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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情感.独孤.反思.小说》桃花妖 推荐

第五章 元旦晚会

平淡,平淡是成功前的镇痛。
沉默,沉默是喧闹后的人生。
肖晓晓的日子在平淡中充满了沉默。
花蝶说得对,他不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败而自暴自弃,他应当振作起来。可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古怪的冲动和寂寥,以前他的头脑里装满了大学,现在花蝶占注了整个空间。
在没有她的日子,他感到孤寂和不安,他越发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肖晓晓不得不忘掉这种没有结果的相思。
爱情的每个环节都具有超凡的魅力,哪怕是再理智的人也会被她射中。
肖晓晓的生活和现实拒绝爱情。
每天早晨天刚破晓,肖晓晓便来到了小河边将小石子放入口中,开始朗诵英语,他需要改变,改变他的口音。
小河边粗大的杨树已被剥去了发丝,只留下那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摇摆着。河边的小草已变枯了,上面结了薄薄一层霜。河水还是不知疲倦地从枯叶身上流过,像母亲的手抚摸她怀中的婴儿。
风再一次掀起了肖晓晓破旧的衣服,象一个搜身鬼,搜得他浑身打颤。每当冷得无法忍受时,他就用拳头向那粗糙的杨树上打去,一下,二下,三下……。
肖晓晓一边打一边喊着花蝶的名字,他要将她从他脑海中挤去,血顺着指缝向下流。
痛,肖晓晓可以忘却,他不能忘掉老师那鄙视的目光和同学们那不屑的眼神。在这里成绩差没有人会同情,怜悯你。他肖晓晓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他只要大学。每看到血时,爸爸,妈妈,姐姐及乡亲父老的影子就在他眼前交错浮现。那瘦弱的身子在炎炎烈日下的奔忙,那佝偻的躯体在曲折的山道的寒风中抖索,那期盼的眼神中不知夹杂着多少的希望,那……
肖晓晓不敢想,他现在需要的是第一,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他的尊严,才能保住他的自尊。
冬天人们依旧很忙碌,这个世界没有不忙碌的季节。
街道上的行人多了一份冬的庸肿少了一份夏的苗条,连那奔驰的汽车也害羞地蒙上了面纱。那迷漫的风沙时不时钻入行人的眼睛和鼻孔里,四周的树木依然没有充当防卫的使者,听任风自由地吟唱。
肖晓晓孤独地走在街道上,走在风沙中,这段时间他一直躲着花蝶,害怕见到她,他怕与她在一起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要忘掉花蝶,将自己萌芽的爱意扼杀在襁褓里。
肖晓晓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模糊地看着马路。他也不知道他应当走向哪里,只觉得应当到这县城四处走走。
在一个建筑工地旁肖晓晓站住了,工地上有许多与他年龄相仿,甚至更小的工人在吃力地背着钢管,有几个人抬着笨重的预制板,在一阵阵哟喝声中向楼顶走去。
肖晓晓垂头丧气离开了工地,漫无目标地走着,他的每一步是那样沉重,那样痛。蹓躂一阵觉得无趣,他便来到操场上的小河边,找了一块遮风的地方坐下,从怀中拿出《唐诗三百首》。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肖晓晓又想起了花蝶,他没法忘掉她,他甚至希望蓦然回首时,花蝶就站在他身边。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闭,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有个人正低低地念着向小河方向走来,有点像花蝶的声音。
肖晓晓打算跟她开个玩笑,便低声宁气地念道:“清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虎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阔。”
“谁?”
肖晓晓没有回答。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著全无是处。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日:“去!”
“好词,好词。”
肖晓晓笑着从大石头后走了出来。
“是你?”
肖晓晓一看真的是花蝶,吓得慌忙又藏入大石头后。
“喂,你别藏,你给我出来。”
花蝶喊着向大石头跑来。
花蝶找到了肖晓晓,在他身旁坐下。
“你为什么躲着我?难道我是老虎会吃掉你?”
她倒不是老虎,不吃人,可她比老虎更令他不安,肖晓晓害怕她会吃掉他的心。
当你没有理由爱上一个人时,你并不会为你的所爱而高兴,相反你会痛苦和不安。但你一旦拥有了爱的领域,爱情便会阳光灿烂。
“没有,我,我……”
肖晓晓结结巴巴不知该怎能样回答,心砰砰地跳得历害,脸也在阵阵发烧。
“我怎么啦?”
花蝶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问,她的眼睛单纯得像一面镜子,甚至能照出他,肖晓晓的邪念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什么,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我喜欢一个人的世界。”
“是吗?两个人的世界有什么不好?”
花蝶又笑了,肖晓晓心里不禁有点痒,以前生活和自卑压抑着他的情感,在他的生活中除了同林晓雯那次偶然的接触外,其它只是他自己。今天不同了,情感再也不像以往被衣服包在躯体内,压抑着它的萌发。
爱是源于眼睛的。
今天肖晓晓也不明白,他竟有一种冲动,他想吻一下花蝶那富有弹性的唇。
肖晓晓体内的血液在沸腾,邪念蠢蠢在动,他不断克制自己,告诫自己:“你是没有那胆量的,你不能那样做,你和她不是一个层次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幻想,就像你梦中的花蝴蝶一样,醒时便没了。”
肖晓晓不能因一时的冲动毁了他和她的友情,让爱死吧!
肖晓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花蝶:“这么冷你怎么也出来了?”
“教室太闹,没心思品尝这宋词。”
“你也喜欢宋词?”
花蝶点了点头。
“你刚才念的那一首叫什么名字?”
“你猜猜?”
花蝶向肖晓晓做了一个鬼脸。
“不说就算了”
肖晓晓站起身就走,他必须对她冷淡,让她不再找他。
“你干吗要走,坐下来我告诉你不就得了。”
肖晓晓被花蝶一拉,身子重心一倾,正倒在了花蝶的怀里,他和她正脸贴着脸。那光滑的脸柔软的身子诱惑着他的邪念,肖晓晓的血液在跳,情不自禁捧着那白嫩的脸疯狂地吻着。
花蝶显然被肖晓晓的举动吓呆了,她一把推开他,“啪”的给了肖晓晓一耳光。肖晓晓头脑一清醒,看着满脸通红的花蝶,吓得他抱头跑了。
“人的感情真好奇怪啊!”
花蝶在叹息。
元旦快到了,同学们都为元旦晚会准备节目,好一阵忙碌。花蝶与赵明是晚会男、女主持人。这几天由于大家忙着排练节目,教室里也没法看书,肖晓晓便独自一人来到小河边。
虽眼下已是冬天,小河里的水还没结冰,哗哗地流着。高大的杨树像一位位秃顶的老人静静地守后在操场边上。肖晓晓想念着父亲,耳边又仿佛传来了父亲的二胡声,二胡也是他的命。
元旦晚会肖晓晓打算拉父亲编的那首《人面桃花》,听乡亲们说父亲和母亲正是凭那首《人面桃花》而闻名于乡文工团,赢得金童玉女的称号,现在他俩再也不能站在舞台上一人拉一人唱了。每当妈妈的病发作时,又哭又闹又笑,爸爸便拉起了那首曲子,妈妈便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嘴里轻轻地哼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花蝶早已将二胡准备好了,面对着她,肖晓晓简直无地自容,尽管他一直躲着她,不与她正面接触;可花蝶依然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夜夜在他梦里出现。肖晓晓也知道这几天花蝶在河边找过他,她还写了好几个字条向他道歉,说她不该打他,希望他能和她好好谈谈。他和她无话可谈,她是县法院院长的女儿,有着美好的前程。每每想到这些,肖晓晓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
这不是爱的季节,欲望只不过令自己自作多情。
突然,肖晓晓看见花蝶和赵明说笑着向小河边走来,他俩靠得那样近。肖晓晓的心跳得历害,似乎在隐隐作痛,一种无名的醋意升了起来,一种无形的力量告诉他:花蝶是属于他的。
他一定要将她夺过来。
肖晓晓不愿看到他俩在一起,他向小河上游走去,腿竟然有些发软。
“肖晓晓,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花蝶看见了肖晓晓,肖晓晓心里一阵激动,她的眼里还有他,花蝶又喊了起来。
“肖晓晓,你给我站住。”
不管花蝶怎么喊,肖晓晓没有回答,他逃到上游一片枞林里,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在赵明的面前他肖晓晓可不愿做一个插足者。
坐下好半天,肖晓晓的心还在“咚咚”地跳个不停,他这种大度的精神究竟是为什么呢?他不禁有些后悔。
“怎么不跑了?”
花蝶正站在肖晓晓不远的一棵松树下,她一手抓住树杆,一手压住肚子,嘴里在不停地喘粗气。
肖晓晓心里一阵高兴,表面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跑?”
“咱俩好好谈谈吧!”
花蝶在肖晓晓身边坐下。
“没什么好谈的”
肖晓晓没好气地说。
当你做了一件尴尬而错的事时,你最好掩饰的方法是不知道或者一错再错让对方接受你的错,同时面子也有了着落。
“你还为那一耳光在生我的气?”
“我没那个权力”
他俩不再说话了。
良久,花蝶幽幽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肖晓晓咬着牙说,他的心不能软,长痛不如短痛。
沉默。
小河的流水在哗哗地流着,他俩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你找我有事吗 ?”
肖晓晓终于开口了,语气也软了下来。
“没事就不能找你?”
花蝶的语气很硬,像肖晓晓刚才对她一样,肖晓晓脸上不由一阵发烧,站起身说:“那我就走了”。
“别急,你坐下。”
肖晓晓默默地坐下了。
落日的黄昏总是充满了诗情画意,冬天的黄昏更另有一番迷人的景色,远处县委大楼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高大雄伟,马路上如流的汽车带着响笛狂奔。那滴水山庄的广告牌早早地亮了起来,吸引着游人的眼睛。
“肖晓晓,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解气?”
花蝶脸涨得通红很委屈地说。
肖晓晓没有作声,是他对不住她,对不住她最好不开口,这是他的哲学。
“你不是要吻我吗?来。”
花蝶说完突然搂住肖晓晓的脖子将嘴唇送了过来。
“花蝶,别,别,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你如果这样,我更无地自容。”
人真是奇怪,当你日日夜夜期盼的东西突然到达你的面前时,你竟然有一种畏惧感。
“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花蝶微笑着说,她依旧那样信任他。
“你看过《红与黑》吗?里面有一段引自《爱情族谱》的话是:爱情,拉丁语读阿默,似跟法语的moot 相唱和;爱情通向死亡,这一路上,有多少的焦虑和忧伤,多少陷井,罪恶的手掌,似泪洗面,无尽的悔恨与惆怅!你认为这句话反映了社会上哪一种现像?”
爱情通向死亡对他肖晓晓倒是正确的。
“荒唐无聊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它们分散开你的注意力,忽略了真情造成的,创痛。这是巴纳夫说的。”
肖晓晓没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便想了这一句来搪塞 。
创痛,对于他肖晓晓来说不是简单的两个字,它一直占驻着他人生的历程,让无字的岁月和无望的爱情来折磨着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肖晓晓长叹一声,他把一切的情感都注入了这句话里,说得有些忧伤和深沉。
花蝶惊讶地看着肖晓晓,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你的《宋词三百首》是你买的?”
肖晓晓点了点头,他突然记起那本宋词忘在了大石头后面,都因为他那一次的冲动。
“能借我还看几天吗?这几天太忙没时间。”
“没问题,不过那次忘在了大石头后面,我得去找找,看它还在不在。”
肖晓晓就要去找。
“不用去了,在这儿。”
花蝶不知怎样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了出来,肖晓晓心里不由对她一阵感激,那可是他的全部。
元旦晚会到了,教室的舞灯在旋转着,那浪漫而又充满温馨的音乐,像一首宋词在同学们心底流淌。
在同学们的掌声中女主持人花蝶微笑着走上了临时搭的舞台,在这五颜六色的灯光中她显得更加美丽、动人。花蝶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牛仔服,上身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绒线衣,在这柔柔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淡雅活泼而又充满灵气。披肩的长发,在耳朵上的发梢上系了一个白色的蝴蝶发卡,使这素装上更增添了一份灵性,宛若花山上舞动的一只黑蝴蝶。
花蝶拿起了麦克风微笑着说:“亲爱的同学们,我们有幸相聚,有缘相见。我想真挚的友谊,不需要有承诺,注定的缘份不需要有约定,今天我们有幸相取聚在此,我们一起歌唱好吗?
“好,好。”
“OK”
……
同学们欢呼起来,有的同学兴奋得打起了响指,快乐是属于他们的。
同学们都跟着花蝶唱了起来,肖晓晓不忍心再听下去了,花蝶的每一句是那么动听,宛如黄莺在深山中深情地低唱。
她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他心痛,完美得令贫穷不能靠近她。
肖晓晓走出了教室静静地靠在一棵树上,思绪很乱,他爱她难道是为了贫穷中那一种悲哀的东西吗?
不是,这是一种源于心的真诚,她是他的寄托,是他的阳光,在花蝶的脸上他才找到他的自我。可这不是爱的季节,肖晓晓不能因为这毁了他的前程,辜负了姐姐和乡亲父老的期望,爱情是
通向死亡的,他爱的是大学,不是女人。
肖晓晓进入教室时正赶上他的二胡独奏,花蝶将二胡递给了他,肖晓晓拉动了几下,和了和弦,然后走上了舞台。台上早已准备好了椅子,他往椅子上一坐,右腿往左腿上一搭,将二胡放在膝上。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肖晓晓心中不禁有些发慌,神态也有些紧张。
“现有肖晓晓为大家演奏他父亲编的二胡曲《人面桃花》,大家欢迎。”
花蝶说完向肖晓晓点头笑了笑,站在了一边。台下同学们热烈鼓起了掌,肖晓晓拉动了几下二胡表示感谢。花蝶那深情的一瞥给了肖晓晓勇气和力量,他精神为之一振,欢快的二胡声响了,教室里一片寂静,同学们都在冥息地听着。
二胡声忽高忽低,像清晨的百鸟和鸣,又宛如那阵阵松涛。远处传来了叮咚的泉水声,同学们仿佛治身于大自然中,有花香,有鸟语,还有蝉鸣,天边还飘过一缕云,这是一个静谧的世界。
二胡声突然婉转低沉,有位老人在呻吟,在哭泣,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断魂。二胡声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又夹着婉转悠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仿佛鹤啼鸿哀。
同学们不禁一时都流下了泪。
月亮早早地颤威威地爬上了东边的山头,将清冷的光辉洒在了这充满情声的校园里,远处的薄刀峰在月色下神秘莫測。
夜静得可怕,只有这悲惨的二胡声在呻吟,在哭诉,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汽笛声,将夜空划得阴森可怖。
风动了,声音也动了。
风在这夜里狂叫起来,撞得外面的杨树哗哗作响,顿时使人千头万绪满怀离索驻足难行。
肖晓晓更来劲了,长发随手有节奏地抖动。
他看到了父亲,父亲带着泪的双眼,他正用力拉着他心爱的曲子。他看到了母亲,听到了母亲的歌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肖晓晓轻轻地唱了起来,他看到了满山的桃花,他突然怔住了,他怎么会唱《人面桃花》?
他从不敢唱这首歌,哪怕只是一个字,他也没有勇气唱下去;可今天他唱了,唱完了这首《人面桃花》。
他的心在痛,在收缩着。
一曲拉完,肖晓晓已泪流满面,他默默走下了舞台,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声。
花蝶已泣不成声,同学们的眼里都含着泪,还沉浸在那二胡声中。很久,教室里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肖晓晓再也控制不住,一口气跑到小河边,趴在杨树上放声大哭。
河水在哗哗地流着,仿佛母亲在安护孩子。
“孩子,你哭吧,哭过之后会好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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