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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籍华人宝玉哥哥的小说连载(2)

英籍华人宝玉哥哥的小说连载(2)

下午4点左右,来了一个人;拎着一个包。他们把包交给我。里面有一棵香肠,一个大面包和几个西红柿。我明白了,这是路上吃的。
    他们建议我出发之前要上好厕所;因为未来两天的路程上无法大便。大约是傍晚7,8 点钟吧,我随那个送包的人上了一辆伏尔加轿车出发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汽车离开了建筑群,在像是一条森林公路上继续颠颠簸簸地行驶着;周围的景色很原始坦然;由于天已黑了下来,亦显得生野刺激。一时间,我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想起了格里格的皮尔金特主题曲。可能是因为我把曲子哼出了声,送包人从副驾驶的位置回过头来,困惑地看着我;一幅轻视的神态,透着白痴般的无知。这反倒叫我感到了有些欣慰;觉得自己毕竟还是个受过教育的人。
    然而,好景并不长;汽车和那个送包人一样,一调头,就气急败坏地把我带到了一个像是货场的地方。
    我被交给了一个外国人,他把我领到一辆超大货车旁;车上装满了50厘米左右大的纸皮箱。外国人从车的侧面抽掉几个纸箱,里面原来留好了一个单人床大小的空当。我进到里面,他把外面又堵上了。在里面,藏着恐惧的我和可怕的黑暗。
    车很快地就开动了;开始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人生旅程。现在想起来,犹如我已经死过了一回;在那两天里,好像是我在前世曾经做过的噩梦。
    最初,只觉得里面黑得可怕。但很快地我还发觉这里有一种类似橡胶或塑料的呛鼻化学品味道。我下意识地不敢正常呼吸。不久后,我开始眩晕;五脏六腑也翻江倒海地要翻出来。当时,更可怕的是我还是一个可怜的会思想的动物。我在想:这是为什么呢?为了一个什么狗屁理想,这样值得吗?曾经在天安门广场群情激愤地大喊大叫,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吗?这炼狱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不到一个小时;后面,还有两天的可怕路程呢。我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熬过这两天炼狱的煎熬。如果真地死在这里,恐怕连尸体也不会得到安宁;到时候,我会变成一个野鬼,看着自己的骨肉被野狗,甚至是被乌鸦,老鼠一口一口地吃掉。我恐惧地想着;可怕地呕吐着。狰狞的死亡世界似乎已敞开了黑洞洞的大门,准备接纳我这颗,在阳间还未活够的灵魂。
    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车好像是停了下来。我太想能出去一下了;哪怕是拿开纸皮箱,只让我看一眼‘阳间’也好。
    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外国话,听不懂。‘会不会是边境检查站’?我在想。我又开始害怕会有人拿开纸皮箱了。我急切地祷告着;把所有能想到的神灵都求遍了。甚至眼泪都被吓了出来。心想:让我死在这里吧,可千万别把我抓回去。
    说话声终于渐小渐远了。车又开动了。约十多分钟的害怕经历,浑身都被吓出的汗水湿透了。黑洞洞的炼狱中,除了异味,呕吐和恐惧外,又增加了又冻又湿的刑罚。可能是因为身体脱水过多,我对周围的感觉渐渐地有些疏远了。耳边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越离越远;我似乎已忘记了呼吸;心情也不再感觉到那么恐惧的负担了。我,终于失去了知觉,感受了一回阳关以外的世界......
    当我苏醒过来时,眼前站着几个中国人。‘你没死?’一个抄着东北口音的男人对我说:‘可他妈地把我们吓坏了。’这时我发现我已不在车上,而是躺在一个像是员工休息室的沙发上。另外几个人讲着南方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想要喝水,他们中的一个扔给了我一瓶纯净水。看样子这里是没有热水喝了。唉,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人在他乡的凄凉。
    东北人又走了过来问我饿不饿;然后带我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面有几张桌子和一些椅子;像是餐厅。其中一张桌子上摆着一盘菜和一盒白饭。‘吃吧’说完,他就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边抽烟,边监视着我。
    我其实很饿,但吃不下;因为身体太虚脱。我唯一的奢望是能有一杯热水喝。可这里没有。我强迫自己把桌上的东西咽了下去。因为我明白,我的身体非常需要这些;特别是现在。
    当我吃完,他领我去洗澡;并要我然后把最体面的衣服换上。
    等我到了洗澡间,发现这里有热水。我不顾一切地,尽兴地喝了一大通。然而,马上我的五脏六腑就又翻江倒海地折腾起来,把刚吃下的又都吐了出来。我当时的感觉就不想说了。
    我洗完澡出来,换好了衣服。‘嘿!你帅呆了。’东北人打趣地说。我情不自主地照了照镜子;是啊,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东北人把我带到了一个像是小办公室似的房间,给了我一本英国护照和一张英国驾照卡,当然都是别人的。‘为给你找这个,我费老劲了。’东北人又是得意,又是表功地说着。然后给了我一张写满字的纸。‘把它记熟了’他接着说‘准备过海关时好回答’。我接过那张纸,看到上面用英文和中文混杂着排列着证件主人的基本情况。我明白了。‘给你两个小时。现在是荷兰。过了海关,你就到了英国了。’东北人说完,离开了房间;并把房门锁上了。
    我开始研究起这张纸上的文字。由于是用手写的,加上中英文混在一起,因此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它读了一遍。我做了几下深呼吸,接下来想把其中必须要记住的事情记熟;诸如姓名,地址,职业,出生年月日,出生地及家庭情况,老婆孩子姓名等。可糟糕的是,我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两天的炼狱磨难,几近耗尽了我体内的生机。两天来,没吃没喝;刚才强咽下了点吃的却又都被吐了出来;我实在无力控制自己了。这可能就是常说的‘垮掉了’吧?
    当我被唤醒时,发现自己真地病了;浑身发烫,特别地怕冷,呼吸时胸部像要裂开一样地痛。已是该出发的时间了。这可怎么办!我几乎被急昏了过去。
    ‘这太好了。你一病,过海关就不用回答问题了’东北人反倒喜出望外地嚷嚷起来:‘这事就成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当时我都要被气哭了。我想站起来;可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最后,我是被人架着上的车。心想:这次的海关可是到了鬼门关。身体病成这样;又没有来得及记熟那些要回答的问题。等到了海关,不是病得不行了,也会因回答不上盘问而被抓起来。真是生有时,死有地;想不到魂断他乡,竟在这踏上新生地的最后关头。唉,命啊!
    上了车,我又开始了另一次生命的体验;因为他们又给我安排了另一个老婆。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洋老婆。欧洲人的文明,亚洲人真地很难理解。昏昏沉沉的我常常感到她在行驶中探过身来,湿蕴地吻我;让我觉得好像要和我在车上做爱。我,又昏了过去;海关都不知是怎样过的。
    这次醒过来,我躺在一所医院的急救室里。插着氧气,挂着吊瓶,带着心脏监测器,手指上还夹着什么东西连在一个仪器上;一个名符其实的‘全副武装’病人。但我已经进到了英国。
    讲到这里,我忽然发现我的这位唯一的漂亮听众,竟然哭了;在擦拭眼泪。‘那后来呢?’她不愿让我停下来,催我继续讲。
    醒过来的当天傍晚,我被‘洋老婆’送到了来到英国的第一个住处。周围环境很美,有一片超大整洁的草坪;家家户户的窗里屋外都种着花草。五彩六色,香香的。房间也很漂亮,舒适。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房东是一个犹太老太;还有另一个房客,一位法国年轻人;我们同住在一个三居室的套房里。每人一间卧室;卫生间,厨房公用。客厅不,归老太自己用。‘洋老婆’跟房东老太像是交待了几句后,就和我道别走了。从此再没有联系。只是听说因为医院里发现了我的血型与她真的丈夫的血型不一样,医院把她给告发了;她为此还险些被送进了监狱。真是吃哪碗饭都不容易。
    故事讲完了;时间也已过了午夜。‘对不起,太晚了。’我抱歉地说。她走到我的近前拥抱了我;并很严肃地说:‘我为你的经历很难过。’我则激动得不知所措地回答说:‘庆幸地是我仍然还活着。’我很激动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被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拥抱过。也从未被人如此郑重地关心过。然后,我们每人沏了一杯茶,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等到了早晨,出了问题了。由于睡的晚,加上我的故事影响她没睡好;所以早晨她起晚了。看着她那着急的样子,我讨好地对她说:‘要不然,我开车送你去上课吧?’想不到她居然万分感谢地接受了。这也让我意外地暗自得意;并且我们还一起用了早餐。我们的关系又走近了一步;互相的感觉也更好了。等送完她,在回家的路上,我自己都笑出了声音。
    我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去了一个大型的中国超市。买回了好多好多中餐特有的食品和调料。把当天的工作也辞掉了。(当时我是一个快递司机。我把活儿让给了其他司机)我非常认真地准备了六个菜。给两个人吃,其实是太多了。
    她按时下课回家了;看到饭桌上一盘一盘做好的菜,简直是惊呆了。等吃了一口粉红色的腐乳蒸肉后,她又一次地被惊呆了。惊叫着:‘你不应该一次做这么多菜;我哪样都爱吃,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所以哪样都不能吃够。’我也简直是乐呆了,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像是一个恋人,忘情地看着她,尽情地享受着她的欢乐笑容。吃完了晚饭,从网上,我们又一起看了一初中国京剧《连升店》。当然由我给她当翻译。肖老先生的滑稽道白,天才表演,让我们共同度过了一个欢笑温馨的傍晚。又是很晚了才各自回房间睡觉。又是我开车送她去上课。我情不自禁地高兴这样做;像是一个初恋的青年。可是,每当我想到这里,心头总又不免产生一种酸楚失落的悲哀;唉,无奈的年龄!
    年龄,我也曾有过像她一样的生机勃勃的青春年龄。可我的青春,却早已迷失在那场可耻的‘轰轰烈烈’的文化革命运动中。荒唐的岁月,荒废的生命;一个‘人’编造个谎言,十亿人断送了人生;被扭曲的生灵,践踏着被羞辱的生灵。五千年的文明,茫然地承受着被唾弃的伤痛。愚蠢白痴般的革命运动过去了,唯一仅有的一次青春也同时溘然葬送。不堪回首的岁月,不复存在的青春年龄。
    电话铃声唤醒了坠落痛苦思绪中的我;是公司老板打来的;催我尽快回去工作。是啊,我必须去工作了;我要生活,我要吃饭,没人知道我是一个夭折的星辰。咳,沦落到此,管它鸿鹄还是燕雀;柴米油盐哪样都得用钱。
    这一天,我工作做得很卖力;为地是好早点儿回家给她做饭。当人有了现时实在的盼望,心里就不再那么空虚了;对周围世界的感觉也在微妙地变化着。我就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中国的饭菜原来是那么地好吃。
    这天傍晚,我为她做的是中国的传统食品,北方人最爱吃的饺子。我们边吃边谈着。
    ‘你说你有一个理想’她问我‘你是为坚持你的理想才离开你的国家。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又为什么必须离开呢?’
    我又一次被她问得脸上有些发烧了。我说: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要解放全人类;解救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劳苦大众脱离水深火热的伟大理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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