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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百合之谜

18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庆祝一下了!”科沙说着,把那枚他梦寐以求的银胸针装
进马甲口袋。
他走过了一间敞着门的包厢,探头望进去,只见愁眉苦脸的米尔内正在套裤子。
旁边站着的显然是这条裤子的主人,从他麻木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可怜的人已经被
所发生的一切搞得筋疲力尽了。他甚至已不再感到害怕,面无表情地穿上别人的衬
衣和裤子。
从车厢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那里应该是秃子的位置,科沙
朝过道外的铁门望去,秃子的脸在铁门的玻璃窗上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米尔内问道。
科沙耸了耸肩。很显然,子弹是隔着玻璃射过来的。
“秃子可能中了冷枪。”他说着,斜了一眼车外的挖土机,翻斗依旧高悬在空
中,“看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科沙走到铁门前,掖好枪,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门把上。铁门“嘎吱吱’”地
开了,一股极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过道里,阿普杜拉正在折磨着几名作为人质的女
乘客。他用芬兰刀残忍地向她们的脊背和臀部刺去。妇女们怕得要命,但又不敢叫
出声。一个姑娘用手掌捂着嘴,眼里噙满了泪水,惊恐地望着阿普杜拉。
“伙计们……我要死了……”秃子艰难地说道。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秃
子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温热和一丝淡淡的咸味儿。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觉得害怕,
非常非常害怕。“伙计们……我……要死了……”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扭头望了望车厢铁门上的玻璃窗。车窗显得很高、很远,给人一种空洞、幽暗的感
觉。秃子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遍:一颗子弹从右肋射了进去,另一颗打中了肩膀。
那四个喝醉酒的男人此刻正高举着双手,站在敞开的车门前,他们身后是老妇
人和那三位屡遭羞辱的年轻姑娘——他们将是第一批被释放的人质。米尔内不知什
么时候也站在了这一群人质的身后。他已经换了一身高档西装,还扎着领带,西装
口袋里装着一张别人的军人证,上面的照片小得足以让人区分不出谁是它的真正主
人。在米尔内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恐惧和无辜的神情。他只是紧闭双唇,表情漠然地
盯视着前方。
科沙找了一块白色三角巾举在头上,跳下车厢,向挖土机的方向走去。翻斗里
现出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身影,是个中尉,长着棕色头发。
科沙在离挖土机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们现在释放一部分乘客,剩下的还让他们呆在车厢里,如果你们答应让列
车顺利进站,我保证他们将不会受到伤害。”
中尉消失在翻斗里面,过了一分钟,他又出来,向科沙点了点头。
“好的,我们答应你的条件。”
科沙慢慢走回车厢,麦克风里又响起中尉的声音:“列车可以进站,但你们必
须保证乘客的安全。”
科沙跨进车厢,随手带上门,把中尉的声音关在了门外。

19

米尔内并没有引起同行乘客的怀疑,他和其他人质一起被带到一旁,逐一检查
了证件。一辆小型公共汽车停在他们旁边,乘客们依次上了车。米尔内注意到:车
上并没有警察。
“防暴警察此刻一定已经钻入了车底,”米尔内想着,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
置坐了下来,“他们是马上发起进攻,还是像他们自己答应的那样——放火车进站
呢?要是第一种情况,那科沙他们就惨了,否则还会有一线希望……手上有人质就
会有逃脱的希望。我真不该把那男孩儿给放了。纸袋一定是在他那里。我真没用,
当时就应该朝他开枪!”
小公共汽车驶出没有多远,米尔内就站起身,对同行的旅客们说,他在这附近
有座别墅,而经历了这次旅行的他此刻已筋疲力尽,正需要躺在吊床上好好睡上一
觉,并且他再三保证,需要的时候一定会以证人的身份出现在警察局……米尔内顺
利地下了小公共汽车,在公路转弯处截了一辆白色“伏尔加”,径直向城里驶去。

20

亚马锁好厕所门,抽出手枪,拉下保险,把枪放到湿漉漉的地板上。做完了这
一切之后,他才放心地解开裤子,坐了下去。隔着窗上的花玻璃,很难看清外面的
情况,只看到黑乎乎的影子在窗前晃来晃去。
亚马感到一阵绞痛从小腹袭遍全身。他抽搐了一下,瞟了一眼地上的手枪,心
想:万一有什么情况,应该来得及拾枪射击。
门外响起科沙的声音:
“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那儿没什么?”阿普杜拉答道。
“我说‘去看看’!”
走廊里传来阿普杜拉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往车厢的另一头去了。
“我们马上就要进站了。”科沙说。
“你真这样想吗?”
“他们是不会拿乘客宝贵的生命去冒险的,这对他们来说比成吨的海洛因更重
要。万一这些脑满肠肥的‘大人物’中有哪个因为他们的失误而一命呜呼的话,他
们没准会被发配到非洲,或者什么更糟的地方。”
亚马从坐桶上站起身,朝镶着花玻璃的小窗口望了一眼,然后拾起地板上的手
枪,向放水筏门踩去。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防暴警察已经上了车!虽然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禁不住探身向马桶深处望去:水流正顺着
桶壁往下淌。透过打开的筏门甚至能看到生长在枕木间的杂草。
不可思议的事终于发生了:筏门下出现了一截警服袖子,接着是一双眼睛!亚
马不假思索地朝着这双眼睛开了枪……脚下传来“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在了枕
木上。他抬起蹬在踏板上的脚,筏门“啪”地一声弹上了。
亚马转身朝窗口望去,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伴随着“哒哒哒”的清脆响声,
一排机枪子弹破窗而入,其中一颗打在亚马的肚子上,另一颗飞进了他的鼻梁。死
亡来得这么突然,亚马甚至没有意识到它的降临。
秃子没有对枪声作出任何反应,他拉开车厢门,窗玻璃上隐约映出他的形象:
光光的头皮,泛青的眼皮和嘴唇。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尖嚎,径直向空场中冲去。
枪声响了,夹杂着麦克风里传出的声音,秃子掉转身,看到了车窗后映出的乘客们
惊恐的脸。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腿,秃子跌倒在沙地上。”他努力举起枪,朝着那
些围着他旋转的穿警服的黑影射击。
一颗又一颗的子弹射进秃子的躯体,他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傻瓜!”科沙用他特有的快乐腔调说,“真是孩子气。”他转向阿普杜拉,
补充道:“我们必须进行严密的防守。万一我‘光荣’了,请接受我成为一名共产
党员,如果我侥幸逃脱就算了。”
这时火车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向前移动了一百来米,又停下了。
“情况不太妙!”阿普杜拉说道。
“完蛋了!”
“布哈拉香瓜。”
“什么香瓜?”科沙问。
“你以前吃过布哈拉产的香瓜吗?”
“那还用问!”
“别提多甜了……我们要是投降呢?”
“不会吧!个把带枪的警察就把你吓成这样?”
“谁说我害怕了?”
旅客们都被关在自己的包厢里不敢露头儿,他们被这持续的安静吓坏了。当科
沙的男高音突然打破寂静、响彻车厢的时候,他的歌声让不少旅客感到心脏很不舒
服。
“我到过萨拉托夫、罗斯托夫和基什尼奥夫,也去过坦波夫、莫吉廖夫和巴库,”
科沙唱着,抄起一顶扣在酒瓶上的草帽。一颗子弹飞来,在草帽上穿了两个洞,击
在包厢门的铁箍上,弹开了。“在莫吉廖夫我买了件睡衣……噢——啦——”
从冲锋枪里射出的子弹呼啸而过,听得出来:子弹不是飞过车顶就是打在了车
轮上——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起到些威慑作用。
“我过上了无所事事的清闲日子,”科沙扯着嗓子继续唱,“吃喝不愁还有烟
抽……”
他用双手握着手枪,像在靶场练习射击那样,瞄向窗外移动的影子,他把准星
锁定在一个黑影的脖子上——没有防弹衣保护的部位,扣动了扳机。
“如果有人委屈,如果有人嫉妒,让他也去那里住上一住!”
防暴警察们也许听不清科沙的歌声,但他们无疑被他精确的枪法惊呆了。再次
下达了“射击”命令之后,子弹已经不再飞向车顶和车轮,而是扫向车窗的玻璃。
在失去了几位战友之后,他们已经顾不上乘客的安危了。
“甜—瓜!”阿普杜拉嘟囔了一声。
他朝科沙望了一眼,这是一双失去生气的潮湿的眼睛,让人联想到被切开的布
哈拉甜瓜。阿普杜拉栽倒在过道里,在他背上散布着几点星状的深红色斑点。他用
双臂在身体下面划动了几下,艰难地翻了个身,靠在一扇紧闭的包厢门上。
“真是愚蠢透顶!”科沙说着,伸手合上阿普杜拉那双黯然无神的眼睛,“睡
吧。”
火车依旧停在原地,弗拉基米尔和他的同伴击碎了车窗玻璃,小心地钻出窗口,
跳到了沙地上。一排子弹从他头顶飞过,弗拉基米尔赶紧扔掉手枪,高举起双手。
“别开枪!是自己人!”他喊道,“我是人质!”
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乘客们贴在车窗玻璃上的脸,那是一张张苍白的、充满
了惊恐的脸。
“要想活命……”麦克风里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当然想!”科沙说,他又看了一眼被打得粉碎的玻璃窗,小声说:“狗杂种!
不可怜这些乘客,也该可怜可怜你们自己!”
他把最后一颗子弹射向一个冲进车厢的警察,然后像弗拉基米尔那样扔掉已经
发烫的手枪,举起了双手。

21

列车员在一位少校军官的陪同下,开始逐个包厢地查票,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旅客们:
“到头儿?是到终点吗?”
少校一言不发,用粗大的手掌抹了抹发红的脖子,防弹背心没有系好,弄得套
在外面的制服也走了形。趁着他转过身去的一刹那,阿列克谢把一沓绿色的钞票塞
进了列车员干巴巴的手掌里。
警察把尸体从车厢抬到汽车上,受了重伤的吉他手和几名妇女也被送上了急救
车。阿列克谢发现了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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