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新话题
打印

银百合之谜

银百合之谜

愿像人一样活吧?
                           那就去死吧!

                                  楔子

                                   1

    中央电报大楼的时钟指针指向了1点50分。
    地铁“清池塘”站。徐徐而升的滚梯上站着一位已经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他
下了滚梯,用脚顶开地铁站的玻璃门,走到外面的小广场上停了下来。他身穿一件
不算很考究的灰风衣,风衣下露出熨烫得很平整的灰色西裤,脚上是一双同样颜色
的半高帮皮鞋。中年男人的胡子刮得很干净,风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有些歪斜的
领带结。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是在他风衣的左前襟上别着的一
枚胸针却显得不那么普通。
    那胸针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光,与这个“普通人”的装扮极不和谐。
    这是1993年“十月事件”的前几天,城里还算平静。虽然夜里偶尔会传来短促
的枪声,但是在白天,城市依旧显得平静、详和。
    秃顶男人穿过地下通道,向街边一排排的小商亭投去审视的目光,像是在把它
们进行比较、筛选。随后他又漫步穿过大街,停在交易所门前。交易所的台阶上人
头攒动,他在人群中试着向前挤了挤,但马上又放弃了,重又回到街对面,在一个
商亭前停了下来。
    “我想看看那个录音机。”他用手指着货架说。
    “有什么可看的。”售货员放下手上的书,抬起头,“我不能把包装拆开。”
    “那就看看说明书,行吗?”
    “当然可以。”
    售货员从货架上拿下一个塑光纸粘成的硬盘子,从里面抽出一本小册子,递出
窗口。他想赶紧打发了这个麻烦的顾客,继续自己的阅读,他是在最吸引人的地方
被打断的。
    穿风衣的男人看了会儿说明书,对售货员说:
    “我要了。这牌子不错。”
    “60美金!”售货员回答道。他非常想把这一章读完,但还是不得不放下了书。
    “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要这录音机,但不准备给钱!”
    “这是什么话!”售货员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身子探出窗口,仔细打量着这位
顾客。
    类似的情况他并非没经历过,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面前这位穿着朴素的中年
人同那些地痞流氓联系在一起。这个人倒更像个失业的工程师——敞开的灰风衣,
黑色窄领带,剃得很干净的圆下巴和礼貌的微笑。
    “不给钱!白拿!”中年人重复了一句。他笑了笑,突然换了一种舞台上魔术
师惯用的腔调说:
    “请仔细看看这个。”他用两根手指揪着风衣前襟,“我有这个权利。”
    “不行,同志。”售货员生硬地回答着。他断定这次并不是抢劫,于是便把手
伸出窗口,飞快地从对方手里抓过了说明书。“我们通常只收外汇。”他接着又用
比较柔和的语调补充道:“或者按外汇牌价支付卢布。”
    顾客没有反应,他的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什么牌价?”他问。
    “售出价。咱们来看看。”透过商亭的玻璃可以看到售货员抽出的书签,这是
一张窄纸条,上面写满了数字,他的手指顺着一列数字滑下去。“1美元兑换1230卢
布。”他笑了一下,“用这些废纸买跟自拿也差不多!怎么样,您要吗?”
    “我已经说过了,要!”
    顾客例过身,阳光直射到别在他风衣左前襟的胸针上。直到此时,售货员才认
真端详起这枚饰物。它不大,有五到七厘米,呈椭圆形,黑色底框,正中嵌着一朵
银百合,栩栩如生的花朵在阳光下非常耀眼。
    “60美金!”售货员重复了一句。
    “您还不明白吗?”顾客的语气里带着诧异,“我不是买它,而是要它。”
    “您最好走远点儿!”售货员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顾客搞得有些不耐烦了,“请
走开,公民,您妨碍了我的工作。”
    顾客往旁边掷了挪,好像存心似地,站到一个可以让售货员更好地看到他的位
置。
    “您这样做不对,年轻人!”他说,“您一点儿都不想让步,这可真让人伤心。”
    “他是个疯子。”售货员想,“可能是变革时期的某些东西对他刺激太深……
也许应该给朋友们讲讲这事。”
    “为什么?这不合逻辑。”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售货员继续问,“为什么我
必须把这个价格不菲的录音机送给您呢?”
    顾客俯下身,“银百合”再次清晰地呈现在售货员眼前。
    “愿不愿意给是您的事。可我要告诉您,拒绝我的要求您会得不偿失的。”
    “请走开。”
    售货员使劲关上商亭的窗口。他在犹豫——是给工商管理办公室打电话呢,还
是叫警察?虽然这个疯子没有闹事,但他会把生意全揽了。售货员把手伸向写着
“停业”的牌子。就在这时,他发现那个难缠的顾客已经远去,灰风衣在人群里晃
了两晃就不见了。
    “真是个疯子。”售货员想。他打消了报警的念头,重新拿起书。“可能是个
失业者,其实也挺可怜的……看样子像个工程师。算了,关我什么事?不幸的人太
多了……

                                   2

    中央电报大楼的时钟显示着:2点15分。
    售货员记住了这个时间。他把快要读完的侦探小说放在一边,在狭小的商亭里
伸了个懒腰,考虑着是现在去吃午饭还是再呆上半个小时。
    就像第二天他在作证时对那位礼貌、温和的侦探说的一样:“袭击发生得非常
突然。”
    四个暴徒瞬间包围了商亭,他们从外罩里抽出一根很长的橡胶棍,像是从那本
未读完的侦探小说里走出的警察。
    玻璃窗上映出一张面目狰狞的方脸——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和残缺不全的牙齿。
售货员想关上窗口,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只胳膊伸了进来,冰冷的枪口直顶着他的
额头。一个年轻。快乐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好坐着!别乱动!”
    售货员没有看清持枪者的容貌,强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晃得他睁不开眼。暴徒
用立起的衣领遮住脸,深色的头发下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快乐的眼睛。
    “动一动,我就打死你。如果乖乖的,你还有机会去医院,运气好的话还能有
机会活下去。”
    “请别打死我!”售货员低声哀求着,“我是个学生,我正在读大一……请别
打死我……我只有18岁……”
    感受着双眉间那块冰冷的金属,售货员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虽然并没有人要
求他这样做。
    橡胶棒疯狂地向货架砸去。枪筒已经从售货员的额头上撤走,但他依旧高举着
双手坐在那儿,紧紧闭着眼睛。货架被砸得粉碎,摆放在上面的商品——廉价电子
表、中国产的游戏机、新加坡的糖果、口香糖、德国的电子计算器、录像带和国产
的烟花爆竹——被橡胶棒卷起的“狂飙”抛向四处。纷飞的碎片划破了售货员的脸
和脖子,被砸烂的商品散落在他的膝盖上和地板上。
    小商亭遭受的洗劫持续了将近三分钟。
    “烧了它!”暴徒们喊叫着。
    售货员听见导火线被点燃后发出的“噬噬”声,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他依旧努
力地高举着双手。他睁开眼睛,透过模糊的泪光,看见一个暴徒从货贺上抄起一条
幸存的“万宝路”。
    “呼”的一声,售货员的双腿最先感受到火焰的灼痛。火苗烧到一盒“飞腾之
星”,被点燃的绿色烟花拔地而起,在小商亭内撞了三下之后,穿过一块被砸破的
玻璃飞到大街上,落在远处的人群中,熄灭了。
    “科沙,我们走!”暴徒们的招呼声在远处响起。
    火柴“嚓”地一声划着,香烟被点燃了,一只戴着棕色手套的手,掏出怀表,
银表链左右摇摆着。
    “我们创了纪录,185秒。”又是那个年轻、快乐的声音。表盖随之“啪”地声
弹上了。

                                   3

    40分钟以后,在莫斯科加加林广场上的“输出建设银行”大楼里,“银百合”
再一次出现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踏上银行大楼的台阶。他抬起戴着脏兮兮的棉线手套的手,
推开宽大的玻璃门,走进银行。乞丐迈着蹒跚的步子向一个服务窗口走去,在他破
棉袄的左前襟上挂着一枚胸针,和几十分钟前别在灰风衣上的那枚饰物一模一样—
—黑色底框上嵌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银百合。
    本该守在门口的警卫不知去了哪里,乞丐走进银行,没受到任何阻拦。银行里
人不多,乞丐的出现招来了顾客们厌恶的目光。大家都希望把这个流浪汉从银行洁
静的大厅里赶出去,但每个人都不愿为此浪费时间,大家都有自己的问题要解决。
    乞丐径直走到四号窗口前,俯下身,咳了几声,想以此引起坐在里面的那位年
轻服务小姐的注意。选择这个窗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其他服务台前
站满了人,而这里正好空着。服务台的玻璃窗后映出一张可爱的年轻姑娘的脸,窗
口一侧照例贴着这样的告示:
    “出售或购买美金超过5000元的单位和个人享受优先服务。本服务台所储外汇
均为百元面值。”
    乞丐认真读过告示以后,又咳了几声,接着礼貌地说道:
    “姑娘,求您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儿……”他用那双因酗酒而黯淡无光的眼睛
望着服务台里的年轻姑娘,戴着棉线手套的手伸进窗口,掌心朝上,摆出行乞的姿
势,脏兮兮的手指颤抖着,“请给我点儿钱吧。”
    年轻的服务小姐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抚了抚丝质
衬衣。她那双美丽的蓝眼睛向面前这位顾客投去惊讶的目光。
    “您在说什么?!谁放您进来的?”
    她用目光在大厅里搜寻着警卫的身影,但是一无所获。在后来进行的银行内部
整顿中严格规定:禁止警卫在值班时及值班前饮用含酒精饮品。
    “亲爱的姑娘,请给一个可怜的老人200美元吧!”乞丐仍在恳求。
    “多少?”
    “200!”乞丐用肮脏的手指沾上唾沫,擦了擦别在棉袄上的胸针,“你看看这
个,知道这是什么吗?”
    “您也许有支票?”服务小姐没有理会乞丐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接着说,
“请把支票给我,我给您提钱。”
    她询问的目光投向老乞丐,什么样的顾客都可能有的。但肮脏的流浪汉很快给
了她一个否定的答复。
    “我什么都没有,亲爱的。”他小声说,“只有这个胸针。你看清了吗?现在,
我请求你,亲爱的,别找我这个老头儿的麻烦,给我点钱,咱们各干各的。”
    “请走开!”年轻的姑娘勉强忍住没用手捂住鼻孔,“我警告您:请离开这里,
不然我就叫警卫了。”
    “你一分钱都不打算给我?”
    姑娘生气了,她站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我已经警告过您了!”
    “这是你的事……”乞丐向后退去,他趿拉着鞋走到门口,大理石地板上留下
一条歪七扭八的肮脏足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打过仗,我有权利提出些要求。”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很低,“我要求的不多。仅仅是200美元,200……”

                                   4

    乞丐消失在广场上的人群里。不一会儿,一辆玻璃上贴着银色太阳膜的豪华
“宝马”车停在银行门口,轮胎蹭得柏油马路“吱吱”作响。从“宝马”里钻出两
个年轻人,车门随后“嘭”地关上了。
    警卫早晨喝了相当多的德国啤酒,现在刚刚从强烈的酒精作用中缓过劲儿来,
站到自己该站的地方。向银行走来的两个年轻人除了穿着宽大、难看的夹克衫外,
没有什么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因此他们丝毫没有引起警卫的注意。两个未受阻拦
的暴徒安然地走进银行大厅。
    银行的主要防暴设施是一台电子监视器。为避免使顾客们感到不安,大厅里只
安排了一名警卫,其余的人都在离大厅十米远的一间休息室待命。
    虽然退了一会儿,但职业的本能反应使门口的警卫最终还是对事态作出了正确
的判断。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部黑色对讲机,指尖触到按键,但已经晚了。暴徒
在离大门只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的夹克“霍”地敞开,露出里面的微型
冲锋枪,随后一连串的猛烈射击淹没了警卫对讲机里传出的“嘟嘟”声。从暴徒掏
出武器到射击,间隔不到一秒钟。
    机枪的扫射把眼务台的玻璃屏打了个粉碎,这一切只用了十秒,而在整个过程
中,既没有听到暴徒们声嘶力竭地喊“这是抢劫”,也没有看见他们拿走一分钱。
    当听到枪声的警卫们飞快地冲到大厅时,那两个年轻的暴徒已经无影无踪了。
    站在门口的警卫也曾试图射击,但他还没来得及掏出枪,暴徒已经转过身,一
排子弹扫过玻璃门,四溅的碎玻璃片打在警卫的脸上,射进他的眼睛。警卫跪倒在
地板上,眼睛已经不能视物,对讲机扔在一旁,“嘟嘟”的信号声还在响着。警卫
握着手枪,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向着“宝马”的方向扣动了扳机。为了躲
避对方的子弹,他脸向下卧倒在地,满是鲜血的脸重重地撞在地面上。但是对方的
子弹并没有射过来,“宝马”已经疾驰而去了。
    警卫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试图看清银行大厅里的情况。没有顾客受伤,
很多人甚至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在瞬间发生,也在瞬间结束。
    很多100美元面值的钞票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有一些还在空中飘荡。事后,有
目击者指出,射击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两支冲锋枪一直朝向四号窗口——几分钟前,
一个穿着破棉袄、别着银胸针的老乞丐光顾过的窗口。

                                   5

    几乎在暴徒袭击银行的同一时间,“银百合”又出现在新阿尔巴特街的“丘比
特”商店里。前两次佩戴银胸针的奇怪顾客都是与受害者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次
却有所不同。
    闪闪发光的银饰物别在一件皮外套上。外套的主人是“丘比特”商店的常客—
—一位职业摄影师。售货员们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同他打招呼。他以前常到这儿
买东西,但没有人记得他曾戴过这样一个胸针。
    摄影师在摆放着化学试剂的货架前转了转,什么也没买,接着又来到专营进口
照相器材的柜台前。他选了一架相机,仔细地检验着它的性能。售货员忍不住问道:
“觉得怎么样?”
    “不错,挺好。”
    “要吗?”
    “要。相机棒极了。”
    “820美元。”售货员说,“带了足够的钱吗?”
    “对不起,斯拉瓦。”摄影师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把相机小心翼翼地放到柜台
上,“你知道吗?你应该把它无偿地送给我。”
    “为什么?”售货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看这儿!”摄影师用手指抚了抚皮外套的翻领,展示着那枚胸针,“你看
见这个了吗?”
    “很漂亮。”
    “现在我能拿走这部相机了吗?”
    售货员不耐烦地说:“如果你的钱够,请去收银台交款,这相机就是你的了。
如果钱不够,就先去挣钱,然后再来。也许你可以先挑件便宜点的东西。”
    这一次并没发生类似的袭击事件,一切进行得无声无息。商店里的顾客甚至没
有发觉丝毫异常现象。摄影师垂头丧气地走了,“丘比特”的营业活动继续着。过
了一会儿,人们发现:专营进口照相器材的柜台内不见了售货员的身影。
    他的尸体是清洁工在柜台下发现的。很显然,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捅
了一刀。值班员马上报警,但是警察还没来,又在购物大厅里发现了泄露的水银,
商店只好提早关门了。

    两小时后,“银百合”又出现在“大学”地铁站附近。
    一位穿着得体的年轻妇女在路边购买鲜花时拒绝付账。在挑选了一大束玫瑰后,
她以无可反驳的断然语气声明:卖花的人没权利要求她付钱。
    卖花的是个来自高加索的小伙子,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把玫瑰送给这位年轻
漂亮的姑娘,条件是用对方的地址作为交换。本来这出街头小闹剧是可以欢欢喜喜
地收场的,但那位佩戴银胸针的年轻姑娘拒绝了,而且不知为什么还笑了一下,那
笑意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姑娘扔下花走了,她胸前的银胸针闪闪发光,脚下的高跟鞋敲打着柏油路面
“哒哒”有声。
    十五分钟后,两个身穿蓝色运动服、容貌相似的彪形大汉出现在卖花的小伙子
面前,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对这个年轻人一顿拳打脚踢。小伙子试图用不太纯正的俄
语解释彼此间的误会,但他的努力毫无结果。
    穿运动服的大汉把泡着鲜花的水桶打翻在地,又在围观者的惊叫声中揪着高加
索人的脖子,把他的头接进路边的垃圾桶。而后,他们一个人压住这个小伙子,另
一个人从旁边的地摊上抄起一瓶食用酒精倒在小伙子的头上,然后他扔掉空瓶,示
意同伴走开,划着火柴,点燃了酒精。
    这次事件的目击者事后回忆说,那位粗暴的女顾客佩戴着一枚银百合胸针。这
之后人们给这枚胸针起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忧伤的象征”。

                                   6

    “银百合”的出现和由它引起的一系列暴力事件是那么让人不可思议,而从犯
罪美学的研究角度来看,又是那么“完美”。有人猜测,“银百合”是出自一位天
才阴谋家的“大手笔”,他是个罪犯,更是个艺术家,对他来说,精妙绝伦的作案
方式要比由此带来的任何物质回报更重要。
    所有这些血腥事件中没有丝毫逻辑可言,它们看上去更像一个先锋派恶棍的流
氓行径。
    “银百合”出现的第一天在莫斯科发生了7起与之有关联的暴力事件,而在以后
的5天里,案发数猛增到74件,作案手法如出一辙。
    先是有人在商店或者银行里礼貌地提出免费索取财物的要求,他们的理由只有
一个——佩戴在左前胸的“银百合”胸针。在遭到断然拒绝后,顾客们会很快在人
群中消失,而不出半小时,被“光顾”的商店和银行就会遭到暴力团伙的袭击。
    除此之外,这些案子再没有共同之处。佩戴胸针的人可能是孩子、乞丐、普通
工程师、工人、妓女和商人。有两次“顾客”是没有固定职业的款姐,有一次甚至
是位议员——惊慌失措的售货员认出了他,他以前在报纸上见到过这位“人民公仆”
的照片。
    胸针持有者要求索取的物品就更千奇百怪了:小格鲁吉亚街上的时装屋,一位
女顾客想穿着自己相中的狐皮大衣扬长而去;而费尔大街上的一家“不可饶恕”的
蔬菜商店被毁,只不过是女售货员拒绝给一位顾客一公斤的免费香蕉……
    不可否认,“银百合”的出现给城里造成了极度的恐慌,类似的情况以前也曾
有过,不管起因是什么:红色女大衣或者银胸针,它们的效果是一样的。恐慌,总
是会成为某股社会潜流兴风作浪的大好时机。但是“银百合”带来的恐慌却被随后
发生的一系列重大社会事件冲淡了。
    当有人武装占领了电视台,当广播节目被迫中断,当一个国家里同时出现了两
位合法总统,还有谁会注意被洗劫的商店、天才的阴谋家和人们衣襟上浪漫的百合
花呢?
    即便“银百合”案不像它真正发生的那样残酷、玄妙和不可思议,但内务部还
是会对案子给予足够的重视。可是一来侦查初期并没有找到这些暴力案件的内在联
系;再者10月3号。4号的事件打乱了莫斯科的正常秩序,所以人们再也顾不上那枚
银胸针了。

                                   7

    “银百合”引发的暴力事件发生在10月上旬,而真正立案侦查已经是第二年3月
初了。庞大的官僚机器永远不能正常运转,特别是那个被称为“司法机关”的齿轮。
    暂时,彼得洛夫卡的官员们会忙着研究银行暴力案,侦探们则被商亭劫案和类
似的一大堆案子搞得焦头烂额,但他们只盼着侦查期限一过,好把这些案件的资料
束之高阁。
    最后还是在市检察院的努力下,这些犯罪手段明显相似的案件才被合而为一,
立案侦查。检察院怀疑在一连串的暴力事件之后隐藏着什么政治内幕,于是案件的
侦破工作自然而然地移交给了国家安全局。
    案件被命名为“7678—98号刑事案”,很快成立了以安全局少校亚历山大
发新话题
最近访问的版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