尸虽
然不能动,但抓人的力气还是有的。王风拼命摆脱他们,战战兢兢地按照脑子里勾画的
图移动:前三,左一,右一,右八……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王风手里的手机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忽然喊道:“这酒廊
是谁造的?把答案打在手机上!还有,周楚楚是怎么成为你们员工的?我需要关于酒廊
的一切资料!”
他当然是喊给龚大伟听的,但他的声音沙哑而发颤,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包括他
自己,换个环境都绝对听不出来那是王风在说话。现在唯一还支持着他不倒下去的,已
经不是他平常所学关于风水与神怪的知识,而是人类最基本的求生本能。同时,王风知
道: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酒廊,或者一个周楚楚那么简单!
手机也在颤抖不停,显见得龚大伟心情也极为焦燥,急切地往手机上打他所知道的
一切信息。
时间最多只剩下三十秒,而王风还有最后的四步要走,但要命的是他忘记了这最后
四步是左一右三还是右一左三!手机上应该已经没有线路信息,他也不能打断龚大伟,
所以只能自己来做这个选择:左或者右?天堂或者地狱?
人的一辈子要做无数次选择,但是大部分选择都是轻松愉快的。“今天中午吃米饭
还是馒头?”“我是要A美眉还是B美眉?”也有稍微紧张一点的:“这道判断题是对
是错?”但是只要是人,总会遇到那个性命攸关的选择来临的日子,这个时候恐怕就不
那么轻松愉快了。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
王风的背部,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还有十秒!周楚楚差不多就要挣脱太极阵了!王风横下心,向左边迈了一步。
空间里响起周楚楚的笑声,同时另外一个破钹般的嗓子冷笑着说:“你终于还是走
错了!”
王风心中一动,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手机一阵剧烈颤抖。
这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白雪皑皑,枯树上孤零零挑着一片叶子,几户
人家的小小村落。但平静得出奇。一个活物都没有。阴沉的天空中似乎隐隐传来轰鸣之
声。(奇怪,冬天怎么会打雷呢?)眼前的风景就象一幅画一样引人入胜,但这画中却
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情调。
瞬间,好似号令一般,屋子里走出了拿着刀斧的人,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他
们的刀上都有血。他们把其中一个没有拿刀的女人架到一扇磨盘上开始肢解。
一边肢解一边吃,生吃。
王风只感到一阵恶心,但是忽然间,他好似心境空明醍醐灌顶一般大声喊起来:
“双水屯!这里是双水屯!!!”
伴随着这喊声,眼前的一切迅速消失,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周楚楚阴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猜得不错,这里就是从前的双水屯,但又远远不是双水屯那么简单。可惜啊,王老师,最后一点机会你没把握住,你终于还是没能走出这间屋子。”银铃一般的声音听在王风耳朵里非但让人不受用,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护身符那点有限的光芒终于被吞入了黑暗,王风连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到周楚楚的声音忽左忽右地传来。
忽然,手机开始猛烈震动起来!伴随着这种震动,一阵深浑雄沉的音乐从手机中传出,竟然是密宗的梵音!王风的眼前出现了景物:他就在西乡酒廊门口,如果刚才往左走,就可以出大门口,但现在他面对的只不过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不是王风,是周楚楚,她的身后还有无数看不到面孔的黑影跃跃欲试。
她的脸色并不好,显而易见那梵音对她来说也并非全无作用。王风趁着这个机会,飞速跑出了酒廊,只听“哗啦”一声,酒廊的房子象漏气一样瘪了下去。
西乡酒廊塌了!
外面还是一样的傍晚,一样的人流,一样的空气一样的星光。王风的脸煞白,过了
半晌才强笑着问道:“现在是真的吗?”
没有回答,手机非常安静,好似从来没有动过一般。王风一惊,翻检前面的信息,
什么也没有。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事情:鬼是无法唱佛经和听佛经的,因为佛经与道经
这类东西可以使修行差一点的鬼形神俱灭。而自己手机的默认铃声也并非梵音,一定是
龚大伟刚才为了救他,万不得已播放了佛经。
所以,世界上不但已经没有龚大伟这个人,而且已经没有龚大伟这个鬼。
他所看到的一切,他所知道的秘密,已经随着他一起消失。可是他为什么愿意牺牲
精魄来挽救自己呢?难道他认为我能够揭示出这整个事件的秘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王风呆坐在地上,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些事情、这些地点到底有什么联系?周楚楚又是谁?王风感到自己的头大了一倍有余。他只是茫然地坐在一边,应答警察盘问的同时看着西乡酒廊的废墟,看着一具一具尸体被从他眼前抬过。心里一团乱麻,无头无绪。但是在不大的现场被清理干净之后,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些尸体中有陈家明、有庞伟,有所有当时在场的顾客和侍应生,但是没有周楚
楚。
绝对没有。
:
第三章
“王风!”
“嗯。”
“王风!”
“嗯。”
沈容暴怒,站起来做“我手持钢鞭将你打”状:“王风!!!你要再不理我我就买
把刀砍了你!”
“嗯?”正在沉思的王风抬头看着沈容,继续低头沉思:“嗯。”
沈容一甩胳膊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左右寻找五金店,王风依然在那里苦想。
这几天他已经到西乡酒廊的废墟去过数次,出乎意外的是那里的灵气反应居然是
零,要不是他知道那里曾经出过什么事情,那里现在正是营房建地的好地方。但是王风
绝不认为西乡酒廊的惨祸完全是房屋外形的缘故。风水根本起不到这么大的作用。
墙壁中没有怪东西。地板下和天花板里也没有。有怪东西瞒不过他。
还有,周楚楚一直都没有出现。
一双脚出现在王风眼前,王风抬头,是赵淳。赵淳正在窃笑。脸上的表情犹如黄鼠
狼偷鸡成功,正要大快朵颐一般。王风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把思维拉回来:“有什么事
情吗?”
赵淳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我刚刚看见沈老师去买刀了。”
王风努力摇摇头,他现在思维混乱,还不能有效地把“王风得罪了沈容”、“沈容
发誓要砍了王风”和“沈容去买菜刀”这三个命题整体联系起来。他抬头对赵淳说:
“哦,对了,我正要找你。西乡酒廊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吧?”
“知道。”赵淳在他对面坐下来:“前前后后营业有两个多月,死了十多个人,房
子也塌了,这些成果都已经上电视了。前几天你不就是在调查这件事情吗?”
“是啊。”王风长叹道。“我从没象现在这样一筹莫展,知情人都死光了,这事情
的前因后果我说什么也串不起来——周楚楚肯定是没想干掉我,要是真想让我死的话,
不必在第一次请灵的时候点着打火机啊;在酒廊里她也只想把我困个几天。这人到底是
个什么角色呢?她的所作所为似乎象是要在酒廊举行什么召唤仪式,或者是……赵淳,
你有没有感到学校和城市的邪气这几天也渐渐加重了?”
“不觉得啊。”赵淳说。“这几天天气热得很,是你的幻觉吧。”
“还有一件事情,我在周楚楚的法阵中摸索的时候见到了双水屯的幻象。周楚楚自
己也亲口承认现在这个地方和双水屯大有关系。”王风忧心忡忡地说:“可是现在线索
全断,双水屯只不过是我从前听到过的一个传说而已,说句不好听的纯粹是我用来在上
课时吓人的,难道真的有这么回事?有这么一群作祟的厉鬼?再有,我总觉得这两天学
校有股邪气在渐渐加重,或许是心理作用?这些事情让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王风又陷入了沉思。赵淳忍不住,说道:“那王老师你干嘛不去找周楚楚呢?明摆
着她是事情的关键嘛。”
“找周楚楚?”王风冷笑:“世界上只有五种人是不必怕鬼的——大善人、大恶
人、大文豪、真正的忠臣孝子和命数极贵之人——你看我象其中的哪一种?”
赵淳从头到脚打量了打量王风;“你不象。你实在是哪一种也不象。”
“所以啊。”王风叹气:“我简直是怕得要死。再让我这个三流阴阳师回头去找周
楚楚拼命,我宁可现在就去死,好歹也能图个全尸。”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良久之后,赵淳打破沉寂:“要不我们再请请酒廊其他人的灵
问问看?”
王风继续叹气:“不成啊,至少要找到三个接触过他们的人,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些
人去?……算了,还是让我自己想一想吧。”
赵淳站起身来,问:“那我先走了,要不我去给你买点饭?”
王风摆摆手:“不用了,我算过,今天晚上会有人请我吃饭,你就别管了,这几天
学校不安定,照顾好自己。”
赵淳走出屋子不到十分钟,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王风惊愕之间抬头,只见
一个打扮滑稽、身穿旧道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正伸手去拔背上的杏黄穗子桃木剑,一
边拔一边大叫:“有妖气!有妖气啊有妖气!!!!”后面有两个人乱成一堆,传达室
老大爷正叫嚷着把他往楼下扯,沈容一脸抱歉和尴尬地劝解。
推拉之间年轻人已经把桃木剑拔了出来,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但配上周围的景
致和人物却显得说不出地滑稽。王风在目瞪口呆片刻之后终于开始说话,一说话就是破
口大骂:“***,驴粪,狗屎,糊涂虫,死不绝的许焕!!!”
道装年轻人许焕:“有妖气呀有妖气!”
王风站起来,走到目瞪口呆的传达室大爷和沈容面前,鞠躬到地:“大爷您消消
气,这个人我已经想把他杀了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这机会终于到来了,您就
把他让给我吧。”又对沈容说:“沈老师,我知道您老很想砍了我,您老要是能在砍我
之前帮我一起砍了他,我感恩戴德到下辈子!”
1:
传达室大爷嘟囔两句,转身下楼。沈容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微笑:“他一定很郁
闷。”
王风怒道:“我比他更郁闷!”
沈容笑笑:“话说回来,这个打扮奇怪的人一到这里就要找你,然后直接就往里
闯,他到底是谁啊?”
王风:“他也不是谁,只不过是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许焕:“有妖气呀有妖气!有妖气!!!”
王风的屋子,许焕、王风和沈容围坐在桌子旁边,王风问:“沈容你不是要买刀砍
了我吗?现在大业未成,又回来做甚?”见许焕张头缩脑左顾右盼,又是怒从心来:
“坐好!说你呢!我知道有妖气!哪儿能没有点妖气呢?你这身行头是哪里来的?”
作者:
沉醉夕阳下
时间:
2010-5-21 11:15
“有个剧组拍戏,我是临时演员,顺手牵羊的。”许焕终于正襟危坐,笑吟吟地回答。沈容拉下脸来说道:“王风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今天饶你一命,但我随时保留砍你的权利。”王风更加郁闷十倍:“成成成。二位我谁都惹不起,行了吧?”
沈容偷偷看了看许焕,对王风说:“这个人好奇怪啊。你怎么一见他就这么大火?他是谁呢?”
王风还没来得及回答,许焕已经在悠悠然说话:“有些人啊,你是认识的,他大半夜敲开你家的门,把你从被窝里拉出来,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饭,把你臭骂一顿,你还只能好模好样地陪着笑看着他占了你的床睡觉,那些人是谁呢?”
沈容:“债主?”
王风哼道:“要是债主我早一脚把他踢出去了。”
沈容:“家长?”
王风青筋暴跳地回答:“他也得想啊!”
沈容点点头:“哦,我明白了。他是你的死党朋友。”
王风和许焕同时回答,一笑一怒:“孺子可教。”
王风叹气道:“今天上午我给自己算了一卦,晚上有人请我吃饭,再没想到居然是你这小子。”
许焕看着王风,半晌不能做声:“你以为我是来请你吃饭的?”
王风比他感到更加奇怪:“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许焕:“老规矩,我是来蹭饭的。”
王风:“我没钱。”
许焕:“钱多俗啊,我身上什么时候带过钱?”
两人的目光饿狼看羊一样向沈容看过去,沈容花容失色:“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真的。不信你们……不行,你们不能搜。”
三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后,王风与许焕同时大笑。王风喘着气说:“三个穷得丁当想的人居然讨论了半天谁请客吃饭,这事情真是再滑稽没有了。可是到底今天晚上谁来请我吃饭呢?”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王风精神大振:“行了,估计就是这人了。今天晚上的饭我包了,你们就擎好吧。”说完,王风接起了电话:“谁啊?”
“呦,王老师健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多日没见,我想请你吃顿饭。”
沈容兴奋地问:“是谁啊?”
王风听了这个声音之后颜色惨变,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神情,他看着许焕和沈容,一字一顿地说:
“是周、楚、楚。”
一股阴风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中回荡。
许焕静静地听着王风的诉说,室内灯火明亮。周楚楚是这样一个人,西乡酒廊是那样一件事,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内王风几乎死在那里。其中有很多章节沈容根本不知道,王风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讲完之后她脸色煞白。
“你准备怎么办呢?”许焕沉吟着问。“她不是还约你今天晚上8点在原来的酒廊见面吗?”
王风惨笑一声:“总之我是没办法。本来以为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既然她找上门来了,我估计我是跑不了了。法术界把这个叫做催魂令,我要是不破掉她的法,比死还惨。”
许焕陷入沉思,沈容不禁悄悄问王风:“你这个朋友打扮得象个道士,他是不是也会一点阴阳术?你们两个还对付不了周楚楚吗?”
许焕微笑:“我不成啊。我一贯是个无神论者,研究研究佛教和道教历史那是有的,对付鬼我可没本事。”王风马上接上话说:“何况周楚楚不是鬼,她是个人,但在行法的时候总觉得带有一些鬼气。”
许焕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被附身了呢?”
王风摇头:“不象。她眼神灵动,动作也不僵硬,实在没有一丝半点被附身的迹象。”
许焕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越是这样,她的灵力越高。而且她绝对不是为了对付你这么简单,要是真想对付你的话,你一点机会也没有。”
王风:“我知道。”
许焕抬头看着灯光缓缓地说:“附近应该也没有什么高人。”
王风笑:“最高的恐怕就是我了。”
沈容插话说:“那可不可以去找一些高人来对付她呢?”
王风哼了一声:“我也很想把达赖班禅或者少林寺武当山五台山的掌门弄一个来,再不成本愿寺的法主、大日莲池的住持也成,但小姐拜托你用脑子想想,一条鱼在路上快要干死了,你去引东海的水来救它,来得及么?”沈容讨个没趣,嘟着嘴不说话了。许焕接着教导她:“何况谁告诉你佛道是为了捉鬼产生的?鬼和人一样是佛道世界观中生命的一种状态,佛祖老君干什么非要站在人类一边去对付鬼?好像你家的蟑螂和蚂蚁打起架来了,你难道会帮蚂蚁一起打蟑螂吗?捉妖除怪那都是最没出息活不下去的和尚道士,要讨生活不得已才做的。你看我,我研究佛经,道经,学通古今,但你要让我捉鬼我是完全没这个概念。”
2:
沈容不服道:“听你们说的,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许焕缓缓地说:“等死是肯定不成的,跑也跑不了,而且我也和王风一样,直觉上就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根本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这个鸿门宴非去不可。我要和王风一起去。”说完站起来,四下看看,对王风说:“快,给我弄套衣服,我可不能这么去。”
沈容急得要哭出来:“你们怎么还要去?那肯定是周楚楚的陷阱,求求你们别去了,你们还是快点逃命吧。”
王风已经给许焕找好了衣服,沉默地看着许焕,许焕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有时候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得了我不会叫他逃吗?”王风看着沈容默然半晌,忽然从脖子上解下护身符戴在她脖子上,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叮嘱:“你在这里守着,有事情的话去找赵淳,千万千万!”
沈容想说些什么话,却没能说出来,伸出手去想拉住什么,却什么也拉不住。看着两个男人脸色肃穆地消失在房门之外,她的眼眶之中不知何时已蓄满了眼泪。
不知不觉之间,夜已初深。
学校地处偏僻,打车很费劲。王风和许焕在黑暗中走了半天,才打到一辆过路的出租车。
“去……哦,原来有个地方叫做‘西乡酒廊’你知道不知道?”王风对出租汽车司机说道。司机发动了汽车,转过脸看了看他:“坐好。”
“那你就是知道了?”王风皱眉问道。司机转回头去,从前后座的栅栏之间看着他们,依旧是那副冷冷的腔调:“坐好。”许焕悄悄地扯了扯王风。王风不说话了,只是悄悄拿出一张符纸来测试灵气,没有反应。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这司机有古怪,忍不住要冲口而出:“你的车我不坐了,我要下车。”但许焕在这节骨眼上又扯了扯他,王风强忍着不说,坐了下来。
车子在大路上飞驰,现在最多也就是晚上7点,但天黑得怕人,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一个行人都没有,静悄悄地令人窒息。王风大睁着两眼搜索外面,许焕却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外面非常黑,一阵寒意冲击波一样冲过车厢,王风恐惧地发现车子经过的路段他居然从来没见过。他悄悄地问许焕:“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许焕的眼睛依然紧闭,只是缓缓地悄悄地说:“笑话,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居然问我?不过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很冷,我还知道他在不停转圈。”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黑了,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司机打开了车灯,那光柱竟然是纯黄色的,射出十几米远,王风发现他们穿行在密密麻麻的树林里!一颗巨大的树张牙舞爪扑面而来,眼看就要和汽车相撞,但司机恍若未见。王风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不喊出声来,双眼圆睁注视着前方。
汽车从树中间穿了过去,前盖似乎撞到了什么一样砰砰做响,但是车却没有停下。王风异常惊奇,转头向后面的车窗看过去,想看看树木变成了什么样子,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一颗披头散发的惨白人头贴着车窗在看他!那赫然就是陈家明的人头!
他条件反射地紧紧抓住了许焕的手。那只手是冰冷的!
王风回过头,赫然发现那些树都变成了无数魅影,身体奇怪地扭曲着立在路上。王风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喊出声来,他的胃似乎被一只手拽住了,要把其中的东西都倒出来一般。直到此刻,他才觉出自己是如此地孤立无援。他不敢再回头,陈家明的人头随着车子的颠簸撞击在后盖上的声音传来,清晰可辩,而且他似乎在哭。这种哭声好像吹在王风后颈的冷气一般让他全身发毛,王风忽然意识到应该松开许焕的手,可是他稍微一松力,许焕已经闪电一般翻起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砰”的一声大响,后面的车窗玻璃破了!王风似乎能感觉到陈家明的人头在一点一点跳跃着接近后窗,哭声更加清晰。忽然砰的一声大响,似乎是陈家明跌倒在后盖上,哭声停了。但马上就又传来了另一种更加恐怖的声音:陈家明用牙齿啃着车后盖正在慢慢移动!
司机仍然不声不响把车开得飞快,王风却终于忍不住了,猛然挣开许焕的手叫道:“停车!我要下去!”司机恍然未闻,王风胡乱拨弄着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这时许焕悄声问他:“你是不是很害怕啊?我现在心里是真没底!”
王风说:“是啊,谁碰到这种情况也害怕啊。”
许焕勉强轻笑数声:“孙子才不害怕。所以你现在的表现是很正常的,将来完全用不着羞愧。”
王风自己呵呵大笑:“王八蛋才不害怕。可是害怕好像没什么用。再说了,我要是就这样被吓个半死,那我这二十多年不是白活了?”
许焕紧接着说:“那你又急又气非要下车干什么?”王风恍然大悟说:“懂什么呀?今天水喝多了,这司机开车不稳颠来颠去的,弄得我想尿尿。”
车子里似乎传出一声叹息,接着,车停下了。王风勉强笑着问:“到了?”
司机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伸手到后脑上,把脑后的头发向两边拨开,平滑光洁的皮肤好像没有长过头发一样,接着,皮肤上绽开了几个破洞,有些东西突起,鼻唇眉眼一一凸现,王风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那是周楚楚的脸!
周楚楚已经下了车,她穿着司机的制服,规规矩矩,在月光下身段婀娜,娇俏可喜,笑意盈盈地看着车上的王风和许焕。王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无法用常识把五大三粗的出租汽车司机,忽然变成娇小的周楚楚这个过程在思想中完成。耳听得旁边的许焕微笑着说道:“你猜我现在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想赶紧找个地方交水费。”王风说着,打开车门走下车子,并着双腿扭扭捏捏朝着小树林里的黑影中走去。哗啦啦一番后一脸轻松地走了回来。许焕仍然闭着眼睛,说道:“我想:要是这女鬼长相漂亮,就不亏了我万死不辞陪着他跑一趟。”
周楚楚笑得花枝乱颤,说道:“那你就不亏了。我敢保证你没有亏。你那朋友王风在被我困到法阵里的时候尚且色心不衰,说要追我,真可惜沈容老师没看到。”王风有些发窘,赶紧辩白说:“我那是转移你的注意力故意胡说八道,你可别对自己太有信心。”许焕也呵呵笑道:“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睁开眼睛,你就认识了我,我也就认识了你,问题是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干什么陪着王风搅这趟混水,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地方的 *** 师,来找你麻烦的?”
周楚楚曼声说:“没关系,来的都是客。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既然王风带你来,肯定是他的朋友,而且你绝对不是法师,因为你身上没有一点法芒。不过我不明白王风自己怎么样倒也罢了,为什么还非要拖累一个朋友?”
王风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没想到过,的确,许焕和这件事情实在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正要开口,许焕已经抢着说:“不奇怪,要是我是王风他是许焕,他一样也要来,我一样什么都不想,觉得这都是应该的。”说完之后他摸索着从车子里钻出来,睁开眼睛,上下打量周楚楚,然后立刻说道:“不亏。不亏。如今的鬼也长得这么好,看来我真该改行去做抓鬼生意了。可惜,我是个无神论者,不能背叛自己的信仰。”
王风四下打量,星光漫天,月色盈袖,四周一片宁静,哪有什么人头?哪有什么车?但树林却是有的,这是一座林间的空地,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熟悉的建筑:西乡酒廊。
周楚楚抬手看表,嫣然笑到:“原来你叫许焕。王老师,许先生,咱们进去吧,可以开席了。”说完自己先进入了西乡酒廊。
许焕和王风也跟着他,许焕无意之间看到了王风的脸色,知道有异,立刻悄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风又想哭又想笑地回答:“是我们学校教学楼后面那片荒树林子。
一阵阴风刮过,王风紧紧衣服,骂自己道:“他奶奶的,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在这种环境下居然会以为西乡酒廊比较安全。”
许焕一笑:“西乡酒廊难道就开在你们学校后面的树林里?”王风也一笑,心里清楚这是周楚楚用法术造成的幻觉,三个人一起走进了西乡酒廊。
酒廊里的陈设还是从前的样子,不过空荡荡的没有人。夜气清明,月华如水,正当中摆好一张桌子,席已安就,许焕用力嗅了两次,赞叹。三人在桌子周围坐下。
“这些都是正经八百名厨们的手艺,绝对没有任何机关。”周楚楚劝酒:“两位可以放心吃。今天我是诚心请客。”说完把每个菜都吃了一口:“呵,好吃好吃,还热着呢。你们快点动筷子啊?”
许焕看看王风,王风也不敢轻易尝试,最后试探着问道:“有件事情我得问问。我每次一见到你就被拖进幻觉之中,我怎么知道现在吃这些东西不是幻觉呢?”
周楚楚愣了愣,然后微笑道:“就算是幻觉,反正你大脑感受到东西都是真实的,你又不吃亏你怕什么?”王风还没有回答,许焕已经伸出筷子夹了块贝足,蘸点芥末陈醋放进嘴里大嚼:“有道理。就算现在是幻觉,我吃的其实是狗屎,你周楚楚小姐其实容貌有若嫫母无盐一般,我也没吃多少亏不是?”周楚楚不禁莞尔:“是是是,许先生你猜得很对,我貌丑无比,但你现在吃的东西是货真价实的三足子母贝贝肉,放心好了。”王风也终于迟疑着拿起筷子。
许焕毕竟不懂阴阳术,加上平素就大胆,根本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王风言行虽然戏谑实则心细,加上他与周楚楚交过手,知道她的厉害,又不知道她宴请自己的目的,于是举杯向周楚楚敬酒:“周小姐,人我们已经来了,饭我们也在吃,不过你请客的用意我们还没弄清楚,你总得说说看,要死也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啊?”
周楚楚放下筷子,倒酒,喝酒。辣得呛出来,点点鲜血随着喷到桌上。沉默。王风与许焕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良久,周楚楚才有些凄然地一笑:“你们怎么会死?要死的是我还差不多。”
王风与许焕同时大吃一惊。王风问道:“怎么回事?你终于恶贯满盈了?”许焕打断道:“别别,别这么说话,我们不能幸灾乐祸。周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王风回头看着许焕怒道:“你忘了她眨眼之间就杀了十几个无辜的人?他们都有父老妻儿,谁又有办法去帮他们?”
4:
没想到周楚楚却叹息着回答:“王先生,你误会了,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真正的
幕后黑手却另有其人。”
王风惊骇之下问道:“你还不是这事件的幕后主导?”
周楚楚不说话,用筷子蘸了点酒,在空气中画起符来。筷子上的酒在空气中居然静止下来,随着筷头的划动渐渐形成虚空之中的形状,那是一道形状复杂的符文。周楚楚长声吟道:“境由心生,魔从心破,咄!”
一点微光在酒符中闪动,随即酒符消散,光芒掠过这个地方,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王风感到一阵温暖在心房中弥漫开来,他羡慕地看着空中,扭脸问许焕:“这是什么咒法?”
“破魔净地咒。”许焕说,他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书多了,这些符法的名称形状效果无有不知,只是不会用而已:“至少三柱香之内,此地附近不能使用任何法阵、幻形与咒术,鬼物不敢侵犯,一切都以本来面貌出现。”随着他的话,西乡酒廊化为乌有,王风发现他们三人就坐在树林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桌子是个大树桩,凳子也不过是几块石头,值得欣慰的是饭菜和酒确实货真价实,周楚楚也还是那般好看。周楚楚迅速抬手看了看表。
“你们听好,我没多少时间说。”周楚楚严肃地开口:“我做那些事情是身不由己,我也是替别人干活的,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完全听从他,恐怕难逃一死。而且我布阵困王风你不成,反被你拘束,心脉已然受损。但是我必须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要不世界也许就完了。”
王风着急地问道:“你替谁干活?”
周楚楚摇头:“我不知道。姑且称为‘那人’吧。他可以随时操纵我做事情,我从七岁起学道,今年已经整二十了,王风你觉得我道行怎样?”
王风沉吟一下之后说:“周小姐不用谦虚,你算是我见到的法力最强的人。”
周楚楚说:“在遇到那人之前,实际上是感应到那人之前,我也这样认为。但是四个月之前我感应到了他,他随便就把我的防御、精神、法力和信心都破得一干二净,然后在我身上种下了长乐咒,他甚至可以观察我的思想,我要是胆敢稍有反抗,他随时都可以让我发疯或者自杀,就算他要让我疯到去色诱我老爸,我也是没有丝毫办法。我替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从没见过他。”
许焕和王风都静静听着,心下骇然。听到此节许焕微微一笑:“可惜。他怎么没让你疯到来色诱我?”
周楚楚冷冷看了看他:“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们一定要耐心听我说。你们是不知道,如果能完全不和一个我这样的阴阳师见面,就给我种下长乐咒是多可怕的事情,这人的法力高深程度已经接近神魔!然后那人就让我辍学,离家出走到这个城市来,进西乡酒廊做领班。然后,你们都知道,碰到你的那天晚上,他让我先杀了龚大
伟——我散了他的魂魄然后用驱身咒,他出车祸之前就已经死了,那车撞的只是一具会走的尸体,又在指定的日子里杀掉酒廊中所有的人。我不大忍心,只想把所有人困个几天,没想到你跑出去之后酒廊就塌了。”
王风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楚楚在请龚大伟的灵魂时心神不定,并且能够确认那并非龚大伟了。
许焕问:“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能做到你说的事情,绝对不会把几十条人命看得这么严重的。何况既然他可以随时操纵你,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现在的话,不是他操纵着你说出来的?”
周楚楚不回答他,只说道:“你们听说过‘凶冥十杀阵’没有?”
许焕点点头,王风一脸茫然。许焕看看他,解释道:“佛身历难的时候,在修罗地被自己的心魔所困,徘徊于苍茫之间,不得进,不得出。元神弥散,佛惘然自失,后自吸心魔,化身为无能胜明王,始破出。据说当时用来围困他的阵就叫做‘凶冥十杀阵’,是用无数修罗的魂魄所化的三十六尊莲台。这东西和西乡酒廊有联系吗?”
周楚楚说:“不错。因为有这个传说,在密宗里渐渐流传下来一个同名的邪阵,是按照一定形状在三十六个地点每地用十八个男尸和十八个女尸头朝下种在地下,等到全部就绪的时候,这些地点就会组成威力强大的邪阵,这些尸体可以产生强大的怨气和魔力,阵主可以操纵他们。当然,这些地点的怨气越大越好,埋藏的时间也越久越好。”
王风咋舌道:“那不是要先杀一千多人?”
周楚楚又说:“没错。这个阵过于麻烦,因此不是有超绝毅力的人难以完成。西乡酒廊就是我知道的两个地点之一。可是我把西乡酒廊的事情办砸了,人还一个没埋,酒廊已经先塌了。所以,王风你从酒廊里逃出来的时候救了自己,却杀了我。出事之后,我只能藏起来盼望他找不到我,挨得一天是一天。但我这么死了太不值,所以就把你们请来,我死之后你们要破他的阵!否则我做鬼也合不上眼睛!”说到这里,语音已经接近凄厉。
王风有些怀疑地问:“你既然有求于我们,为什么还要再三再四地吓唬我们?”周楚楚不屑地回答:“要是你们被吓倒,我凭什么还能指望你们?
5:
王风和许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了同一个问题:“那你知道的那另一个地点是哪里?”
周楚楚笑笑,指指脚下。
“就是这个树林。在这里倒埋着三十六具充满怨气的僵尸!他们和我们的脚底板相距只有一尺!”
王风立刻觉得一股寒气包围了自己的双脚,但他接着立刻说:“不可能!我在这里先上学后教书也有几年了,我也会点阴阳,这里没有这样的事情!”
周楚楚说:“你不知道是应该的。西乡酒廊从前是西水村,那里发生过人吃人的大规模事件;而这里是日军侵华时的秘密人体研究地点之一,埋着的都是婴尸,一定早在那时就已经被埋下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停止过生长,这里的怨气比双水屯还要重得多!”
王风突然插话说:“那个研究机构是不是叫做‘东海堂株式会社’?”
周楚楚看着他问:“你也见过?”
王风点头:“我也见过。”他心里却在想假若双水屯故事是真的,却不知道和这里有没有什么联系。
许焕忽然问:“那这个地点的主持人是不是也是你?”
周楚楚摇摇头:“不是,因为这里的阵已经布好了,只需要人守好就可以了。不象我还得大张旗鼓地去收集尸体,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
王风与许焕同时冲口而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周楚楚摇摇头,忽然变色道:“不好!咒法的时间过了!你们赶快回去,别忘了我今天说的话!”
王风问道:“那你怎么办呢?”
周楚楚凄然一笑,递了一道符给王风。王风问:“这是什么意思?”周楚楚说:“那是我的本生符,什么时候它自己点着了,你一定要在两小时内到这里找到我的尸体
烧掉,我不愿意在死后还被那人弄成僵尸操纵。”
许焕问:“我们不能一起跑吗?”
周楚楚垂下头去:“跑?我怎么跑?他这几天找不到我的原因不过是这里怨气太大遮盖了我,我又隐藏得好而已,我要是出了这个学校,走不出三步就会出事!”
王风咬牙道:“我们就不能一起想想办法?”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会有办法的。”
7:
第四章
一股冷气弥漫起来,王风和周楚楚一起站起来,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男子脸上挂着微笑,慢悠悠然而却优雅冰冷地向他们走了过来。王风在一瞬间闻到了残酷的味道,大张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那是赵淳。
赵淳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打量着他们说:“除了沈老师,其他的人都来了,很好很好。周小姐,你在这里招待贵客,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啊?”
周楚楚悄悄问王风:“他是谁?你认识吗?”
王风同样悄悄地说:“这人叫做赵淳,是我的一个学生,平时也是神道道的。”他的话语虽然轻松,心里却感觉很奇怪,平素见赵淳并未感觉如何,但此时此刻面前的赵淳却让他有一种不自觉的寒意。
赵淳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我叫做赵淳。”
王风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许焕忽然插话说:“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王风与周楚楚同时骇然望向他:“明明有个人在那里和我们说话,你居然没看到?”
许焕笑了笑回答:“我是无神论者。许多东西我是看不见的。不管你们在和谁说话,我可以郑重保证他绝对不是人。”
不是人??
王风疑惑地看看同样疑惑的周楚楚,然后又转向依然在微微笑的赵淳。赵淳轻声咳嗽了一嗓子,开口说道:“对不起,王老师,许先生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人,从来也不和人交流。只不过自从你来代课以后,经常听你的课才和你开始来往的。”说完之后摸摸头,非常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
王风看着赵淳,咬着牙慢慢问:“你干什么不早告诉我?”
赵淳叹气:“我也想。但是我不能。”
王风问道:“为什么?”
赵淳笑笑:“因为我和周小姐一样,也被‘那人’控制了,是这个阵相关地点的主持人。好在这个阵地的事情早就办得差不多了,我闲着也没事情,那天转到学校去,正好听到你讲课很有意思,加上你自身有慧根,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总是趁没有人在场的时候出来找你聊天。”
王风厉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件事情?”
赵淳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我身不由己。我有反抗的勇气但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在战争年代,政府把平民捉去,然后往他手里塞一支枪把他推在战场上,他就只能打,我也一样。我是个完全不用维持生命的鬼,但我只有非常可怜的一丁点自由而已。周小姐,那人早就知道你躲在这里,但他根本就没想对你怎么样。他实在没把你、把我、把我们这些替他干活的人或者鬼瞧在眼里。他只要再找个人把西乡酒廊的尸体埋葬就可以了,你对他根本不构成威胁。”
作者:
厝内杀破狼
时间:
2010-5-21 11:16
王风沉吟片刻之后问:“赵淳,我从来没在你面前以师长自居。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这三十六个地点都在什么地方?还有这个阵怎么破?”
赵淳又笑了,苦笑:“我怎么会知道别的地点在哪里?我的身份就和周小姐一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想破这个阵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如果你们破坏几个地点,也许可以拖延阵势发动的时间;而且你们要注意到这个阵最初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困住某个人。控制我的那人法力高深,完全不需要这些邪物来增加力量了。”
王风立刻紧接着问:“他想要困住什么人?”
赵淳摊开说:“这我也是猜的,我又怎么知道他想困住谁?还有谁值得他困?只不过这阵就是专门用来困人的,没听说过其他用途。”
许焕忽然插了一句嘴:“这位朋友,我虽然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说的话,但我相信他们两个人不是在说相声给我听,请你告诉他们你在这学校的任务,王风,他要是跟你说了你就转达给我。”
赵淳立刻说:“我的任务很简单,看住那三十六具已经长大成形的尸体,有谁要是在无意中碰到他们我就想办法抹掉他们的记忆。”王风向许焕转述。
许焕又问道:“你也没有见过‘那人’?”
王风倾听,说:“没有。”
许焕吐出一口长气:“尸体都在哪里?”
王风:“大部分都在这树林里,还有两个在教学楼图书馆的地基下面。他们有些已经进入浅休眠期。偶尔会在地下活动手脚。”
许焕再次叹气:“我问完了,那么,你能不能让我们走?”
听了这句话,赵淳露出悲哀的神情:“也许能,也许不能。因为只要在需要的时候,那人随时都可以控制我。我猜不透他下一秒钟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他何时来,何时去,这么说吧,我是一把刀,无法控制自己将要砍向谁。我不能自杀、不能昏厥,连眼皮也是透明的,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只有眼睁睁欣赏自己杀人的光景。”
月亮正在头上的一小片天空里,随着赵淳冷冰冰的话,森森鬼气在这方寸之地弥漫开来,王风和周楚楚不约而同地打个寒战,唯独许焕好似不曾感觉到一般。月亮的光芒渐渐变成血红。
许焕抬头向天,用力嗅嗅鼻子:“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我们还是走吧!”
8:
赵淳的身体开始发光,他越来越接近无限的透明。他眼睛的颜色也渐渐由青转红,他的脚离开地面,身体飘在空中,四周充斥着冷森森的阴气。王风和周楚楚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只听得赵淳嘶声喊道:“快跑!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快去救沈容。”
王风条件反射地拉起周楚楚和许焕转身就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巨大的喧哗声,那是夹杂着不明意义的嘲笑、哀号、叫嚷和涕泣的声音,犹如暴雨突至一样覆盖了这片大地。空气的温度也似乎急剧下降到冰点以下,不知道是树枝还是谁的手从地下伸出,拉扯着三人的裤脚,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冲击着他们三人的嗅觉。那是尸臭!
王风等人冲出了树林。周楚楚偶一回头,赵淳化为一个微小的光点,直冲上天,在夜空之中画出一道明亮的轨迹冲向了宿舍楼。
沈容在王风的宿舍里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大黑。她站在窗子前面寂寞地望着夜空之下的树林,心乱如麻。最后她发出轻微的叹息,从桌子上拿了一只杯子出去漱口。
门在身后被关了起来。空空的楼道寂然无人,只有顶灯发着昏暗的光芒。沈容被自己拖鞋撞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吓了一跳,片刻之后,她把鞋子拎在手里,赤足行走在虽然冰冷但是干净的地面上。假期开始,单身的老师们大多都已经回家了,这座楼里除了自己和王风、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子之外估计已经没有别人。楼道长得怕人。
怕人?沈容心中一紧,然后掩盖着恐惧轻轻嘲笑着自己。冷气从脚底慢慢上升。走过了几道木门之后,前面不远就是水房,已经可以听得到清晰的流水声。还有随之而来的什么人的歌声。
沈容快走几步,穿上鞋子,提起裙子踏进了水房。地面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冰冷入骨。水房最里面的龙头是开着的,不大的水流断断续续敲击在贴着瓷砖的水槽里,声音清脆。沈容径直向那个龙头走去,因为她是一个主张节约资源的人。歌声仍然在飘荡,但是没有人。沈容走到龙头前面,用杯子接了一杯水,然后关好龙头,漱口。一切正常,可是她毫无来由地害怕着。总有什么感觉让她毛骨悚然,正在这时,背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沈容回头,水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接着,几个窗户也都关上了,轻柔无比。沈容忘记了害怕,呆呆地注视着这些变化的发生,所有的水龙头忽然全部打开,水流急速下泻,沈容手中的杯子不由自主地跌落下去,却没传来破碎的声音,她低头一看,水已经涨到膝盖了。水面居然是一张张诡异笑脸的形状,而在不远处的水面上缓缓漂来一个仰面朝天的人。那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水房的灯忽然灭了,似乎有几个白色的影子在水面上直直地跳动。沈容的呼吸在瞬间停顿,指甲刺入肉里。
她的第一声惨叫被掩盖在水房内雷鸣一般的水声里。
等王风三人冲出树林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四下里风动尘静,星朗月明,虫声传来,直令人难以相信如此美丽的地方居然是邪阵的阵位。他三人不假思索,直奔宿舍楼而去,这楼放假之后空得厉害,晚上关门很晚,他们一路跑上三楼,王风朝着自己的房门就是一脚。
砰的一声,房门洞开,他们抢进屋去,屋子里一切完好,沈容不在其中。王风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滋味难言。周楚楚一言不发,右手大拇指在其余四指关节指根处点了几点,轻声说:“沈容现在身遭水厄,只怕就离这里不远。”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原来水房终于禁不起巨大的水压,墙壁门窗都已经破坏,污脏的水流从破坏的洞口激涌而出,把走廊淹得有如洗澡堂子一般,水面上污物云集,还有几只老鼠悠哉游哉地踩着水。周楚楚别的不怕,但她生来有洁癖,对这些脏水耗子可是怕得要死。不等水流涌到,惊叫一声跳上桌子,再也不肯下来。
水渐渐落下,王风和许焕向水房走去,透过破壁向里张望,只见沈容抓着一条铁管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王风跑过去,沈容双目紧闭,面色煞白。他伸手探了探沈容的鼻息,只觉得冰冷一片,不由得慌了手脚,喊道:“快叫救护车!打急救电话!”
“放心,她死不了的。”一个带有几分疲倦的声音传来,王风和许焕一起回头,赵淳靠坐在水槽上,身体越来越显得透明。王风吓了一大跳,许焕更是吃惊得厉害:“不可能啊?我是无神论者,我怎么可能看到你的样子又听到你说话呢?”
赵淳不答话,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喃喃地说:“星空是天地间最美的东西,可惜啊,以后大概看不到了。”
王风和许焕都大是摸自己头脑不着,问:“怎么回事?”
赵淳回头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在月色下灼灼发光:“***,老子好歹也是往日的男人,现在的新鬼,难道能老受那人挟制吗?我又想救沈容,又要和那人抬杠,就把你教的佛经道经随口背了几段出来。你别说还真灵,他马上跑了,嘿嘿……”自王风认识他以来,他从没说过粗话,这几句说得似乎十分得意,面露笑容,但身体已经透明得好似玻璃一般,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1:
王风和许焕的心中都是一紧,他们都明白鬼魂念了经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赵淳虽然一时义愤,用佛经反噬了控制他的“那人”,但他马上就会魂飞魄散,消失在尘世间。王风不禁说道:“你……”
赵淳笑着打断他的话:“别废话啦,我还要看星星,多看一眼是一眼,王老师,哥们,有空再聊。”说着按照古礼拱了拱手,不再理睬两人,再度转头去看星空,眼神中不无忧伤之色,但却始终挂着笑意。随着他的话声,身形在空气中渐渐消失,终不复见。只有最后一句话依然在空气中盘绕:“真美……”
王风长叹一声,许焕心情也是恶劣之极,两人对视,又都觉得对方实在是无用之极。于是用力拉开沈容牢牢握着管道的手,你头我脚的把她抬了回去,周楚楚依然在桌子上发呆,地下非常脏,现在她是宁死也不下来的。她看到两人抬着沈容进门,问道:“怎么回事?”
“赵淳完啦。”王风说道,语气沉重。说完之后把沈容放在床上再次伸手探她鼻息,只觉得若有若无,气若游丝。许焕当下打了急救电话。王风找个墩布,把屋子里的地面拖干净,周楚楚这才从桌子上下来。惊魂普定,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风心下烦恶,只挥了挥手。许焕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觉得应该首先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在我们知道的事情是:有那么一个法力高强之极,匪夷所思的人或魔自己做了这个阵,或者是发现了前人正好可以用来做阵的遗迹,于是想把阵法完成以用来困住什么人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可惜,我们一无所知!”
周楚楚问:“那他为什么不杀我们,却要对沈容下手呢?沈容几乎算是个无关者。”
许焕摇了摇头,问王风:“我也猜不出那人为什么非要找沈容的麻烦,你怎么看?”
王风心下怅恨交加,怒道:“我也不怎么看,他杀了我的朋友,又把沈容弄得半死不活,再加上伤了那许多人命,我就是豁出去也要和他拼了。”
许焕长叹一声,周楚楚问道:“你行吗?我都不行,何况我还被下了长乐符,我们怎么和他拼?”许焕眼睛转动,凝视着周楚楚说:“长乐符并非不可破解。破解之后只要你控制使用法力的时间,他就很难再次感应到你。世界上没有全无破绽的阴阳师,我们不但能找到他,还要打败他!”
王风忽然问道:“机会有多少?”
许焕恩呀啊的半天,最后说道:“聊胜于无。”
王风咬牙道:“没问题,只要不是零就好。我们干了。”
沈容已经在医院昏厥了好几天了,不曾醒来。王风天天去医院探望,回来之后只是长吁短叹。他们已经不敢住学校,在城里找个偏僻旅店租了两间房子,许焕着手替周楚楚解长乐符,那长乐符的解法要用紫苏、柴胡、血蝎子、雄黄等数十味中药泡冷水三天,然后烧一道四明天罡符放在水里,把中长乐符的人泡进去再泡个三天。周楚楚长了这么大,从没洗过冷水澡,何况是连洗三天的冷水澡,那些中药又大都是干热刺激的货色,这罪可就受大了。幸好现在是夏天,天气燥热,否则她非自尽图个干脆不可。周楚楚到底是个女孩子,在又冷又累地洗这个长澡的时候,心里想的居然是自己的皮肤从此之后还有没有从前那般诱人。不过这办法虽然费事磨人,倒也有效得很,“那人”的罡元再也没能感应到她。
王风每天的主要工作是发愣。这是他的本事之一:看起来好像严肃地思索某个问题,凛然不可侵犯,但实际上不过是在发愣而已。他发愣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一旦不再发愣,就会感到一筹莫展。没线索,没入口,没载体,他们正在做的是这三无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钱快没了,王风小有积蓄,但这几天用钱实在太多,许焕向来是一分钱不带的,周楚楚衣服里的钱早已用光了,沈容生活一贯简朴踏实,钱是有的,但没办法取得出来。
许焕陪着王风坐在一起发愣。隔壁水花声大响,周楚楚那三天苦刑终于挨完了。片刻,她衣服宽松地推开房门,对着愁眉苦脸的王风和许焕开颜一笑。第一句话是:“饿死了。” 这三天她除了少量喝水与吃白糖之外简直没吃过别的,按说一个人饿上三天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憋上三天不方便可就很难了。周楚楚有经验,她从小极其不喜欢坐火车,尤其讨厌在火车上上厕所,但偏偏又不得不做,而且每次都坐得极长,多年锤炼,总算没丢丑。王风和许焕同时抬起眼皮来看看她,又同时垂下眼皮去继续发呆。
周楚楚:“我饿,我要吃东西!”
王风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递过去,两人还是头也不抬。周楚楚接过钱下楼,片刻之间又上来,手里抱了一大堆零食,王风终于抬头:“你饿了不买饭你买什么零食啊?瞧这有点钱把你给烧的!来给哥哥吃点。”
周楚楚不理他,抱着零食放量大嚼。
许焕悄不吱声地摸出两支烟,递给王风一支,自己点燃一支。深深地抽了一口之后断然说道:“不成,这样等着不是办法。我看沈容病情也稳定了,但就是不醒,说不准还是‘那人’留下的后遗症。我们得走出去,找线索,不能等着线索自己送上门来。”
11:
王风问道:“说得容易。怎么找?”
许焕的脸色凝重起来:“周楚楚,你知道不知道那间酒店的设计者是谁?”
周楚楚正在吃杏仁,闻言抬起脸来,努力想了半天之后终于摇摇头。
许焕启发道:“你再好好想想,按王风的描述,酒店做成那付样子应该是别有深意的。除非设计者本身就知道这酒店是用来集阴气的,否则不可能凑巧设计成这个模样——哪怕他一点脑子也没有。”
周楚楚放下手中的零食袋,绞尽脑汁在那里思索了半天,突然她蹭地站了起来说:“我来的时候酒廊已经建好了,我是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不过有一次龚大伟说那个设计者和他的关系很好,而且龚大伟死后,他的名片夹还在我这里!”
三个人精神都一振,王风同她说:“那你赶快回家,把名片夹拿过来,咱们仔细分析一下可能是谁?只要能找到这个酒廊的设计者,就能知道很多隐情。”周楚楚起身离去,却又返了回来,抱走了零食。王风瞪大眼睛看她气愤地说:“记得拿过点钱来再!”
回头想起昏迷不醒的沈容,王风郁闷地摇摇头。许焕长叹:“你平常不都挺聪明的吗?现在怎么变成摇头虫了?听我说:王风,你想不想救沈容?要是想的话,我们得顺着线索去找,不能偷懒。”
王风缓缓吐出一口烟:“哪有什么线索?怎么去找?沈容怎么办?”
许焕沉吟许久,才说道:“为今之计,要么借魂,要么写假魂。我们不能把她丢下,也不能去找她的家人什么的。我估计她现在这种状态是由于那场刺激封住了关窍,三魂七魄都在三丹田里出不来。借魂危险太大,写个假魂接出来吧。你没什么钱了。医院住不得了。”
王风狠狠地抽烟。
当天晚上,医院精神科病房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精神科晚上是必然陪床的,沈容住精神科的原因是实在没有其他病症,但就是长睡不醒。那就精神科吧。但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所以王风可以不用陪床。
许焕和周楚楚都是很怕药味与来苏水味道的人。他们一左一右跟着王风,王风这几天精神不好,空洞恍惚,头发乱糟糟,胡子拉茬,整张脸看起来是青的。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护士模样的人对着他们大喊:“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让病人自己走?快!快架住他!万一突然发病打人怎么办?……”
许焕拼命抑制着大笑的欲望。周楚楚还在一本正经地对护士的背影解释:“他不是病人,他是来看病人的……你不信??……”许焕止住她,紧走几步赶上王风,三人一起走进沈容所在的病房。
这是一间大病房,有十张左右的床位,几乎每张病床上都有病人。每个病人身边陪床的少则一个,多者三四个,小小的病床拥挤不堪。三人挤到沈容的病床之前,沈容仍然沉睡不醒。王风倒了一杯温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符纸的纸灰。他把纸灰抖到水中,给沈容服了下去。片刻,沈容睁开眼睛。瞳孔大,无神。王风贴着她的耳朵说:“坐起来。”
沈容不动。
王风发急,又说一遍:“坐起来。”
沈容不动。
王风冷汗涔涔而下,提高声音说:“坐起来!”
沈容还是不动,周楚楚赶上前来,伸手一探沈容的脉搏不由大惊:
“好象谁把她泥丸宫锁了?假魂过不去!”反手一掌拍在沈容的百会,使劲揉了揉,大喝一声:“渡!”
沈容立刻下了床,站在地上。许焕的眼睛立刻睁圆了,嘴也合不拢。王风扑上去抱着沈容的身体怒骂周楚楚:“妒妇!你还没有叫她换衣服呢!”
医院的花园里寒气袭人,许焕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自言自语地说道:“医院这地方除了来苏水味,妖气也是大大地重啊。”周楚楚冷哼一声,不屑地瞧他一眼。四人渐渐消失在医院后门之外,谁也没有发现花丛中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四个人挤上了一辆出租车,周楚楚在前面,王风和许焕夹着沈容并排坐在后面。周楚楚伸手掏出一张符文来往车窗上一贴,告诉司机:“城南阳山。”
后面的许焕和王风不由奇怪起来:“这还有一个神智不清的呢?你不回家去那荒山干什么?”
周楚楚慢慢地说:“让你们看些好东西。”话音未落,司机猛然发动了车,瞬间就达到了1迈的高速,整个车子都开始颤抖,发动机的声音好象人的喘息一样幓人。
王风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去衣兜中摸符,周楚楚动作比他更快,右臂一抬,一道符闪现在手心里。接着,周楚楚回头看着王风和许焕:“紧张什么?东海堂株式会社处理试验活体的地点你们知道吗?”
许焕和王风同时摇头。
周楚楚的眼睛里闪出迷茫的光彩:“那你记不记得西水村吃人那个故事?我告诉你,他们两村的人互相碰到的那座山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阳山。我疑心那里也是阵法的一个地点,应该能查出些什么的。本来我想独自一个去那里,你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现在我没办法了,自从我们走出医院,我们就陷入了重重追杀之中。我已经没办
法再丢下你们了。从今之后我们必须跑,而且要随时保持警惕,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我们再也不能单独行动,否则全都会死在那人手里!”
12:
王风怀疑到:“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夸张。他不是感应不到我们吗……?”正说着忽然感到左侧腰部一凉,王风回头,沈容两手攥着的一把手术刀正插在那里。昏暗车灯下面容惨白扭曲,邪邪笑着正在用力把那把手术刀往上提!瞬间,王风感到阴风袭来,整个车厢都变得极冷!
乍变横生,许焕紧张地用力拽住了周楚楚的肩膀。电光石火之间,周楚楚早先拿在手里的那张符飞过来,拍在沈容脸上。一阵烧灼肉体的恶臭传来,沈容惨叫一声,软倒在坐位上,一个灰色的影子从她身上升腾而起,消失。王风惊魂甫定,用力拔出插在自己身上的手术刀,鲜血大量渗出。周楚楚递过来一条手帕,王风用力捂住伤口,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情?”
周楚楚笑笑,敲敲司机的肩膀,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奇异的砰砰声。接着她慢条斯理地问道:“刚才给你说你还不信,没看到我上车就贴了一道守气存神符?你上前边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王风探头到前面,从侧面看司机,他惊讶地发现刚才一直在和他们说话的司机居然不是人,司机的坐位上坐着一个出殡时常常烧埋的纸人!惨白的脸上还画着宛然的笑脸,但眼睛里却写着细细的三个小字:导路人。一道黄色的符贴在额头上,嘴角一行血迹从下巴上画出,看之令人惊心动魄。
许焕轻轻地说:“式鬼役法,以鬼驱人。厉害。”
周楚楚不说话,伸手过去把车门推开,将纸人推出车厢,然后爬到驾驶员的座位上去。王风忍住了疼,万分担心地问:“沈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我从医院把她带出来是为了她安全,可不想她就这么挂了!”
周楚楚一言不发,发动了车子。在寂静的暗夜里,车子带着发动机的轰隆声呼啸而去。
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沈容睡着了,王风面有忧色地注视着她。须臾之间,城市中的灯火越来越远,夜深了。
很多通灵师与阴阳师甚至普通人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经过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间感到砭骨的寒意,没有风,也不是气温过低,周围一切正常,但就是冷。
这冷和冷还不一样,有时候是干冷,有时候是带有强烈恶臭与焦糊味道的冷,有时候又是窒息的冷。但不论是什么感觉,总之一句话:有人曾经在这里相当惨地死去。据说有些功夫高的阴阳师甚至可以凭借味道与感觉的强烈程度推算出那死在这里、徘徊不去的人是男是女,忌日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有没有攻击倾向等等。有一种传说是:由于太过痛苦,幽灵们总想重复自己死亡的过程,这就是所谓的“找替身”了,所有的戾气都可以在这种漫长的环环相扣之中得到化解,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王风是教风水的,但这一套他从前并不怎么相信,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奇寒,但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这地方简直冷得可怕,那是一种根植入神经深处的寒冷,在车厢内的封闭空间里弥漫张扬。伴随寒冷而来的还有各种强烈的气味。王风腾出按着伤口的右手,悄悄摸出一张符纸——瞬间,符纸就烧成了灰烬,王风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那点纸灰,问周楚楚:“你记得没错?这地方也未免太凶了吧!”
“没错。”周楚楚停下车,王风透过模糊的车窗向外看去,这是山间的一片荒地,不知什么时候被改建成了林场,林场深处还隐隐有昏暗的灯光。周楚楚把安全带解开,伸手出去准备推车门。许焕忽然说:
“等等。”
周楚楚停下,回头来奇怪地看着许焕:“怎么了?”
许焕打个寒战,然后稳定心神,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能去,你得在车里看着沈容,我和王风一起去做这些事情。一来这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不出个道理来,这地方总让人觉得心惊肉跳,我和王风全都是半瓶醋手艺,也就你能保得沈容平安。二来,说老实话,周小姐你驱鬼画符可以,调查研究你可不成。这地方荒山野地
的,鬼你不怕,老鼠长虫你怕不怕?”
周楚楚先时一直满脸愠色,等听到“老鼠长虫”,脸色变得铁青,但终于还是慢慢点了点头。王风有些着急,对许焕说:“咱哥俩?有点事情的话那不是找死吗?”却见许焕已经推开车门,只好也跟着下了车。黑夜之中传来清晰的格格声,那是他们两个的牙齿正在乱撞。许焕和王风紧紧衣服,向树林深处的灯光走去。
王风紧走几步,赶上许焕:“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该调查点什么呢!”
许焕的脸色非常阴沉,他一边走一边说:“周楚楚有句话说得一点没错:谁都不能相信。”
王风愕然道:“过于小心了吧,难道连你我也不能相信?”
许焕慢慢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不要相信。”
一阵恐惧掠过王风的内心,他们都不再说话,裹紧了身上仅有的那点衣服继续走。
过了片刻,许焕问:“我有没有说过我的预感一向很怪?”
王风点头说:“是,我记得你只要有预感,就肯定是错的。”
许焕惨笑:“那倒是没错。我刚才在刹那间就有个预感。”
王风感起了兴趣:“是么?什么预感?”
许焕脸色凝重地说:“我预感我们今天能活着出去。”
两人又不说话了。王风信手掏出打火机点着,一点火苗在黑暗之中跳跃着,四周围的树在这火光照耀下也扭动不已。忽然之间,火苗熄灭了。而且,在火苗熄灭的刹那间,王风分明感觉到自己手边有一股冰冷的呼吸向它吹去!他的手触电一般一抖,打火机掉了。一缕凉气爬上王风的后背,直到后颈。旁边的许焕低低地说话,声音嘶哑:
“别回头。”
许焕停下来,王风也停下来,许焕蹲下去抓了一把土,土很干,很细,不停地由指间泻下。王风掏出一张三生返照符,强大的寒意与刺骨的感觉让他们说不出话来。许焕仔细地把土包在三生返照符中,然后点着。他们要制造刹那的环境气氛,让亡灵们自己演示发生在过去的一切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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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火苗从符纸的边缘燃起,黑暗中亮起了微黄的一点光芒,火焰由外向内蔓延着,已经烧到了压着符纸的尘土,土是掩火的,火苗慢慢暗淡下来,但是还没有完全熄灭,而由微黄变成了暗红色的闪点。环境似乎更冷了,王风和许焕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全身的鸡皮疙瘩次第泛起,因为长时间看着那将熄的红点,两个人的眼睛很疲惫,王风闭上了眼,尽管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但是视觉仍然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似乎那点点微光依然在他的脑中闪烁。许焕在旁边也直抽凉气,王风抱歉地说:“我也从来没有用过这法术,不知道灵不灵?”
突然起了一阵风,遍地的土都飞扬了起来,掠过王风的脸好象谁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王风心里一动,就听到许焕喊了一声:“快看!。”王风猛然睁开眼。
就这么短的一会儿工夫,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焰好象得到什么力量一样重新开始燃烧,而且颜色也逐渐变成了惨绿色,那细细的土似乎也开始燃烧,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好象有人使劲吸着瓶底已经所剩无几的饮料。王风忍不住就要跳起来大喊,他向许焕望去,火光映照下,许焕的眉烟全部都是绿色,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看着那堆燃烧的土。绿色的火焰没有一点温度,相反还发散着一股寒气。火光突然暴涨,四周的景物全被染上了浓浓的绿色,那光芒是如此的强,两个人忍不住都闭上了眼,眼帘垂下的一瞬间,两个人的身体同时一震,并且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相信很多朋友都有这样的经历,当你和你很亲近或者非常投契的朋友在一起时,总有那令两个人惊讶的默契,没有任何预兆,你们两个会哼唱起同一首歌、说出同一句话、作出同样的举动,或许也是心有灵犀吧?现在王风和许焕就是这样,两个人闭上了眼睛,按说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但是两个人确都同时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恍惚间,两个人站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地上,那是一条山脉的脊梁上,身边都是被大雪压弯的树枝,鹅毛般的雪片仍然在飘;不时有咔嚓声穿来,那是不堪重压的树枝断裂的声音;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有多高,也不知道太阳在哪个方向;朝四周望去,除了树就是雪,根本看不清路在哪里?王风不敢睁眼,他转头“望”向许焕(之所以没有睁眼而望向许焕,是因为王风的脑海中确确实实看到了许焕的样子,而且也能看到许焕脸上和他一样惊愕的表情),惊讶地问:“这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开了天眼了?这可是我从小就有的愿望啊!”
“别说话,”许焕没有看他,四顾着周围的环境:“尽量不要张嘴,人鬼殊途,如果让他们嗅到生人的气息,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要乱动,让亡灵感觉到气息的流动,抓你演了返魂戏我可没有办法。”
王风闭上了嘴,也不停地看着左右,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心里由不住的起了寂寞之意。面对这无边无际的空白,突然感到了生命的轻微和无常。而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弥漫在这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山梁上出现了一行黑点,而且正朝这面移动着。
黑点越来越大,已经能够看清那是一群人,大约三十个人左右。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表情张惶,拼尽全力向这里走来,不时摔到在地。终于他们停了下来,就停在王风他们下面的山沟中,用力裹着身上本就千疮百孔的衣服。因为身在低处,他们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飘了上来:
不能走了……再往下走还是找不到路……还是躲进这里躲一下吧……好多人都不行了……再走肯定都得死……
他们挤进山坡上一块凹进去的地方开始休息,因为人多,人群只能斜斜靠在墙上。没有人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突然一个人面朝下扑在雪地上,因为雪太厚了,整个人都没入了雪中。其余有的人都朝他身边围拢,有的人却已经没有了气力,只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那死去的人,他们知道那也是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又有几个人倒了下去,从高处看上去,白白的雪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好象一只大鸟不经心踏下的脚印。有人恐惧的嚎叫起来。
作者:
乡下乖乖女
时间:
2010-5-21 11:18
三个人都楞在了那里,王风还不甘心,将车门打开,在车座上胡乱摸索着。周楚楚和许焕也手足无措地围着汽车绕圈子,想找到一点线索。然而夜晚的狂风早已将地上所有的痕迹都吹散了,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沈容是朝哪个方向走去了。最后三个人都沮丧地停止了努力,绝望地倒在车里。没想到刚从医院里面跑出来,就又把人给丢了,现实为什么总是这样残酷,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王风颓然倒在车座上,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永远也看不到边的天空。
看着王风无神的样子,周楚楚不由内疚起来,她低下头说:“都是我不好,你们让我照顾沈容,可我却把她给丢了。”说完她就开始抽泣。王风斜眼瞟了她一眼,走到她身边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怪你,如果是我们两个在这里,结果可能更失败。”许焕也走过来安慰她说:“就是就是,要是我两个在这里,那失踪的就是三个人了。打起精神来,你好好回忆一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来?”
周楚楚抬起粉面,珠泪盈眼,真如她的名字一般楚楚可怜。王风突然发现这性格坚强的女子也有让人心动的一面,他将手放到周楚楚的肩膀上,却不想周楚楚哇的大哭了起来,而且顺势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后腰。这一下把王风弄得手足无措,两只手都没有地方放,就象刚才那些僵骨一样朝前伸着,不敢落下。同时不停地向许焕使着眼色,许焕却早已扭过脸去,假装看不到这里。王风想推开周楚楚,却没有地方着手,脸早就红了个一塌糊涂。全身也僵硬得象棵木头,平时的伶牙利齿早就变成了笨嘴拙舌,只是一个劲的说:“好了,不哭了,你……唉……咱们……?
许焕扭回脸来,满脸都是忍不住的笑,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好了,周小姐,哭也不解决问题,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刚才的事情,包括你那个梦,或许从那里我们可以知道沈容的去向。”
周楚楚这才止住悲声,却没有离开王风的怀抱,将面上的眼泪在王风的衣服上胡乱擦拭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王风。王风正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她,周楚楚的脸骤然也红了,她猛地推开王风说:“你老抱着人家干什么?”王风立即睁大了眼,张开嘴想说什么。许焕赶紧接过了话头:“好好好,外面这么冷,咱们还是坐到车里谈吧!”
周楚楚仔细回想着自己刚才所做的梦,并且详细地叙述给王风和许焕,两个人听得惊心动魄,尤其是最后听到那乞丐率领孩子们追过来的时候,正好外面风刮得树叶哗啦啦的响,三个人都噤口不言了,转而陷入了沉思。王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周楚楚:“你能分清刚才你在梦里那个村寨是什么时期的建筑吗?比如说它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
?”
周楚楚想了一下说:“绝对不是古代的,因为那些人穿着的衣服和我们现在差不多,只不过样式和颜色比较单一,还有就是他们的发型很奇怪,后面头发很长,但是前面却光溜溜的。就好象美洲的许多印第安人那样。不过他们可都是中国人。”
“印第安人?”王风在脑子中想了一下她描述的发型,刚想说什么,许焕已经说了出来:“是不是挺象清朝的人被剪了辫子?”
“对对对,岂止是象,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就是刚刚剪了辫子的清朝人。”周楚楚叫了起来。
王风和许焕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问对方:“民国?”许焕挺直身子说:“周小姐,这样看来刚才你并不是做梦!刚才那人利用CD施法时,目的是想将你和沈容魂魄摄走,这样你们就只会听他一个人的安排,而且即使你们的肉体消亡了,魂魄仍然要替他做事。但是他没料到你体内的长乐符已解,虽然魂魄已经离体,但是还保留了一丝清
明。我猜大约在民国时期,附近一定发生过一次儿童失踪案件。而且那些儿童最后都变成了那人的工具供他驱使。所以当他再一次施法时,那些幽魂借此机会重复演示他们的死亡过程,却让你无意间看到了他上一次施法时的情景。所以如果你记得那些人是朝哪个方向走去的,我们赶紧追上去肯定可以找得到的。”
周楚楚又陷入了沉思,王风和许焕连大气都不敢出,眼巴巴地望着她。周楚楚为难地说:“谁在梦里还记得方向啊?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记得他们朝山里走去了,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影子?对了,月亮在他们左边。”周楚楚猛然抬起了头。
王风和许焕大喜,两个人打开车门,一左一右跑到车后座,将周楚楚一把拉了出来:“还等什么?赶快发动汽车追啊!你不会连月亮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第六章
汽车发动了起来,明亮的光柱打在了车前的空地上,周楚楚将汽车调整了一下方向,朝着南面慢慢行驶,王风和许焕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情况。里程表显示他们已经行驶了将近十公里,然而什么发现也没有。周楚楚一边开车一边注视着外面,嘴里问:“咱们这么找好象也不是个办法啊?咱们走的是大路,万一沈容不在路上走,那这怎么
也找不着啊?”
许焕眼睛看着外面,嘴里也嗯嗯着表示赞同,王风心里也很着急,但是又不忍心让他们更紧张,便开玩笑说:“早知道应该给沈容安一个定位器,这样她走到哪里,我们都能知道,说不定她现在就在我们身边的树林里呢?”
许焕和周楚楚没有搭碴,只是看了他一眼,脸上都是无奈,心中都明了王风的心情。许焕挥手拍了一下王风的腿,裤子口袋里的符纸刷啦啦直响,许焕一楞,猛然大叫一声:“停车!”
车嘎的一声停下了,王风和周楚楚都迷惑不解地望着激动的许焕,许焕紧紧盯着王风说:“你忘了,沈容住院后一直昏迷不醒,她的魂是咱们给写的,那人现在就是摄着那个假魂走了,只要咱们能找到那个假魂,就能找到沈容了!”
王风恍然大悟,三个人都激动起来,兴奋地相互看着,王风的笑容却突然凝固了下来,半晌才说:“可是我不会追魂术啊!”
人的魂魄因为内在或外来因素的影响,有时会脱体而出或是封存在三丹田中,这时整个人都不醒人事,好象一个植物人一样。如果是前一种情况,就需要招魂返体;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通常是写一个假魂,先让人能够行走站立。还有一种办法是借魂,也就是用法力捕获游魂暂存体内,但是这种办法很危险,因为无法确认游魂的情况,如果不慎借来恶灵又或是将来本魂归来无法驱逐,对失魂人的身体影响非常大,经常有两魂附体的情况出现。所以王风当时只给沈容写了一个假魂,灵性极弱,将来本魂复苏的时候,只要稍加努力就可将其排斥于人体外。因为假魂是法师自己写的,高明的法师可以通过追魂术来感知它的存在,但是王风恰恰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师。
王风问周楚楚:“你法力比我高,你来试试怎么样?”周楚楚摇摇头:“如果是我写的假魂,或许我还可以感应,可那假魂是你写的,我还没有这样的法力!” 三个人都沮丧起来,低着头谁也不说一句话。周楚楚不停地看着王风,眼中满是埋怨的神情。许焕也在一边偷偷看着,最后说:“王风,记不记得刚才在阳山的阵里,你念出了你本来不能使用的回魂咒,我觉的你这次也应该试一试。你知道人的意志力有时候会大大的超过你想象。而且我想我们现在离沈容应该不远,很容易感应到的。”
王风将头仰在靠背上看着车顶,双手抱上去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我知道那是行不通的。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法力,在阵中能念动回魂咒可能和当时的气氛有关系,现在让我再用追魂术,难道奇迹还会重现?”
周楚楚看着他忍不住爆发了:“既然你曾经用过你不能使用的法术,说明你对自己的法力认识还不够,现在你再试一次又怎么样?回魂咒比追魂术凶险多了,你都用了。难道你忍心看沈容也被那人控制,生不如死?王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连试一试都这样犹豫。你要是不试,那我来!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认了!”说完她就开始在身上摸索
符纸。
“不行!”许焕和王风同时阻止她。王风看了看她,周楚楚的眼中似乎有怒火在燃烧。王风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来。你不知道我现在还在疑惑,刚才在阵中我怎么竟然可以念动回魂咒?”
周楚楚转怒为喜,许焕的脸色也舒展开来。王风将车窗摇下来,抽出一张符纸,匆匆在上面写了一道追魂律,心中默默念里几遍咒语,伸手取出打火机说:“如果真的有用,你就顺着我指示的方向开,千万不能开错了!唉,我是真的不信我能用这法术!”他苦笑着看着许焕。
许焕伸手重重按上他的肩膀,眼光坚定地望着他说:“王风,你一定行的。虽然你法力不够,但是凭你对沈容的感情再加上坚韧的意志,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的!”周楚楚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转头开始发动汽车。王风将符纸点燃,火苗吞吐之间,王风的眼光也变得灼热,他闭上眼睛声音沉重地念道:“来既有形,去亦有踪,上天入地,何去何从?”
符纸很快烧尽了,黑灰撒了王风一腿,周楚楚从后视镜中紧张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许焕也焦急地望着他,甚至忘了收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王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表情严肃,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全身都在用力。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看得出他在尽力用自己的灵力来追寻那道符迹。车里面很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也许
很长也许很短,因为谁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王风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眉头一挑差一点睁开眼。周楚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王风睁开眼的话那就绝对没戏了!但是王风随即平静了下来,只稍稍向左侧了侧头,似乎看了谁一眼说:“左面!走吧。”
周楚楚缓缓转动方向盘,车子向左边调过头去慢慢向前行进,车子已经离开了道路,进入了森林,周楚楚仔细听着王风的指引,不断避开对面阻拦的树木。稍微转右……、前进……、再转右……、好了前行……、对就是这里,一直朝前……!王风肯定地说。汽车加大了马力,在丛林里急速朝前走去,树木越来越稀疏,而且有一点灯火
在前方开始闪现。突然王风睁开眼,三个人同时都喊了出来:“沈容!!!”
这是林中的一片空地,周围的树已经被砍伐殆尽,只留下中间孤零零一座小屋,刚才他们看到那昏黄的光芒就是从小屋中传出来的。前灯的光影中,一个呆滞的身影正慢慢慢慢朝前走着,完全没有理会身后强烈的灯光。尽管看不到那身影的正面,但是三个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穿的衣服,那就是沈容,被人摄了魂的沈容,正一步步向那小屋
走去。
周楚楚踩下了刹车,但还是慢了一步,王风早已跳了出去。周楚楚和许焕也跳下车,许焕的脸色苍白,周楚楚不由得看了他几眼。三个人急急朝沈容跑过去,刚跑了几步,大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怪异。沈容离他们并不是很远,以他们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赶上了,但是几分钟都过去了,距离似乎一点也没有缩短。王风已经使出了全力奔跑着,但是他越是跑心情就越是沉重。因为那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跑起来却远隔天涯,无论如何加速也追不上沈容,眼看着她已经快要到达小屋了,刚刚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周楚楚和许焕相互看了一眼,周楚楚一脸骇然地说道:“缩地成寸术!?”
“不错,就是缩地成寸术!”许焕伸手拉住王风,三个人都停了下来。王风绝望的看着沈容清晰的背影,扭头问许焕:“有没有什么办法破这法阵?不管有多凶险,我他妈的这次也拼了!”许焕同情地看着状如疯虎的王风,摇了摇头:“缩地成寸术已经不是简单的、可以通过学习来获取的法术了!在道法中已经属于仙技了,据说只有立地飞仙才可以使用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我们遇上了?看来这次我们的对手真的是够强大啊!”
“沈容,沈容,快回来,沈容!”王风挣脱开许焕,又跑了上去,嘴里还大声喊着,但是一切都是徒劳,虽然他离许焕和周楚楚已经很远,但是还是没有能追到沈容。这时,沈容已经走到了小屋前,窗户上有一个影子显了出来。王风看着那个影子,突然就停了下来,于此同时,许焕听见周楚楚充满疑问地“咦”了一声。
灯突然灭了,整个空间瞬间没有了一丝光亮。在黑暗前的一瞬间,王风看到沈容仰头倒在地上。随后小屋的门开了,咯吱吱的门轴转动声在这漆黑中听上去令人牙酸。有人走出门外,返身又咯吱吱的关上门。三个人立在那里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冰冷。许焕试探着朝前走想找到王风,但是那黑暗是如此浓厚,仿佛一张黑幕将每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作用。许焕走了两步就放弃了努力,他凭记忆又退了回来,他不想连周楚楚也找不到了。
有脚步声踩在树叶上沙沙作响,屋里的人在移动。王风竖起耳朵听着,沙沙沙沙沙杀杀杀杀杀,脚步声停止了,尽管大家都看不见,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屋里的那人已经停在了沈容的身边。王风骤然攥紧了拳。无边的黑暗和寂静,时间仿佛停顿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在沈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王风忍不住又叫了起来:“沈容、沈容。”
火光亮起,光亮开始朝四周扩散,三个人又恢复了视觉。眼睛一齐朝
火光来源处看去。
沈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那人背对着王风他们蹲在沈容身边,手里燃烧着一团火焰,那光亮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他披着一件兜头的斗篷,加上背对着王风,谁也看不到他的脸。火焰还在继续燃烧,那是一张灵符,已经快要烧到了那人的手指。那人却仍然沉思着。三个人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如果那是一张长生符的话,而且种到了沈容的身上,那以后只有大罗金仙才可以破除了。周楚楚掩口发出了一声尖叫:“不要!!!”
那人的肩膀猛地一震,似乎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然后他就毫不迟疑地将那团火焰塞入了沈容的嘴里。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王风完全绝望了,他伸开双手殉难一般趴在了地上,清晰地听到地下有人在嘶声轻笑,有人在痛苦哀号,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沈容的呻吟声。是的,那是沈容的呻吟声,不过不是从地下的亡灵中传上来的,而是躺在那里的沈容嘴里发出的。王风一旦确定这点就跳起身,朝刚才沈容那里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已经离去了,晨曦透过树木的缝隙飘了进来,刚才那包围一切的黑暗已经荡然无存了。沈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呻吟着,突然坐了起来,抑制不住地开始呕吐。王风心里一动,拔脚朝沈容跑了过去,才走了两步,他就惊喜地发现,这里已经不受缩地成寸术的影响。很快他就赶到了沈容的身边。一把将沈容扶了起来。沈容仔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跑过来的周楚楚和许焕,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疑惑地问:“王风,我怎么在这里啊?我记得我在学校的水房啊!”
周楚楚伸手按上沈容的寸脉,仔细号了一下点头对王风说:“三丹田已经被打通了,她的真魂已经释放了出来,你给她写的假魂也被逼出来了。现在她完全清醒了!”
王风激动地一把就将还在莫名其妙的沈容抱住。周楚楚和许焕识趣地站到了一边,周楚楚看看地上沈容的呕吐物,那里面还混合着符纸燃尽的黑灰。周楚楚轻轻对许焕说:“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为什么要救沈容啊?”
许焕摇摇头,经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夜,他已经很累了,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朝汽车走去。路过王风身边时,朝他一笑说:“走吧,哥哥,家里有床有被子的,干嘛在这幕天席地啊?”周楚楚却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作者:
chenqikj
时间:
2010-5-21 11:20
不过这回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或许是他的整个阵势已经快要成了吧?他对我的叛变并没有表示很气愤,只是将我的魂魄驱出体外,以缩地成寸术将我困在林场的小屋中。我知道我迟早都要被他杀死,不过在临死之前,我一定得把我所知道的传达给你!所以我写了这封信,封存在屋顶的木料中,并且用舌间血许愿,然后书写了那道还愿符。这些其实都是以防万一的,因为随着你们的追查,总有一天会找到林场的,到那个时候,凭我的修为虽然费力一点,但还是可以破除缩地成寸直接将事情告诉你们的。
你一定也很奇怪,为什么在你身上发生了那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是的,如果没有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在整个事件中是如何地关键?关于这个阵势,以及那人布阵的目的,我也仅仅是猜想,这事情太骇人,太不可思议,有时我甚至想,如果我的猜想是错误的该有多好啊,但是那人所有的举动都一步步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不能再说什么了,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关于双水屯的故事吗?我提醒你有时间去看看关于那件事情的资料,等到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点燃我的本生符,我会一一解答你的疑问。
祝你好运
沈容默默地看着信,王风也默默地看着电视,耳朵却注意倾听着房外传来的声音。终于沈容看完了,她将信还给王风,王风重新将信掖进后腰,沈容看着电视问:“你打算怎么办?”
“唐元清在信中说,让我去看看关于双水屯的资料,我想只有去图书馆翻翻校史了。因为咱们学校就是在东水村的基础上建造的,或许校史上的记载比较详细。”
“我也去!”沈容突然说。王风一惊:“你去干什么?我害怕周楚楚和许焕知道了之后也要去,才不告诉他们的。因为我担心图书馆了恐怕有什么危险,你想有很多人都翻过校史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件事情,这里面应该有古怪!”
沈容走了过来,依在王风的怀中,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多一个人总是好一点,再说,你不放心让我去害怕我出事,我却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王风心里一动,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沈容,两个人深情地凝视着,距离越来越近,终于一个火热一个冰凉的嘴唇碰到了一起,并且马上吻了起来,哪管西北东南。
门突然开了,周楚楚和许焕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许焕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大叫起来:“哎呀,白昼宣淫了!非礼勿视啊!”并且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手指间的缝隙可以飞过去一只麻雀,周楚楚却楞了一下,脸上仿佛罩上了一层阴影。王风和沈容尴尬地分开,沈容早已满面羞红地跑到了别的屋,王风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你们回来得可真快!看看买什么好吃的了?”他伸手去接周楚楚手里的袋子,没想周楚楚却一把将那袋子扔在他的怀里,嘴里还说:“讨厌!”然后就跑进了屋子。
王风无辜地看着许焕,许焕更加无辜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扑哧一笑:“你小子走桃花运了啊!”王风不敢接岔,伸手从袋中摸出食品大嚼。许焕也拆开袋子吃着,嘴里说:“王风,刚才在外面逛,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来!”
“什么事情?”王风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问。
“我记得原来你和我讲过关于赵淳的事情,他曾说过一句话,他说他翻看学校建校史,上面说你们学校原来的名字就叫双水屯,但是日本人来的时候已经荒废了。而赵淳所把守的那个阵地,就是东海株式会社那个阵地,是日本人来了之后建立的;周楚楚以前把守的西乡酒廊却是近期才建立的;我们去过的阳山那个阵地,是在日本人来之前就建立的。王风你来看,”许焕站起身来,在桌上一张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张草图:“这条河的两边是东水村和西水村,这里河的下游南面是阳山阵地;西乡酒廊在这里,就是原来的西水村;你们学校北面这片空地上是原来的东海株式会社;但是这里面有很多问题,比如东水村的人当年既然已经回家了,为什么又会突然跑到阳山里去?还有西水村的人最后为什么会疯?谁也没有答案!我想咱们应该去你们图书馆看看,或许能够有所收获?”许焕看着王风说,王风静静倾听着,没有说话,许焕继续朝下说:
“你看,我们现在大概可以将这些事情串起来了。这凶冥十杀阵需要建立三十六个阵地,至于这阵地位置的选择其中有什么讲究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凭现在我们已经发现的阵地来看,并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建阵的!我们知道的最早的阵地是阳山的阵地,西水村的人在这里碰到了濒死的东水村男人,并将他们全部都吃掉了;接下来是东海株式会社,那是日本人来了之后建立的,可能也是在那人的授意下;然后是在西乡酒廊,建造成坟地的格局,不过还没有成功就被你破了。所以我想,很可能那些最后疯掉的西水村人也被布成了一个阵地,那就是他们最后死去的地方!”
王风扭头看他,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许焕的逻辑:许焕猜得不错,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阳山那个阵地却不是由那些被吃掉的东水村男人构成的,而是原来被那乞丐拐跑的儿童构成的。至于东水村的男人为什么会跑到那里,这就是一个迷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不行啊,学校放假了,图书馆也关门了,就算是想看也只能再过两个月,等到开学才能进去看了!”
“你得了吧你!”许焕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想去游泳,但是晚上游泳池就关门了,有一天半夜你跑到我家,拉着我翻墙进了游泳池,我睡得是那样迷迷糊糊,居然完全忘了我不会游泳,随着你就跳进了四米多深的水……哈哈哈哈。”
王风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许焕接着说:“小时候跟着你偷鸡摸狗的事情多了去了,怎么这次就装正人君子了?除非你是不想去,要是你想去,我看谁也没有办法拦得住你!”
王风呵呵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是怕去了以后吓着你,要是你真想去,那咱们准备一下,等天黑了就去吧!把周楚楚和沈容也带上。”
王风一行四人重新回到了学校,等在图书馆外面的草坪上。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因为没有人,学校的路灯也没有点亮,王风让许焕蹲下身子,他踩在许焕的肩膀上,站稳以后许焕站起身来,这样王风就够到了图书馆的窗户。王风从口袋里掏出玻璃刀,在窗户玻璃插销位置划了几下,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然后顺着切口打破玻璃,伸手指进去打开了这扇窗子,王风随后爬了进去,然后将剩下的三个人一个一个拽了进来。返身将窗户关上,四个人朝图书馆中间走了几步,打亮了手中的小电筒。
图书馆中静悄悄的,脚下的木地板在四个人的脚下吱吱做响,王风凭着记忆来到了历史类,那是长长的一溜书架,王风皱皱眉:“许焕,你和沈容在那面找,我和周楚楚在这面,凡是有关于学校历史的书都挑出来,放到那面的桌上,一会我们集中看。”
四个人坐了下来,学校建校时间并不长,所以找出来的书也不是很多,四个人各拿了一本就开始翻着找,然而结果很令人沮丧,大部分的书籍都是描述学校建校之后的辉煌,就和一个暴发户编写的家谱一样,生硬地将许多名人归到自己名下,引经据典地给自己披上一层历史底蕴深厚的面纱,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根红苗正。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被他们淘汰的书也越来越多,许焕叹了一口气说:“王风,看你们学校讲得这样子,好象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在你们这里接受过教育一样,我看北大清华也不过如此嘛!唉呀,屁股碾得好疼!”他拿起一本书翻了翻,自嘲地说:“竖排本的,看不懂!”就一把垫到了屁股下面。
王风抬头瞟了一眼,虽然那书仅仅在他的眼中飘了一下,但是那本书上几个字仍然吸引了了他的眼神,他从许焕屁股下将那书一把夺过,嘶啦一声有几页被撕落了。王风仔细一看封面,不禁大喜!那本书很薄,只有短短几十页,已经老得发黄了,封面因为长时间的风化已经开始剥脱,但是名字还是依稀可辨:奇怪录。王风迫不及待地翻开看了几眼,忍不住一声低呼:“就是这本了!”另外三个人都围了过来,四支手电直直射在书上。那本书是一本杂集,都是原住民的一些会议,其中有一篇《双水屯杂记》仅有短短几百余字,王风看的就是这一篇,每个人都屏息静气地看着,那段被尘封许久的历史又再现在每个人的脑海。
“余幼居双水屯,逢清明十五,父母皆携余至山中探坟,同村之人莫不如是。坟有大小二座,大者为历代祖宗,小者余不知何许人也。尝以之问父母,但涕泣不语,心中长存疑虑。
七岁时,有客夜投宿于家中,坐谈于父。客能奇术,吞火不觉痛,眼视可移物,坐地飞升于天不落,某深羡之。父惊遂以事相求,客慨然应之,父驱某避之眠。某甚惑,潜闻于屋后,始知以往之事。
吾村愚民曾逐恶丐,向晚小儿尽失。及获,肢残体缺,目不识人并痴不知痛,后均亡。由此后每晚哀号不绝,心智稍弱者皆失其踪影。村中小儿亦不能免,至今不绝。
客笑并慰父:此易耳,君且共坐,待某禳之。吾立于屋后不觉寐,晨始得醒,父昏于地,客不见。庭院零乱有血迹。父语客奇人也,必能治之,此后遂不闻夜哭之声。
倭人来犯之日,欲建营于双水,昼起夜塌以为怪,遂于北建东海堂。其人恶,专食小儿,附近居民惶惶不敢出。后战事不绝,时为八年。倭人逃归海外,存东海堂于此,人近则寒不可当,心胸烦恶,由是无人打理而荒芜。
后黄河泛洪,毁村寨,村人分居于河两岸,以东水西水名之。某迁于东水,人多地稀,秋后男丁均逃荒于外,藏种于野。某亦随之。历数年无事。
有年秋尽,母病重,父嘱某守之,遂去。年关将到之时,闻西水男丁已归,唯吾村人无音讯。有妇甚惦其夫,越河而问,晚不得归。村人惧,再探之无音信。有云被西水人分食之,后遂怪事连绵。西水之人群起而疯,状如口传之儿童。自食其肢体,晚皆越河绕屋而行,天明即死。以为瘟疫,吾村人恐而尽迁之,散不知下落。吾父亦不归,携母逃。后闻二村皆亡,河水断流。
余身怀旧地,尝重游之,适建国学于东水村旧地,地下挖出骸骨无数,且有大粮仓深埋于地,距东海堂数百米。疑为吾村人原埋种之所……
后面的被撕掉了,王风看看许焕示意他将屁股底下那几页拿出来,许焕笑笑站起身,将那几页凑了上去,可是那已经是另外的文章,王风数了一下,发现确实短了好几页,不过图书馆中的书大都是这样。大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王风又仔细看了几遍,低头陷入了沉思,他想写这篇文章的人,或许就是唐元清当晚投宿那家的儿子,被他父亲赶着去睡觉以后,又悄悄来到屋后偷听,所以这一段历史才能记载下来。许久他才将那本书合上,然后看着大家说:“这件事情我已经理出了一点思绪,咱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许焕疑惑地问:“怎么在这里不能讲吗?”周楚楚却已经反应过来:“王风,你是说这图书馆里有古怪对不对,这样一本书放在这里,也有很多人借阅过,但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难道这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四个人手中的电筒同时熄灭了,眼前一片漆黑。从走廊的两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顿,每一下都好象踏在心脏上。而且那脚步声有着一种奇怪的节奏,所有的人都在漆黑中握紧另外一个人的手,感觉到对方也是满手冷汗。王风嘶哑着嗓子问:“谁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只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王风在黑暗中左看一片漆黑,右看漆黑一片,心脏已经被那脚步声共鸣得颤抖不已,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地牵动。王风闪过一个念头,他伸手一把将捏住自己手中不知道是谁的手的脉搏,不错,对方心跳的频率也和自己一模一样。与此同时许焕张开嘴喊道:“大家小心,对方用的是摄心术。你们尽量控制自己的心跳,不要和对方的脚步声步调一致,千万不要!!!”
共鸣是一种神秘的物理现象,两个频率相同的铃铛,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当一个震响的时候,另外一个也会嗡嗡做响。在封闭的环境中,如果一个高音歌唱家引吭高歌,无意中达到了玻璃杯的震动频率,并且引导着它不停震动,当玻璃杯无法承受的时候就会炸裂。正常人的心跳是有一定频率和节奏的,因为二者的不同,所以血液的流速也有所不同,血管壁的厚薄也有所差异。如果因为外在的原因或神经的兴奋,而导致心跳加快血流过速,血管壁经受不住这突然加大的力量就会破裂。因此密宗中流行一种摄心秘法,利用共鸣原理,先用恐惧来紊乱对方神经,然后控制对方的心跳达到共鸣。现在王风他们就是陷入了这种困境。
许焕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意识到了不妙,是的,自己的心跳现在已经被对方的脚步声停止,王风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心随着那节奏一上一下地跳动。这时那脚步声逐渐加快了节奏,所有人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狂跳不已,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己控制。那脚步声一左一右好象拉锯一样,扯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左边才落下,右边又响起。许焕呻吟着,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心脏中喷涌而出,势不可挡地冲击着自己的血管,全身都在隐隐作痛;沈容惊叫一声,她平时的心跳就比较慢,已经无法忍受这样快的心跳,胸膛好象一个风箱一样起伏着,手指尖和脸上已经感觉到了针刺一般的疼痛,那是毛细血管破裂的感觉;周楚楚也快撑不住了,脑中似乎有一面大鼓,訇然作响。心脏似乎是浪尖上的小船,猛然被抬到了高高的顶点,瞬间却有急速落下,还没有落到谷底又被新一波浪峰冲了起来,整个心都似乎被颠簸着苦不堪言。她张口想叫,却只吐出一口血来。
突然有一星光芒自四人中间产生,那是王风被鲜血溅上的护身符。刹那间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温暖缓和了身体上的疼痛,王风趁此机会,勉强站起身来,伸手抽出一张符纸,那张纸也随着脚步声颤抖着,王风不由暗惊,这股力量竟然可以控制天地之间所有事物的频率。王风点燃了符纸,那光亮却泄不出去,只照出了四个人惊恐的脸,周楚楚的嘴角已经有血流下,许焕的脸煞白,沈容的耳垂已经是暗红色,王风心里默默念着护身咒,用尽自己所有的法力来帮助火焰伸展。然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不流动了,火苗已经快要熄灭了。许焕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神情,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然后他猛地咬牙,随后一口鲜血就喷到了那燃烧的符纸上。
火光暴涨,空气似乎开始了流动,熊熊的火焰让每个人都一窒,心跳也停止了一两秒,随后就开始了正常的搏动。王风舒了一口气,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又变了,脚步声是已经停止了,但是发出脚步声的东西已将他们四人围在了两排书架间,一阵冰冷的气流缓缓舔上王风的脸,那是谁的呼吸?王风一时间感觉自己被一群露着尖牙的疯狗包围,又好象落入了一滩猛鳄肆虐的沼泽。鸡皮疙瘩由头皮一下泛到了脚背。这种寂静是最可怕的,你知道危险就在你的身边,但不知道哪里会成为他的袭击对象,是头还是眼睛还是脖子还是......?
沈容猛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
王风立刻行动了,他大声叫着:“将书架推倒!”身体同时朝后退,撞上了书架,并且用力朝后挤,四人大力地挤着,在危险的环境中产生了惊人的力量,书架嘎吱吱地移动着,沈容仍然颤人心弦地叫着,庞大的书架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终于摔落在地板上,上面的书掉得满地都是。四个人都随之滑倒在地上。借着窗外透进的夜晚的微光,王风举头看去,心头就是一凛。
那是两具僵尸,好象被一种巨大的力量突然拉长一般,皮肤都寸寸桀裂,露出血糊糊的筋肉。他们的脸看上去象个孩子,但却透着一种成人才有的狠毒,两排小小的牙来回磨着,好象一根根针在玻璃上划过;全身上下磷光蓝碜碜的,那是没有长齐肌肉的骨骼发出的鬼火。王风突然想起赵淳曾经说过,在图书馆的底下有两具僵尸,可惜自己来的时候竟然忘却了。那两具僵尸的手里紧紧拽着沈容,一个人正缓缓地将手抬起,向她的脑后摸去。
许焕大叫:“快用化尸符!”王风和周楚楚同时抽出了一张符纸,纵身而起朝那僵尸扑了过去。符纸才一碰到僵尸的身体就迅速燃烧起来,僵尸发出狂啸声,地面上所有的书都翻来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急急翻找一样,刷啦啦刷啦拉,这样轻微的声音在每个人听来都好象有千百只铙钵在耳中鸣响,又好象一支锋利的锥子直插耳膜,让人忍不住发狂。王风和周楚楚拼命忍受着,将那张符纸牢牢贴在了僵尸的脸上。这时,僵尸的手已经触到了沈容的后脑。
僵尸猛然放开了沈容,沈容无声无息地委倒在地,已经昏了过去。王风抢上前去,将手放到沈容的鼻子前一探,放下心来。他抬头在看那两具僵尸,它们想伸手揭下自己脸上的符咒,但是那符咒已经狂烈的燃烧着,将他们刚刚生长起来的肌肉一一烧损,随后是脖项、肩膀、胸膛、腰部、双腿、最后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留下一个烧焦的人形黑影。几个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最后那黑影也慢慢地没入了木板的纹理,只留下了若有若无的污迹。等到开学的时候,恐怕只有最有想象力的人才能认清那是一个人的形状。
许焕闭上眼粗重的喘息着,他似乎比王风和周楚楚还累。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他们还会不会出来啊?要是再出来的话,我宁可去死,刚才好象有人一下一下重重敲着我的心,那叫一个难受啊!”周楚楚勉强笑了笑说:“应该不会有事情了,这样也好,我们化了它的尸体,也好过他死了以后还要继续生长的苦痛!”
沈容悠悠醒来,转头看看四周,奇怪地问:“不是来找书吗?你们怎么都坐在那儿不动,咦,谁这么大劲把书架弄塌了?”几个人相互一笑没有说话,心里都知道沈容刚才那一段回忆已经被看守此处的僵尸抹去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以后做恶梦。看看那满地的狼藉,几个人无奈地一笑,转头从原窗户爬了出去,沈容依旧大呼小叫着要完成任务。
王风喝一口茶压压惊,看看惊魂未定的别人,笑了笑说:“这件事情现在虽然不敢说是云开雾散,但是离水落石出也不远了。通过刚才那零零星星的记载,我大概已经猜出了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几个人都定睛注视着他,王风将唐元清给他的那封信拿出来递给许焕和周楚楚传看了一遍,许焕不由大叫道:“好啊,王风你这小子,居然和我们藏私!”周楚楚也气得将信摔在桌上,嘟着嘴不说话。王风陪着笑脸说:“我主要是害怕大家有危险,所以本来想自己去图书馆看看(沈容插嘴说,还有我呢!王风说,你还当真了呢?我本来想先哄你睡着再去的!沈容也气得嘟起了嘴),结果许焕也提出了相同的看法,所以我想还不如都去,万一真的有个什么事——靠,结果还真有!那也比我孤军奋斗要强得多,大家原谅啊!”
周楚楚哼了一声,依然不理他,许焕却笑了出来:“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让你一个人去看,到时候灰头土脸的被人家消了记忆回来,就象沈...”他看看王风警告的眼神,连忙住了嘴。王风看看沈容似乎没有注意这句话,咳嗽了几声说:“好了,同学们,下面我给大家系统地讲一下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三人纷纷唾骂。
“我们现在知道了,以前我们以为那人是一个人,其实他并不是人,而是一个凶魂,也是他苦心积虑地要布这个凶冥十杀阵,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绝对不是要困住一个人这样简单。这个凶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以它如此强大的法力,为什么竟然不能够重生?当初又是被谁取了它的阳魄?它从什么时候开始经营这个十杀阵的?这个阵势现在已经成功了多少?这些我们现在都没有答案,但是我相信,随着我们继续坚持不懈的追查,这一切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
很多年以前,大约是在民国初期,双水屯那时还是黄河边的一个小村子,因为村里的人驱赶了一个外来乞丐,被那乞丐晚上用乐音摄魂法,将村里所有的孩子都引到了山里,并且加以残害。据唐元清说,这个乞丐其实是被那凶魂附体的。当它发现唐元清更适合替他做事时,就用长乐符将唐元清困住替它做事。随后他舍弃了乞丐的躯体。我想他一定是去办别的事情了,他去忙什么事情呢?我想大约就是要重新布一个阵。而在布这个阵的时候,乞丐的身份明显已经不适合他出面了,所以他一定重新找了一个人附体。当然这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一次它成功地将一个阵布在了东海堂株式会社那里。我们今天看到那书中记载:其人恶,专食小儿。其实就是那人使用法术攫取婴儿尸体然后埋在地下建阵的;
后来日本人虽然走了,但是这阵势却留存了下来。这时那人就找到了赵淳让他看守这个阵地,然后它就又去寻找下一个阵地的位置。在此其间,有洪水发生,将原来的双水屯冲毁,剩下的人在河的两岸分别居住,就是东水村和西水村。因为人多地少,每天打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所以两个村子的男人每年都需要外出去逃荒。故事发生的那年,东水村的人经过商量,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将种子埋在了东海堂附近。等到他们逃荒回来的时候,可能是担心种子被田鼠之类发现而去原来的地点观看,但是因为大雪,地面被完全掩盖,参照物又不是很明显,他们误挖到了日本人埋下的婴儿尸体,我想他们当时一定大吃一惊,因为那些僵尸今晚我们都见到了,它们是会自己生长的。赵淳随后按照凶魂的吩咐,将所有东水村的人都抹去了记忆,放逐到了阳山那里。结果他们在那里碰到了同样逃荒回来的西水村男人,因为饥饿或者别的原因,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
王风沉默了半晌,接着朝下推理:
“当日周楚楚带我们去阳山,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我和许焕也回到过去,看到了当日发生的事情。不错那里确实是一个阵地,不过早在惨事发生之前,那里就是一个阵地了,这点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紧接着周楚楚和沈容被凶魂以乐摄魂,因为没有低估了周楚楚的抵抗力,被你看到了很早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加上唐元清奋不顾身的帮助,我们再一次脱离了危险;
西水村的人吃了东水村的人之后,东水村的冤魂不散,整夜地在西水村徘徊,并且对他们进行了报复,后来西水村的人成批成批的疯狂,并且晚上在东水村冤魂的带领下,越河来到东水村并死在那里。等到最后,西水村的男人也都死光了,两个村子里剩下的女人和孩子因为没有来年的种子,被逼舍弃了自己生活了一生的土地,分散地流落到各地。东水村和西水村也荒芜了。后来随着时间的发展,河流也干涸了,两个村子又连成了一个整体。在东水村的旧址上建起了我们现在的学校——东水大学,在西水村的旧址上却发展出了一个城市,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阳山变成了林场,而东海堂却依然是一片待开发的土地。
大约在几个月以前,那凶魂回来观看留在此处的阵势,并且发现双水屯那些亡魂的怨气也非常强盛,所以他让唐元清把西乡酒廊设计成坟地的格局,并且将周楚楚从别的地方掉来,作为这个阵地的守阵人。至于周楚楚,”王风转向周楚楚问:“你是怎么被招到西乡酒廊做领班的?我没有问过你,你也没有说过!”
周楚楚想了一想说:“好象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被那凶魂指使着来到了这里,并且去西乡酒廊面试,那时酒廊刚刚开,三个股东都在,对我进行了一下了解,就进来当领班了。”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人一定是控制了股东们的判断力,并且将你植入了他的潜意识,让他们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王风喃喃地说,心中却还在不停思考着,过了一会他接着说:
“西乡酒廊建成以后,那凶魂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也许他自己不方便出面,他让唐元清去办一件事情,而唐元清也早已对凶冥十杀阵心怀疑虑,并且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听到那人要他去做的事情之后,他更坚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并且逃离了阳山那个阵地。我和他就是在云南的火车上认识的,但是很奇怪,他看到我之后却改变了主意,并且又返回了西乡酒廊,他在那里想同凶魂摊牌,但是那凶魂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出现,只是召唤来阳山阵地上的亡魂将他拉了回去,唐元清也想反抗,可是那个曾经困住我的阴阳阵却散去了他大部分的法力。他就在那里神魂分离了,随后他被对方用缩地成寸术困在了木屋内。直到看到我们的出现。
随后的事情大家就比较清楚了,我和沈容在西乡酒廊,无意中对西乡酒廊的格局说了几句,被龚大伟听到,而我却发现他的脸上已是黑气入骨,死相逼身了。好心提醒了几句,结果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王风停止了走动,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茶,其他几个人听得大气都不敢喘,屋中一片寂静,只有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沈容凑到王风身边,紧紧抱住他不放,王风心中一阵感动,也回手紧紧抱住她,心中想自从沈容被唐元清救醒之后,比以前温柔多了。不再象以前那样动辄拳脚加身,杀声不绝了。也许人和人之间就是要经过这样共同的灾难,感情才得以巩固吧。他低头在沈容额上轻轻一吻,沈容不由呻吟了一声。王风感觉一股火焰在心底燃烧,连忙深呼吸将那股邪火压了下去。对沈容一笑。
许焕抬起头来问:“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王风的脸色也沉重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刚才那些说穿了都是我个人的推理,要想真正知道它的准确度,恐怕我们必须去找一个真正知情的人问一下!”
许焕哦了一声说:“知情人?好象现在最知情的就是你啊?”
王风笑了笑说:“唐元清不是说过了吗?要想知道阵势的真正秘密,必须去问他。原来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时候,他也说过这话,看来在那时,他就知道以后要发生什么事情。而且他还将他的本魂符留给我,我只要利用这符招他的魂魄前来,想必他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周楚楚的脸变了:“你要请亡灵?”
王风点了点头,周楚楚断然道:“不可以,用本魂符召灵必须去那人神魂分离的地方,而且必须布下阴阳阵。难道你还要重回西乡酒廊,再入阴阳阵不成?”
王风再次点了点头,周楚楚哼了一声说:“王风,唐元清在信里已经告诉你了,那阴阳阵可是整个阵势之外另套的,连唐元清法力如此高深的人到了那里都不能幸免,何况是你?”
王风沉重地点点头,但是表情却很坚定。周楚楚看着他,许焕也看着他,沈容也看着他,没有人说话,四个人都一动不动地相互注视着,最后周楚楚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也去,虽然我对路线也是一知半解,怎么说我对那个阵势也比你熟一点,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也能少浪费点脚力!”说到这里,她想起了原来王风在阴阳阵中的情景,好象一头抓瞎的耗子一样忙乱地跑来跑去,不由得笑了起来。王风听到她的话却是一楞,眨了眨眼说:“唉呀,累了,我先睡觉去了。”说完转身回到房间。
许焕呆呆地看着王风的背影闪进了屋内,扭回脸来苦笑着问:“你们两个去探阵,我和沈容做什么啊?是不是就等着警察将你们的尸体送回来?”沈容呸呸了几声,周楚楚却不置可否,三个人又调笑了一会儿,也都回房间睡觉了。
周楚楚人虽然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外面的夜空很亮,正是八月的天气,周楚楚觉得身上燥热难当,她刚想翻身脱去身上的衣服,却听到对面床上的沈容轻轻叫她的名字:“楚楚、楚楚。”周楚楚想回答,心里一动,假装睡着了。接着沈容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床前,手在她的脸上晃来晃去,周楚楚心里好笑,但是仍然不动声色,最后沈容确定她已经睡着了,便悄悄打开房门出去了,紧接着就传来王风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周楚楚张开眼,眼睛无神地望着墙壁,突然将身上的衣服几把抓下,就扔了过去。
王风在睡梦中醒来,感觉到房内多了一个人,“谁?”他伸手打亮了床头灯,不由一楞。沈容赤着脚站在当地上,满脸都是红晕,嘴角是一弯浅浅的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那熊熊的火焰立刻在王风的胸中燃烧了起来。他跳下床将沈容抱起,两个人疯狂地吻在了一起,并且倒在了床上,随后一只手伸过去关掉了床头灯。
王风从沈容的身上抬起头,几滴汗珠由他的额头滚落,沈容闭着眼睛,微张的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呢喃,王风再次激动起来,他伸手拉过被子将两个人都罩住,只看到被子不停地起伏。王风闭上眼,脑中闪过了一些片段——龚大伟眼巴巴地看着他……面色惨白微笑的人影缓缓俯向庞伟的后背……自己在一片黑暗中奔跑,身边是摧人断肠的歌声……周楚楚恐惧的脸……赵淳逐渐透明的身体……沈容张开的嘴惊呼着什么……许焕永远的微笑不停闪现……躺唐元清将将燃烧的符纸塞入沈容的嘴……全身都闪着蓝光的僵尸正将一只手伸向沈容的后脑……自己从一个又一个梦中惊醒,但每次醒来都发现还在梦里面……谁的脚步声正逐渐逼近,一个好象用锯拉在玻璃上的声音得意地笑着,感觉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是那凶魂!是那凶魂!!是那凶魂!!!
王风猛然睁开眼,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沈容的两只手还勾在自己的脖子上。王风疲惫地埋下头,一动不动地睡过去。身下一直闭着眼的沈容却突然张开眼,嘴角泛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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