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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侧影——汉高祖招谁惹谁了

历史的侧影——汉高祖招谁惹谁了

汉高祖招谁惹谁了
如果要问有史以来最著名的小人是哪一个,汉高祖刘邦肯定会被高频率的选中。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人们对刘邦人品的反感,应该是普遍存在的。那么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汉高祖究竟犯下了何等弥天大罪,时间都过去两千多年了,这种反感怎么还是那么强烈呢?因了这种反感,人们对鸿门宴上没杀了刘邦,真是痛心疾首,也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能早生个几千年,那就可以冲到鸿门宴上亲手宰了刘邦。菜九不禁要疑惑,汉高祖招谁惹谁了,怎么结下了如此深的梁子啊?是啊,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应该说,汉高祖没招谁也没惹谁。但长期以来,汉高祖的形象之差也是前无古人的,似乎只要一想到什么坏事,都能让人一下子就与汉高祖拉上关系。
汉高祖没招谁惹谁,跟今天的人更没什么瓜葛,怎么把印象搞得这么差啊?可能人们会说啦,我们之所以讨厌刘邦,都是史书上写的。什么史书啊?司马迁的书。那菜九就更觉得奇怪了,司马迁对刘邦的推崇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高啊好啊。到底是司马迁的水平太臭,还是后世人们的水平太差,恐怕还不是一下子就能回答的上来呢。说后世无数的人水平太差吧,人们肯定不干,一个人搞错倒也罢了,总不能世世代代无数的人都搞错了吧?说司马迁水平太臭吧,恐怕也说不通,世世代代的人不读司马迁的书不行啊。如果让人们开出中国的必读书目,菜九敢断言,无论怎么开,司马迁的书总会排进前十名。那么,司马迁的水平如何,人们应该非常清楚,应该用不着菜九再来饶舌了。只不过如此之多的人,与司马迁的看法相左,评判起来是不是颇为困难啊?其实一点也不困难,与司马迁的看法相左的人再多,还不是由一个一个个体所组成,在史学鼻祖司马迁面前,这些个体不过是阿猫阿狗之类角色,一点也不值得认真对待。因此,在司马迁这堵泰山面前,即使这些阿猫阿狗成千上万成群结队蜂拥而来,不过是一地鸡毛而已,何足道哉。甚至放在天平上称,这些成千累万累亿的阿猫阿狗加在一块,应该也不足司马迁的斤两。菜九的话说得一点都不中听,但这是事实。历史上对司马迁说三道四的人多了去了,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最终人们不还是要读司马迁的书吗?既然司马迁的书人人要读,那些阿猫阿狗之类角色的瞎嚷嚷,也就没有必要去理会了。但这些瞎嚷嚷成天在耳边聒噪,也非常烦人,所以还是要予以痛诋,即使不能让他们住口,不能让他们改弦更张,至少也可以宣泄一下长期以来听够了这些混账话的闲气;至少可以让人知道,与司马迁的结论唱反调,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前两年,有个陈瑞红君因不愤汉高祖被搞得名声那么差,发奋立志要写一本真实的刘邦,以还汉高祖的本来面目,他通过网络知道到菜九也发过一些夸赞刘邦的文字,便辗转找到菜九,想一起写写汉高祖,也顺便让菜九发一笔横财。菜九见财起意,便答应了下来。后来见其稿件的基础不如意,便抽身退出。但为刘邦正名一事,并不因此而放下来。刘邦名声的好坏,实在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因为这个名声很坏的古人,应该是中华民族的伟大祖先。这可不是菜九说的,而是司马迁的意思。这就让我们重温司马迁的评价:

然王迹之兴,起于闾巷,合从讨伐,轶于三代。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故愤发其所为天下雄,安在无土不王。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秦楚之际月表序》

听听这个口气,简直是推崇备至、倾倒不已的口气。司马迁推崇刘邦,人们推崇司马迁,但又非常讨厌刘邦,这种关系怎么那么别扭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菜九对司马迁是要搞两个凡是的,以为凡是撇开司马迁的说法另搞一套的作法,不是浅薄无知,就是痴人说梦;凡是对司马迁结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不是信口雌黄,就是没事找抽。那么,对刘邦的憎恨即使普遍存在,因其与司马迁的看法相反,也应该属于浅薄无知、没事找抽的行为。当然,人们会说其憎恨刘邦的理由是刘邦人品太差,这又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了。难道司马迁不如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居然把一个人品奇差的人封为大圣。可能人们以为司马迁是汉朝的臣子,对老皇爷说点吹捧之辞也很正常,如果真有谁持这种认识,不免栽入菜九所说的最不认真的坑里去了。须知,司马迁是汉政权的受害者,是刘邦的子孙让司马迁受了腐刑。司马迁并没打算将其著作公之于世,他完全可以在他的地下写作中狠狠地丑化抹黑汉武帝的列祖列宗。但他没有这么干,这就是司马迁的伟大之处。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有伟大的作品问世。因此,对刘邦的认识评价,关系到一个民族的是非观问题,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差不多人人都以为刘邦是个大坏蛋,这也应该是一桩千古奇冤了。问题是,这个评价本身是既没有定案,也没有谁为这件事负责,相当于一个全民的选择。这里可能又用得着菜九的那块鲜亮招牌了,中国人就最不讲认真嘛。因为不认真,所以免不了爱非其爱,恨非其恨,没有是非,最终颠倒黑白,铸成大错。看看,不要以为不认真是小事,一个不认真,真不知要耽误多少事。
比如司马迁的书,世世代代都受推重,那肯定是一本好书,一本好经。既然是好书好经,那么总应该认真看吧。但就因为普遍存在的不认真,中国读书人就表现出把好书读错、好经念歪的超强能力,这些人动不动就把司马迁的见解抛到一边,另搞一套,还越搞越来劲。
像那个非常有名,被选入高中课本的元人睢景臣的《高祖还乡》,就是把好书念错、把好经念歪的典范。这个名声显赫的作品,可能自打问世以来就好评如潮,说穿了,也就是说上一些插科打诨的俏皮话,将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贬得一钱不值。真是灭了大人物的威风,长了小人物的志气。要说有多少艺术性,菜九水平菜,实在看不出来。至于真实性,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其出发点似乎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对原先也是自己一拨子的人,一家伙当上了皇帝,感觉非常不爽,于是将早年的一些糗事抖露抖露出来,一出胸中那口恶气。只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提不上筷子。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个几百年前的恶搞片段:
〔二煞〕你身须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犋扶锄。
〔一煞〕春采了俺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秤,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突处?明标着册历,现放着文书。
〔尾〕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撮住,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

大家看清楚了,刘邦被此名作羞辱的元素也就这么多,犯得上让天下汹汹,群情鼎沸,人人口诛笔伐吗?
睢景臣的文字虽然俏皮,但还不是对刘邦形象影响最大者。对刘邦形象损害最大的,当属魏晋时人阮籍。阮籍过广武战场有言: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这可能是我们能见到的最早骂刘邦的语言,也是开了骂刘邦之先河,打响了对刘邦发难的第一枪。这在当时以及稍后的历史时期内,几乎成了让人耻笑的话柄。
李太白登临广武战场,写下了《登古战场》的诗篇,与阮籍所言就很有针锋相的意思。其诗云,沈湎呼竖子,狂言非至公。直斥阮籍之语为狂言。
对此,苏东坡以为阮籍所称竖子,非指沛公,而是指他同时代的达官贵人。他在《广武叹》中说:

昔先友史经臣彦辅谓余,阮籍登广武而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岂谓沛公竖子乎?余曰:非也,伤时无刘项也。竖子,指魏晋间人耳。其后,余闻润州甘露寺有孔明、孙权、梁武、李德裕之遗迹,余感之赋诗。其略曰:四雄皆龙虎,遗迹俨未剕。方其盛壮时,争夺肯少安。废兴属造化,迁逝谁控抟。况彼妄庸子,而欲事所难。聊与广武叹,不得雍门弹。则犹此意也。

苏东坡至此仍意犹未尽,又评论李太白的广武战场歌,曰:

乃知太白亦误认嗣宗语,与先友之意无异也。嗣宗虽放荡,本有意于世。以魏晋间多故,故一放于酒,何以至以沛公为竖子乎?

按苏东坡的意思,阮籍对刘邦也是了解的,不会辱骂的。后人是否就对阮的话信以为真了呢?有可能。因为刘邦被李宗吾先生直斥为又黑又厚,他能是好人吗?故毛泽东给江青的一封信出来后,或再也没有以刘邦为好人者了。因为毛泽东在信中就引用阮的话,其用意应该和苏东坡理解的阮氏狂言相同,只因在传达解释中,没有指出阮籍此言对否,故一般人都以为阮说得对。
苏东坡兄弟对刘邦的推崇也不是一般二般的高,因而其将心比心,以为阮籍也绝不会存心轻慢刘邦。应该说,苏东坡对阮籍的开脱是出于宽容之心,实际上与《高祖还乡》的作者一样,阮籍可能还真的不以刘邦为然呢。何以这么说呢?看不懂《史记》、曲解《史记》的事情实在是太普遍了。像后世的李宗吾《厚黑学》就把刘邦当了靶子猛泼污水,也可以说其此举是出于对当世人物的不屑,但更多的是没看懂《史记》、没看懂刘邦。如果看懂了《史记》,如果对刘邦的历史功绩哪怕有一丁点儿尊重的话,就会对刘邦有敬畏尊崇之心,断不至说上一大堆不三不四的俏皮话,更不会把刘邦作为靶子狂贬。因为以他们的才华,并非不将刘邦作为靶子就做不起文章,就使他们在狂贬那些他们看不上眼的人物时发不出力道。

菜九是颇看重语言的魔力的,以为语言对人的控制,其力道之大,非常人所能设想。这里的控制力是不分好话还是坏话的。不要以为只有好话才有力量,混账话同样有力量,很多歪理邪说大行其道,就从某种意义上证明了菜九的看法绝非无稽之谈。因此,不要小看阮籍的刘邦评价,只有区区九个字,但其杀伤力真是非同小可。而在这区区九个字里真正起作用的实际上只有两个字,竖子。正是竖子这两个字,就硬生生地把颠秦踬楚的大英雄汉高祖,从神坛上拉了下来。《现代汉语词典》对竖子的解释是,小子。其中的贬义非常明显,应该含有不值得认真对待,不是玩艺儿,不是东西,等等元素。那么,后世对汉高祖的痛恨,多多少少与这个用词有绝大关系。一个大英雄转眼之间变成了竖子,对于广大读者、广大历史看客来说,可能也是一种思想解放。竖子这两个字,如同给所有的人免费发放了一副有色眼镜,人们透过这副有色眼镜去打量刘邦,确实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痞子,一个无赖。而无赖这个词,也正是从刘邦嘴里说出来、为自己未发达前定性用的。只是当时的无赖,与我们今天的无赖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其真实含义是,没有生活来源,刘邦即以此形容自己当年一介无业游民、待业中年的窘境。到了我们不认真的后人这里,就认了今天的真,这可是你刘邦自己说的自己承认的,不是我们强加给你的。你已经是无赖了,那么顺理成章也就是流氓了。无赖加流氓,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往你头上泼点污水,加点仇恨仇视,再正常不过了。
菜九在这个段子里已N次说到不认真了,那些与菜九观点相左者难免要心中不爽,觉得委屈。其实菜九还有更进一层的发现,即越是不认真的人,越是以为自己特认真,而且一听说菜九的不认真之论,立即就会跳起来破口大骂。唉呀呀,中国人何止是不认真,还会在不该认真的地方瞎认真。比如对号入座的劲头特别认真,这一点菜九也是要承认的。只不过看上去像是皮球掉进汤锅里——说它是浑蛋,它还一肚子气。比如持刘邦是个大坏蛋观点的人们可能会说啦:我可不是随便骂的啊,都是司马迁的书里写了刘邦狗屁倒灶的事,所以才骂的。那么司马迁评刘邦为大圣,人们据司马迁之书骂刘邦,用司马迁提供的材料,反对司马迁作出的结论,真有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架式,打着红旗反红旗,还有点高明啊。这样的做法是否会陷司马迁的结论于矛盾之中呢?菜九以为根本不可能。因为司马迁提供的对刘邦形象不利的材料,如果不是偏执地看问题,就根本动摇不了司马迁的结论。但那些不知道认真为何物的读书人哪管这些,由着性子信口雌黄向刘邦泼污。近期田秉锷兄告诉我说,有一个菜九的本家,据说颇有名望的历史家周予同曲解司马迁强加于司马迁的原话:刘邦,据司马迁《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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